第83章 朕即皇帝!壓服胡濙!大災背後,王越

第83章 朕即皇帝!壓服胡濙!大災背後,王越遭遇刺殺!

萬貞兒身姿婀娜,跪在地上。

朱見深注意到了皇帝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倘若他不殺人,皇帝一定會留下萬貞兒侍寢的!

“把刀給太子!”朱祁鈺發現個事,朱見深着急的時候,就不流鼻涕了,還說他不是裝的?

牛玉、張敏、王倫三個太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都聽說,勤政殿是魔鬼殿。

真是名副其實啊,魔鬼殿一天不獻祭都不行,只是沒想到,今天輪到他們了。

最冤枉的是王倫,我也沒出賣太子,也沒得罪皇帝?怎麼也要被殺呢?

“殿下饒命啊!”王倫磕頭如搗蒜。

朱見深真不想把事做絕,看向皇帝:“陛下,王倫伺候兒臣沒有錯處,可否饒他一命?”

“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萬宮女今晚留下伺候朕吧。”

果然!

皇帝用萬貞兒威脅他!

“陛下不要啊!”朱見深跪在地上,眼淚流了出來。

“不流鼻涕了?”朱祁鈺陰陽怪氣問。

涕!

朱見深後知後覺的抽了下鼻涕,表情驚恐。

朱祁鈺哂笑:“別裝了,你不是第一次誆騙朕了,朕不怪你,動手吧。”

“陛下饒命啊!”王倫哭饒。

“他最聒噪,先剖他!”朱祁鈺一指王倫。

王倫整個人都傻了,求饒也是錯?

吱嘎!

馮孝把勤政殿門推開,涼風灌入,在幹清宮伺候的宮人都跪在門口,觀看太子剖心。

朱見深手一抖,皇帝是殺人誅心啊!

他的名聲肯定毀了!

以後只能抱住皇帝的大腿,當個吉祥物,否則,等皇帝坐穩了皇位,就能以暴戾爲名,換了他這個太子!

這就是他勾連陳循的代價!

見朱見深遲遲不動手,朱祁鈺對萬貞兒勾勾手指,讓她過來伺候。

“啊!”

朱見深一刀扎進去,王倫慘叫不絕。

慌忙之下,扎錯位置了,紮在胸口上,離心臟挺遠。

“殿下,你能不能給奴婢一個痛快!”王倫痛哭流涕,他被兩個太監按着,動彈不得。

這刀還不致命,就是疼啊!

外加親眼看見,恐懼的感覺更讓人驚恐。

“伱,你別說話!本宮也怕!”朱見深手哆哆嗦嗦的,不想殺了,可皇帝讓他在萬貞兒和王倫中間二選一。

噗!

他手發軟……

馮孝在旁親自指導他

“你別叫了,你越叫我越手抖,你別叫了。”朱見深哭求王倫,別慘叫了。

王倫日狗了,我這麼疼還不讓我慘叫?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太子殿下,往這邊一點,外面伺候的宮人看不到了。”馮孝提醒朱見深,別擋着觀衆的視線。

朱見深更哭了,繼續動手。

王倫叫聲更淒厲。

“按照奴婢說的步驟來,很簡單的。”馮孝全程指導。

朱見深按圖索驥,輕車熟路,好似這是他家的家傳絕技。

漸漸的,王倫已經叫不出聲了,奄奄一息,快要斷氣兒了,臨死前眸中射出刻骨的恨意,張嘴去咬朱見深的胳膊!

朱見深迅速後撤,胳膊破了皮。

“看看,朕就說你的奴婢不忠心吧?臨死前都要報復你一番,太子,感謝朕吧!”朱祁鈺在旁說風涼話。

朱見深眼淚流了下來,惡名肯定跑不掉了。

“太子,還不謝恩?”馮孝低聲道。

“兒臣謝陛下隆恩!”朱見深趴在地上,手裡還捧着那顆,不知道該往哪裡扔。

“喂狗,狗都嫌他髒……”朱祁鈺淡淡道。

牛玉瞪大了眼眸,晃盪着腦袋:“不要啊,不要啊!”

“哼!”

“牛玉,你勾結太上皇,出賣太子,知道是什麼罪嗎?”

“朕只剖你的心,已經法外開恩了!”

朱祁鈺站起來,走到牛玉身旁:“東宮的旨意已經發出去了,你在黃泉路上並不寂寞,你的九族會跟着你同去的!下輩子投胎做狗,不要做人,起碼狗知道忠誠!”

“啊?”牛玉驚呼。

“動手!”朱祁鈺語氣森冷。

現在不是對付太上皇的好時機,他當務之急就是搶奪朝堂權力,所以對太子,也是點到即止。

更不能放牛玉出來撕咬太上皇,那樣會讓天家人人自危的,朝政不穩,暫時不能再添亂了。

“陛下陛下!奴婢可以幫您對付太上皇啊!奴婢知道很多太上皇的……”

嘭!

朱祁鈺狠狠一腳踹在他身上:“狗太監,也敢挑撥天家親情?朕和太上皇,是血脈兄弟!豈能互相殘殺?都是你們這幫狗屁小人,害得朕與太上皇,兄弟相殘!”

“天家親情,十不存一!都你等奸賊挑撥的!”

“動手!”

朝堂必須穩定!

