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該做的事情,並接受它的事與願違,我們需要努力,但是也許,我們努力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不代表着,我們不應該努力,因爲如果不努力,那就一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浩浩蕩蕩,三百人進城時的景象,至今尚且記憶猶新,威風八面,睥睨天下,挽起袖子,大幹一場。
不足二百人的隊伍,扛着棺槨,卯時出城。
商丘城外,昨日那個駕着馬車的周王府馬伕,駕着車輦,等在城門口,抻着脖子向城內看去,那是送靈的隊伍。
前邊十數人,舉着招魂幡,皚皚白雪,飄飄落下,數百名錦衣衛,頭戴白布,身着孝衫。
每一個人的心情,都異常沉重,那個平時嘰嘰喳喳,作個沒完的徐妙錦,此時跟在隊伍的後邊,時刻保持着百餘米的距離。
她知道事情鬧的很大,也能感受到這沉痛的心情,牽着馬走在前邊的趙晨,心情低迷。
出了商丘城,那等待在城門外的馬伕,朝着趙晨的方向,躬身作揖道:“趙大人,車輦已經備好了!”
“趙大人,車輦已經備好了,請趙大人上車!”
那馬伕見自己喊了一聲沒得到答覆,又一次開口叫喊道。
只是同樣的,不想理他的人,叫一萬遍,除了會讓人厭煩外,不會得到一絲一毫的迴應。
牽着馬走在前邊,只是悶着頭,隨着隊伍向前,很快,送喪隊伍和車輦交錯而過。
那馬伕心中一狠,看着趙晨呵斥道:“請趙大人留步!”
“走!”
看着前邊扛着招魂幡的隊伍腳步變得緩慢,趙晨冷聲說道。
“請趙大人留步!”
馬伕繼續喊道,只是這一刻,周圍跟着他來的王府衛兵,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手持刀槍,張弓搭弦,對準了剛剛出城的送喪隊伍。
“周王口諭:趙大人若是想要離開