不能再刺激胡濙了!

更不能執掌二十七萬大軍的于謙,朝堂需要穩定!天家還需要這層遮羞布!

最重要的是,朱祁鈺還沒做好準備。

這個牛玉看似聰明,其實犯了大忌,皇帝在教訓太子,不是廢了太子。

之所以讓幹清宮宮人觀看,就是在告訴天下,太子還是太子!朕會罰他,卻不會廢他!

朱見深也怒不可遏,這牛玉當真不可信,孤饒了他幾次了,轉頭又投靠皇帝了,枉費了孤多年的信任!簡直該死!

“不許說話!”朱見深惡狠狠吼道。

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牛玉已經第二次背叛他了,所以,他該死!

這一次,朱見深動作乾淨利落。

然後冷幽幽地看向張敏。

之前沒有皇帝的命令,朱見深不敢殺張敏,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完全可以殺張敏報仇了!

他要將牛玉的腌臢物……

“慢着,交給許感吧。”朱祁鈺也不會便宜太上皇,必須給他個教訓,讓他老實些。

待朕整頓好朝堂,就是你我兄弟想見的時候了!

朱見深一窒,跪在地上:“兒臣遵旨!”

“皇爺饒命啊,皇爺,奴婢是您的人啊!”張敏爬過來,哭嚎個不停。

朱見深一把按住他,殺的就是皇帝的狗!

“你個狗太監,對本宮不忠,本宮讓你死得更痛苦!”朱見深居然有點上癮了,確實夠爽,甚至說話都不磕巴了。

張敏慘叫個不停,整個勤政殿血腥味撲鼻。

在門口跪着的宮人,已經有吐出來的了。

倒是朱見深,神情中帶着幾分興奮,真是和殘暴的朱祁鈺很像啊。

而這時,胡濙拄着柺杖慢慢進來,宮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胡濙剛好看到朱見深展現家傳技藝時,滿臉興奮的模樣,直接臉色就黑了!

“住手!”

胡濙怒吼,堂堂太子,怎麼能做這種殘忍暴虐的事情呢?難道你的名聲不要了?你殺人剖心的模樣,怎麼能和當今皇帝一模一樣?

等等,是不是皇帝逼你的?

噗!

剛好,朱見深正展現家傳技藝時,剛巧聽見胡濙爆吼,嚇得手一抖,掉了。

張敏視線下移:您就這麼不把我當回事?我身上最重要的東西,能隨便丟在地上嗎?

啐!

來生咱家一定不當太監,就當你朱見深的兒子,氣死你!

張敏怨毒地盯着朱見深,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朱見深像只鵪鶉一樣跪在地上,跪的地方有點巧。

張敏臨死前,好似感到什麼東西爆了……

一看就知道,準是陛下逼的!

朱祁鈺也愣住了:“太傅入宮,爲何無人稟報?”

馮孝嚇得跪在了地上,嗔怪地看向懷恩。

懷恩磕頭,幹清宮人都被叫來觀看太子剖心,宮外無人把守。

“六部和內閣商量出了賑災對策,老臣來給陛下送奏章來了。”

胡濙氣勢洶洶:“哼,若非老臣親眼所見,如何看見虎毒食子的一幕?陛下,太子在幹什麼?您在讓他幹什麼!”

朱祁鈺瞥了眼朱見深,真會演戲啊。

“都撤了,朕和太傅有貼心話要說。”

朱祁鈺讓人把死人拖下去,賜座給胡濙。

但胡濙入殿後,堅持跪在殿中央,不肯坐下。

他本來是想和皇帝好好談談的,希望和平過渡陳循死後的日子,維持朝堂平穩。

卻萬沒想到,居然看見如此殘忍一幕。

朱見深可憐巴巴地哭着,看得胡濙心疼。

“老太傅,朕與太子父子情深,朕教他一些自保的手段罷了。”朱祁鈺暗惱,朱見深太會演戲了。

“陛下,這叫父子情深?太子今年才幾歲啊,您就讓他殺人?還剖心殺人?如此太子,日後如何治國?”

胡濙此話,嚇得朱見深收了眼淚,驚恐地跪在地上:“太傅,本宮知錯了!”

“太子莫怕,老臣在這。”胡濙安撫朱見深,對皇帝怒目而視。

“哈哈,不過殺人而已?太宗幾歲殺人?仁宗、宣宗二帝沒殺過人嗎?朕沒殺過人嗎?太傅您殺人的時候又多大?好了,太子受驚了,回東宮吧。”

朱祁鈺想大事化小,他要和胡濙緩和關係,所以該低頭就低頭,反正他也沒打算真處置太子。

“兒臣告退!”朱見深哭着磕頭,把可憐扮演到了極致,連朱祁鈺見了都於心不忍。

“去吧,太子嚇壞了,讓項司寶過去伺候你,這萬宮女是忠是奸,還需辨別,暫且留在幹清宮吧,朕幫你看着。”朱祁鈺冷笑,還治不了你了。

朱見深渾身一顫,皇帝在報復他呀!

他跪在地上,心中顫抖。

胡濙人老成精,嘆了口氣:“陛下,成全太子吧。”

“老太傅,您不生氣了?”朱祁鈺擡起眼眸,沒借機發作,他要和胡濙修復關係的。

“老臣請求陛下,以後絕不能讓太子做如此暴戾之事,今日之事,老臣幫着太子遮掩下來,此事到此爲止,不可傳出去。”

胡濙當然看穿了皇帝的謀略,你臭了,想把太子也拉進屎坑嘛。

問過朝臣了嗎?

我們要輔佐一個如仁宗般的英明皇帝,而非如你這般暴戾之君!

“也罷,太子名聲重要,明日便說,東宮三個太監撞在刀刃上,死了。”

胡濙翻個白眼,皇帝這是要跟他做交易呢!

“請太子回宮吧。”胡濙緩緩道。

“太子,快把老太傅扶起來。”朱祁鈺目光一閃。

胡濙瞥了一眼,太子手上全是血,讓他來扶,豈不弄了自己一身?

唉,皇帝的小心思啊!

朱見深的手無處安放,又不敢違背皇帝命令,只能可憐巴巴地看着胡濙。

“太子搭把手吧。”胡濙嘆了口氣。

“本宮謝太傅!”朱見深小心翼翼扶起胡濙,把受氣包演得淋漓盡致。

又被朱見深得逞了!

朱祁鈺眸子一陰,朕這個壞人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罷了,就讓項司寶好好伺候伺候你吧!

打發走太子和萬貞兒。

朱祁鈺讓人關門,讓所有太監退出去。

“老太傅進宮,所爲何事啊?”朱祁鈺語氣平和。

皇帝的小心眼,真是一脈相承啊,和太宗皇帝像,和宣宗皇帝像,唉。

胡濙看了眼身上的血跡,嘆了口氣。

“啓稟陛下,閣部擬定了賑災條目,請陛下過目。”

胡濙把奏章呈上來。

朱祁鈺一目十行,這些賑災方略老生常談了,卻都是行之有效之策。

“準。”

“陛下,只是戶部空空,沒有錢糧賑災呀。”胡濙苦笑。

“先調常平倉的糧食應急,中樞這邊朝堂再想辦法。”

“不能讓災民餓肚子啊,災民餓了肚子就要造反啊,不能把山東也變成湖廣了。”

“兩京十三省,能給朝堂提供稅賦的省份越來越少了,這天下已經不堪重負了,太傅。”

朱祁鈺嘆了口氣。

大明天災之多,堪稱歷史之最。

太平盛世無非是粉飾出來的罷了,就是因爲造反還不夠多,財政還沒徹底崩潰罷了,就被文官鼓吹出個所謂的盛世,其實民不果腹,遍地白骨。

這個家,朕沒當好啊。

“陛下擔憂是對的。”

胡濙猶豫道:“老臣年輕時,遊歷天下,那時還是永樂朝,常平倉已經名不副實了。時過境遷,恐怕更加敗壞,老臣擔心陛下以常平倉賑災,恐怕是逼着流民去死呀。”

說着,他跪在地上,擔心皇帝聽不了真話。

也做好了皇帝大發雷霆的準備,但不想讓山東烽煙四起,就不能用常平倉賑濟,那是逼着災民造反啊。

“老太傅請起,老太傅所說,朕何嘗不知道?前兩年江西發大水,朕用常平倉賑濟,死者不計其數,甚至到了現在,江西也不安穩。”

朱祁鈺親自扶起胡濙:“老太傅和朕說此知心之言,朕心甚慰。”

“可是,京倉也沒有餘糧了啊。”

他目光懇切地看着胡濙:“老太傅可有妙策教朕?”

“倘若沒有瓦剌叩邊,還可從中樞調糧賑濟,可如今……恐怕只有一個辦法,只能跟商賈買糧。”

“糧商肯把糧食賣給朕?”朱祁鈺不信。

這些糧商巴不得天天災荒,怎麼肯把糧食賣給中樞呢?他們會用最少的糧食,榨乾災民最後一枚銅板,至於百姓死不死,關商賈何干?

而且,還有本地豪強大戶呢,他們自然趁火打劫,收攏流民爲佃戶。

每逢災荒,朝堂爲賑濟絞盡腦汁,撓破了腦袋,而這些人卻開展饕餮盛宴,放肆狂歡。

地方官吏也不乾淨,三方合力,倒黴的都是窮苦百姓。

“啓稟陛下,倘若朝堂直接去買,自然是不賣的,但可以商賈的名義交易,只是價格方面貴了一些,起碼少死一些災民。”胡濙小心翼翼道。

“朕若殺雞取卵呢?”朱祁鈺聲音一寒。

把這些該死的糧商,直接抄家滅族不就完了?

“陛下萬萬不可,如今宣鎮告急,山東大災,倘若陛下再以霹靂手段治災,恐怕遺禍無窮啊!”

胡濙沒說透,其實是說:若皇帝殺商賈,整個山東都會反,到時候,情況更糟。

“朕這皇帝,還要受商賈的氣?”朱祁鈺眸光如刀。

“陛下,暫且忍耐,事後清算!”胡濙咬牙,斟酌着說。

“真能清算?”朱祁鈺也在試探胡濙和商賈的關係,若商賈背後站着胡濙,他就趁早打消念頭吧。

“能!”

胡濙斬釘截鐵。

他也在考慮,如何和皇帝建立新的關係。

今時不同往日了,皇帝正在抓皇權,不能像以前一樣,一味去堵,絕對不行了。

現在要把皇帝當成皇帝,和皇帝建立正確的合作方式,皇權給他,但又不能讓皇帝獨享皇權,總要分出一半給朝臣嘛。

胡濙不是陳循,做事從不激進、剛烈,該退讓的時候就會選擇退讓。

朱祁鈺指尖敲動,思索胡濙的話。

就是說,他和商賈無關,那這些商賈在朝堂上的靠山是誰呢?

朱祁鈺想到了張仁孝,等東廠抄完陳循的家,就知道了。

“少死些流民也是好的。”

朱祁鈺緩了口氣:“老太傅,朝堂就算不能完全救災,也要給災民希望,有了希望,就不會造反。”

至於被豪強士紳抓去當成佃戶,總比人死了強啊,人活着起碼還要希望,皇帝也很無奈啊。

胡濙頷首,當務之急是賑災,其他的都要往後拖。

“陛下,可戶部也沒錢呀。”胡濙又道。

“您估算這次賑災,需要多少錢?”

朱祁鈺又加了條下限:“穩住山東就行,山東不能亂!”

“最少三十萬兩,這還不算修復黃河堤壩的費用。”

朱祁鈺有點絕望,這錢真是迫不及待啊。

“陛下,十萬兩也行,只是山東恐怕元氣大傷,三十年內恢復不了了。”胡濙苦笑。

“銀子該花就花,朕不想要一個千里無人煙的山東!”

山東這地方很邪,太祖、太宗都討厭山東這個地方,這些年山東賦稅最重、徭役最重。甚至,山東頭上還坐着個二皇帝,孔家!說孔家是山東真皇帝,都沒人不信。

“可這錢?”胡濙攤攤手,表情無奈。

“太傅有何辦法?”

“老臣以爲可以適當加稅……”

話沒說完,朱祁鈺直接打斷:“絕對不行!”

“老太傅,大明百姓太窮了,他們過日子已經很難了,若再加賦稅,恐怕全國烽煙四起,朕這個皇帝恐怕真要下罪己詔了!”

“絕不能再加稅了,一個銅板都不能加了!朕這個皇帝不能給百姓減稅,做的已經不如祖宗了。”

朱祁鈺神情悲慼,朕這個皇帝當的不合格啊。

“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胡濙苦笑。

朱祁鈺眸中厲光一閃:“朕若有辦法,就看老太傅是否願意配合?”

“陛下是想徵商稅?”

胡濙立刻看穿皇帝的心思,無奈道:“陛下想徵商稅,自無不可。”

“但,最大的難題有兩個:其一以什麼條目徵?徵收可有監管?”

“其二,朝中計相不足,戶部把所有賬目放下,最多能徵收京畿範圍內,再多就不夠了。”

“這樣又產生了諸多問題:若只徵京畿,商戶必然離開京畿,導致京畿內商業蕭條,影響百姓生計。”

“還有,計相多爲不讀聖賢書的無德無才之人,如何能保證他們不貪不佔?”

朱祁鈺皺眉,胡濙所說的是實際問題。

“最難的是,就算徵稅,非一日之功啊,山東災情就擺在眼前,急需用錢啊,一刻都拖不得啊。”胡濙神情無奈。

“太傅,朕只問你,是否同意?”朱祁鈺要趁機搞事情了。

“只要能徵收上來錢,老臣就同意!”胡濙也豁出去了,但他很悲觀,認爲皇帝徵收不來商稅。

大明不是沒有商稅,但徵收上來的寥寥無幾。

其中原因就不用說了,反正收不上來。

“老臣想知道,陛下如何徵稅?”胡濙問。

“此事尚需保密,朕要打商賈一個措手不及!”

朱祁鈺目光一閃:“既然老太傅支持,那朕要舉辦一場公開拍賣,邀請京中所有商賈參加,朕不出面,讓金忠代理,朕打算把牙行、塌房都拍賣出去,價高者得,籌集的錢,拿去賑災。”

胡濙渾身一震,驚詫地看着皇帝。

牙行、塌房就是皇店,遍佈全國各地,是壟斷行業。

之前,仁宗皇帝在時,朝堂便無數次勸諫仁宗皇帝,不要與民爭利,放棄皇店,放棄壟斷。

奈何仁慈賢明的仁宗皇帝堅決反對,絕不肯放手,每年皇店的銀子入內帑。

和皇莊相比,皇店纔是內帑銀子的主要來源。

卻不想,這個被羣臣斷定爲暴戾之君的當今皇帝,居然爲了救災,肯放棄皇店!

“老臣爲山東災民謝陛下隆恩!”

胡濙跪在地上,重重磕頭。

“太傅起來,災民何嘗不是朕的子女呢?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朕不忍讓子女受苦。”

朱祁鈺語氣乞求:“但也請太傅,望朝臣全部參與,把皇店賣出一個高的價錢,山東亂不亂,就看能賣出多少銀子了!”

“老臣必定親自監督,絕不讓皇店落入不良商販的手中!”胡濙磕頭。

朱祁鈺把他扶起來。

其實,皇店早就名存實亡了,被民間商賈排擠,被鎮守太監狂貪,每年入賬七八萬兩銀子而已。

爲了幾萬兩銀子,揹負罵名,實在不值當,不如丟出去換個好名聲。

他現在要拿到皇權了,要的是朝堂穩定,陳循死後,他這個皇帝要親自當糊裱匠,讓朝堂恢復穩定,他才能順利拿回皇權。

至於錢,都在大明的鍋裡,會飛嗎?

皇權到手,還會缺錢嗎?

皇莊、皇店的鎮守太監們都貪足了,殺了他們,錢不就又回來了嗎?

缺的、對不上賬的,就繼續找,直到全找回來爲止!

皇權在手,殺個血流成河,誰敢說不?

現在,就要穩定!

他也亟需好名聲,換取胡濙的支持,換取朝堂的穩定。

千萬不能亂。

“太傅,您再幫朕算算,朕還有什麼能賣的?一併賣了!”

胡濙看得出來,皇帝是心懷天下的。

這回真沒了。

能賣的都賣了,內帑的大頭收入也沒了。

“太傅,拍賣皇店的事情,就由金忠和您來辦,錢不經內帑,也不經戶部的手,直接押解山東。”

朱祁鈺抓着胡濙的手臂,動情道:“太傅,這些都是災民的救命錢,災民穩,山東就在,朝臣絕不能伸手了,就這一次,算朕求你們,不要貪了,行嗎?”

胡濙老臉一紅,跪在地上:“老臣保證,山東一定穩如泰山!”

“好!朕把山東交給太傅了!”

“但醜話說在前面,東廠、錦衣衛、緹騎的人,都會暗中探查。”

“一旦讓朕知道,有人對這筆銀子動手動腳,讓災民造反作亂,讓山東不穩!”

“太傅,到時候!朕一定要殺個血流成河!到時候,您千萬不要攔着朕!到時候,誰攔着朕,朕就殺誰!”

“朕還會下一道聖旨給於謙,若有人動了這錢,朕就讓京營直接駐入山東,把山東官場,殺個血流成河!捅破了天,朕來兜着!”

朱祁鈺眸光如刀。

胡濙慢慢跪在地上:“若有人挖大明的根子,老臣第一個不放過他!”

“好!”

朱祁鈺張開手:“朕與太傅,擊掌爲誓!”

胡濙顫顫巍巍站起來,和皇帝擊三掌爲誓。

心裡卻莫名一涼,覺得好像被皇帝算計了。

朝臣的事,該歸內閣管啊,我一個吏部尚書,瞎摻和什麼勁啊?

但也明白一件事,皇帝拿回皇權的第一把火,要燒在山東了!

說完災情的事。

“老太傅,朕這心啊,天天都不落地。”朱祁鈺倏地苦笑,頹然坐在軟塌上。

“陛下,但請安寢,沒人能動搖得了您的!”胡濙知道朱祁鈺在說什麼。

“剛纔許彬說,太上皇正在籌劃一場陰謀,朕懷疑,和此事有關啊。”朱祁鈺目光一寒。

胡濙臉色微變:“陛下,絕不能節外生枝了!陳循剛死,朝堂不穩,陛下當以穩定朝綱爲重,不能節外生枝了!”

“太傅說得對,朕已經把許彬閹了,送去伺候太上皇了。”

胡濙莫名下面一涼,從官宦世家,變成了宦官世家,一字之差,天差地別,爲許彬默哀一炷香。

“朕也知道輕重緩急,奈何太上皇給朕添堵啊。”

“陳循臨死前寫下的五個字,朕現在越想越覺得可怕。”

“在南宮的太上皇能操縱刺殺,操縱朝堂,離京的張𫐄能讓陳循爲他所用,可怕啊太傅!朕真的睡不着啊,不敢睡啊!”

朱祁鈺看向胡濙。

胡濙懂了,皇帝是讓他旗幟鮮明的支持皇帝,而不是當隨風草,在當今聖上和太上皇中間搖擺。

“太傅,太醫說,朕身體康健,還能生育!”朱祁鈺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胡濙臉色微變,皇帝是在告訴他,他不會死,還能生兒子,安他的心!

可侍奉太宗這樣的君主,真有好下場嗎?

慢慢的,他跪在地上:“老臣謝陛下重視,老臣願爲陛下赴湯蹈火!”

胡濙沒選擇了,皇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要麼旗幟鮮明和皇帝站在一起,要麼成爲皇帝的敵人。

“太傅快快請起!”朱祁鈺笑起來,趕緊扶起胡濙。

“陛下,若您不殺陳循,太上皇就不足爲慮。”胡濙嘆氣。

沒錯,張𫐄把陳循當猴耍。

陳循一定會報復的,會無比猛烈的報復,那時難受的就是太上皇了。

“老太傅,死了的人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朱祁鈺冷笑,若不殺陳循,你會這般和朕說話?

朕還不是你們裝在籠子裡的吉祥物?

朕若真想對付太上皇,會沒有手段?

胡濙這是在警告朕呢,不要再隨便殺人了,擅殺朝臣,有好處,但壞處也是巨大的。

皇帝應該是規則的保護者,而非規則的受害者,因爲大明規則的最大受益者是皇帝。

所以,胡濙希望皇帝以後老老實實守規矩。

“陛下,當下朝堂需要的就是穩定。”

“朕知道了。”

打發走胡濙。

朱祁鈺伸個懶腰,吃了點東西,又喝的粥,他饞蟲涌動了。

沒了陳循這座大山,危機暫時解除。

也該招攬廚子入宮,給朕好好做一桌美味,好好吃一頓了。

不行,沒錢啊!

朱祁鈺一拍腦門,必須想辦法搞錢。

“皇爺,張公公到了。”

朱祁鈺讓張永進來,他在殿中散步,有點習慣血腥味了,人真是被逼出來的。

張永進來行禮,眼淚汪汪道:“讓皇爺受苦了。”

“朕受什麼苦,今日朕殺了陳循,心情愉悅,用不了多久,朕就是真正的皇帝了!”

朱祁鈺讓他起來:“在司禮監的日子不好受吧?”

“還成。”

張永這個掌印太監,就是字面意思,掌印,別說話,負責蓋印。

“哈哈哈,看你一張苦瓜臉,用不了多久了,司禮監就是你說了算了!”朱祁鈺大笑。

張永吹捧兩句,有些擔憂道:“皇爺,奴婢有種錯覺,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跟朕有什麼不能說的?”

“在司禮監這段日子,奴婢有種錯覺,就算您把司禮監的太監殺光了,這司禮監也是內閣的走狗。”張永道。

朱祁鈺訝異。

“皇爺,這只是奴婢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司禮監是內閣的附庸?”

張永點頭。

“你繼續留心觀察便好,張永,你要隨時做好準備,徹底接管司禮監,把司禮監的權力攥在自己手裡,能做到嗎?”朱祁鈺盯着他。

“奴婢必不負聖命!”張永跪在地上。

“起來,說說,朕殺了陳循,都得到了什麼?”朱祁鈺在考校他。

“回稟皇爺。”

張永緩緩道:“皇爺殺了陳循,把手伸進內閣,您任命林聰爲內閣首輔,改變了內閣權力分配方式,又讓薛瑄入閣,插手吏部,等於用內閣和吏部的官職,吸引朝臣投效於您。”

“陳循的宰輔之權,回到了您的手上。”

“而您又重用通政司,設立軍機處,把皇權攥在手心裡。”

“您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培植足夠的黨羽,安插進去,朝堂便攥在您的手裡了,您也就徹底掌控了皇權!”

朱祁鈺訝異地看了眼張永:“有進步啊張永!”

“不敢承皇爺誇讚。”

張永尷尬地抓了抓頭髮,支支吾吾道:“其實這些不是奴婢想到的,奴婢提拔了一個小太監,他給奴婢出的主意。”

“哦?叫什麼啊?帶來了嗎?”朱祁鈺來了興趣。

“在外面候着呢,奴婢想讓皇爺掌掌眼。”張永對朱祁鈺的忠心,毋庸置疑。

他不敢直接重用小太監,必須徵求皇帝的同意纔可以。

“宣進來。”

很快,一個十分年輕的小太監跪在地上:“奴婢樑芳,恭請聖安!”

樑芳?

原來是他。

“是你提點的張永?”朱祁鈺問他。

“奴婢不敢提點乾爹,奴婢只是胡亂說了兩句,都是乾爹自己想到的!”

樑芳不敢居功,而且還叫了更親暱的稱呼,乾爹,而不是大璫。

朱祁鈺樂了:“倒是會巴結,張永你纔多大,就收了乾兒子?”

“奴婢不敢欺瞞皇爺,奴婢收了乾兒子就是收了乾兒子,若皇爺不滿意,奴婢就將他逐出家門!”張永跪在地上,老實巴交回答。

“都起來吧,收了就收了。”朱祁鈺淡淡道。

張永算摸透了皇帝的脾性,皇帝不怕身邊太監貪佔,但遇事必須稟告,任何事情,都要告訴皇帝!這是皇帝的控制慾!

“謝皇爺。”張永和樑芳站起來。

“樑芳,那你說說,朕殺了陳循,又有什麼壞處啊?”朱祁鈺又問。

“奴婢不敢說。”樑芳戰戰兢兢跪下。

“說,朕赦你無罪。”

樑芳才說:“皇爺,您恐怕永遠也得不到文臣之心了。”

“恩?”朱祁鈺一愣。

樑芳嚇得匍匐在地,朱祁鈺讓他接着說。

樑芳的意思是,陳循只是文臣推出來的領頭羊,殺了陳循,還會有張循、王循,殺之不絕。

“那你可有解決辦法?”朱祁鈺來了興趣,這是個有遠見卓識的太監,難怪能遺臭萬年呢。

“奴婢怎敢僭越天子……”

“讓你說就說,錯過這次機會,你可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朱祁鈺不想聽廢話。

樑芳咬牙道:“奴婢以爲,從科舉入手!”

這傢伙夠狠啊!

直接挖讀書人的根子!

他的意思是說,現在的朝臣不願意當狗,乾脆全部殺光,重新招一批願意當狗的來中樞做官。

再改革科舉,用科舉抓住文臣的淡淡。

朝堂自然聽皇帝的了,因爲不聽話的都化成灰了,通過科舉進入官場的官員,也都有了當狗的覺悟,自然不會十分抗拒了。

“這是你想的?”朱祁鈺擡起眼皮子,認真打量這個年輕太監。

他長相倒是俊俏些,說話公鴨嗓,稚氣未脫,卻張嘴便是毒計,很值得培養。

樑芳恭敬磕頭:“是奴婢想的。”

“以前在哪裡伺候啊?”朱祁鈺問。

“奴婢從內書堂出身,後因得罪了人,在御馬監做粗使活計。”樑芳眸中緊張,他知道,皇帝要重用他了。

“內書堂出身好啊,懂些文墨,便在張永身邊伺候吧,入司禮監吧,處理些文書,增長增長見識。”朱祁鈺淡淡道。

“奴婢謝皇爺提拔!”樑芳無比激動。

入司禮監,一步登天啊。

“好了,退下吧。”朱祁鈺還要觀察樑芳,他究竟是誰的人?可不可用?

打發走樑芳,朱祁鈺看向張永:“他可靠嗎?”

“奴婢還在觀察,但應該可靠,奴婢見到他時,他在御馬監做粗使活計,沒人待見他。”張永回稟。

“睜大眼睛,慢慢看,別讓髒東西混進來。”

朱祁鈺又看了眼馮孝等人:“尤其是內書堂出身的,都要詳細審查,記住了嗎?”

因爲在內書堂宣講、教導太監的是文臣,朱祁鈺擔心那些在內書堂學習的太監,容易被文官收買。

“奴婢遵旨!”張永跪拜。

“司禮監裡有可用的,也可留下,在宮中也挑些可信的太監,填入司禮監,別怕手下人做錯事,忠心是最重要的。”

朱祁鈺提點張永:“還有,智囊多收幾個,不要聽一個人的。”

“你爲人忠誠老實,這是你的優點,但也心不夠狠,做事拖泥帶水。”

“所以,朕把司禮監交給你,你就做到一個字,穩,不出錯就是大功!”

“奴婢明白!”張永磕頭。

“張永,幫朕留意一件事。”

“陳循是如何操縱山東大災的?”

“山東大災,背後絕不簡單,裡面不知道涉及了多少人,朕估摸着是個驚天大案啊。”

“你慢慢觀察,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把朕的話透露給任何人,朕只信你!”

“此事關係重大,只能暗中探查,絕不能大張旗鼓,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明白嗎?”

朱祁鈺壓根就不敢查,或者說,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查。

在朝堂上,操縱山東大災,絕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到的,背後該多多大的團體啊?

但不查出來,朕如何清理朝堂呢?

“奴婢遵旨!”張永記在心上。

打發走張永,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又問:“舒良可有消息傳進來?”

“回稟皇爺,暫時沒有。”

朱祁鈺舒了口氣,在殿中來回踱步。

“皇爺,承幹宮打發人來問,皇爺是否去歇息?”覃昌稟報。

“讓貴妃來勤政殿……算了,去承幹宮吧。”

朱祁鈺呼了口氣,勤政殿殺氣太重,貴妃不喜歡。

乘坐御輦,去承幹宮路上:“許感呢?”

“回皇爺,許公公去南宮了。”

原來是給太上皇送驚喜去了。

朱祁鈺閉上眼睛,離京的張𫐄,尚能在京中興風作浪,他的黨羽究竟藏在哪呢?

陳循爲何窩藏王翱等犯官家屬呢?有什麼好處嗎?

裡庫的寶貝,究竟是陳循偷的,還是張𫐄呢?

“盧忠有奏章送來嗎?”朱祁鈺又問。

“回稟皇爺,暫時沒有。”

朱祁鈺沉吟半晌,御輦進入承幹宮,忽然道:“明日宣王復來覲見。”

他決定主動出擊,從通政司開始。

進了承幹宮。

唐貴妃準備好了水,給皇帝沐浴。

剛要就寢,門外傳來馮孝的聲音:“啓稟皇爺,山東道監察御史王越到宮門外了,說有要事要奏!”

“王越回來了?”

朱祁鈺一骨碌坐起來:“深更半夜入宮,所爲何事?”

“說是和山東大災有關係!”

“開宮門,去勤政殿候朕!”朱祁鈺睡意全無,心裡正擔憂着山東呢,熟悉山東的人回來了!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唐貴妃滿臉擔憂。

“愛妃無憂,朕注意着呢,王越從山東回來,一定知道些什麼,不然不會深夜叩宮門,他是有分寸的人,一定是有大事。”

朱祁鈺拍拍她的手,見她滿臉憂愁,趕緊寬慰她:“好,給朕一個時辰,半個時辰,朕就回來!就睡覺,絕不再處置政事了,好嗎?”

“陛下不要來回奔波了,臣妾去勤政殿伺候陛下。”唐貴妃也披上衣服,給朱祁鈺更衣。

“讓愛妃勞累了。”朱祁鈺拍拍她的肩膀。

御輦進入幹清宮,停在勤政殿前。

王越跪在地上,恭請聖安。

“朕安!”

朱祁鈺入殿,王越跟在身後。

他身量不高,卻緊繃着臉,給人極嚴厲的感覺,目光更是凌厲無比,腰板挺得溜直,一絲不苟。

“王越,何事要報?”朱祁鈺迫不及待。

“請陛下耐心聽臣細細講來。”

王越把從景泰七年入駐山東,開始講起。

以他到達京師而告終,言簡意賅,卻爲朱祁鈺描述了,山東一年來的真實景象。

說得觸目驚心啊。

“你說什麼?你入京時,遭遇了刺殺?”朱祁鈺目光如冰。

“回稟陛下,是的,臣出山東不久,便遭遇了刺殺,一共兩次,第一次在驛站裡,第二次在路上!”

王越指了指腿:“第二次,臣在馬上,賊人用弓弩射殺臣,臣躲避時掉下馬背,摔到了腿。”

但朱祁鈺還真沒發現,他腿有異常。

“臣無非是裝模作樣罷了。”王越不敢君前失儀,不敢給皇帝看傷。

“愛卿,宮中沒有御醫,朕沒法讓太醫給你治傷,而且山東大災,朕內帑空空,着實拿不出賞賜了,便把這玉佩賞賜給你!此乃朕貼身之物,愛卿若在遇事,便可持此玉佩,連夜入宮!”

朱祁鈺把佩戴的玉佩摘下來,遞給王越。

“臣如何敢受?”王越跪在地上,又驚又喜。

“愛卿腿上有傷,免跪。”

朱祁鈺要收王越之心。

他扶起王越,讓他坐下。

“陛下之厚愛,讓臣感激涕零!”王越落下淚珠。

“朕打算賣掉皇店,籌集的錢糧,全部送去山東,就希望山東災民能熬過這一次吧。”

王越更加動容了,關於牙行、塌房的奏章,就他都上奏過不止一次了。

卻沒想到,皇帝會在危難關頭,把皇店拿出來給災民。

“愛卿!”

“但朕擔心啊,擔心有人對這錢上下其手,朕擔心這錢到不了災民的手中!”

“你是棟樑之才,又久歷地方,應該懂得,災民若吃不上飯,就會揭竿而起,災民、流民、反賊都會在山東鬧起來,鬧起來就沒完沒了啊,恐怕會成爲另外一個湖廣啊。”

“如今宣鎮在打仗,湖廣在平叛,天下經不起折騰了,大明也經不起折騰了。”

見王越要說話,朱祁鈺擺擺手:“愛卿,你從山東來,對山東知之甚詳,所以朕想讓你來監督,朕擢你爲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爲朕、爲朝堂監督賑災款項的發放。”

“王越,朕可以信你嗎?”

被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越跪在地上:“臣之心,無愧於天地!陛下將重擔交付於臣,臣必赴湯蹈火以報陛下之恩!”

“好!”

朱祁鈺把他扶起來:“朕本打算留你在京城,但如今山東更亂,山東安,則天下安,朕把山東交給你!”

“朕知道,你去了山東,必然有人往你身上潑髒水,污衊你,污衊你的家人!但你都不要怕!朕給你撐腰!”

“朕的詔書已經下達出去,誰碰朕的錢,朕就誅誰九族!”

“你也一樣,你是朕派去的人,誰碰你,朕就殺誰!”

“記住,你的背後是朕!”

“只要你爲災民好,讓山東穩定,朕就給你撐腰!”

王越感激得又要拜下去。

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不就在等這一天嘛。

皇帝和傳言中所說的不一樣嘛,皇帝是真想做事的!

他對朝堂上的鬥爭,瞭解不多,如今恐怕也沒時間瞭解了。

“陛下,臣謝陛下重恩!”王越跪拜在地。

“先不必謝恩,朕的話還沒說完!”

“你所說的情況,確實觸目驚心,朕都相信,但不能動,明白嗎?”

朱祁鈺嘆了口氣,把王越遞上來的奏章,直接燒燬:“山東災情如火,朕沒工夫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但絕非放縱,倘若這些人在災情上,再動手腳!”

“朕就新賬老賬一起算,加倍算!”

“王越,朕把山東交給你了!”

朱祁鈺抓住他的手!

王越剛入京,便要離京了。

在朝中熟悉山東,又值得信任的,恐怕只有王越了。

從王越遞交上來的奏章來看,可以說山東官場已經爛透了,但暫時要忍,把災情處理好,再論其他。

“臣一定不負陛下重託!”王越跪伏在地。

“朕賜你天子劍,給你權宜之權!”

王越瞪大眼睛,這不是做欽差嘛!

皇帝賜下天子劍,給他權宜之權,意思是說,山東官場,他隨便殺!

可他不是皇帝的人啊!

皇帝爲何如此信任他?

“王越,你巡撫山東,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朕還會派京中御史、巡按使、東廠、錦衣衛和緹騎的人巡查暗訪。”

朱祁鈺目光凌厲:“朕希望,你能謹守本心,絕不可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臣不敢!”

王越反倒鬆了口氣。

如果皇帝真給他那麼大的權力,恐怕是禍非福啊。

“明日你再寫個奏章,遞交內閣。”

朱祁鈺拿回皇權,就要在規則的框架裡面玩,若事事跨過內閣,他的走狗林聰、王文,也會生出二心的。

“臣領旨!”

王越謝恩後跪拜,離開勤政殿。

朱祁鈺目光幽幽,山東真的爛透了,比想象中的爛十倍百倍,還有孔家,已經不是土皇帝了!

還在用元朝年號紀年嗎?呵呵!

倒是思念前朝啊,看來朕這大明無福消受這北孔啊!你們應該去草原上,跪拜你們的大元皇帝,也先?

也先死了,你們也應該追隨而去啊!

活在世間,對大明不忠,對大元就忠誠了?

朱祁鈺眸光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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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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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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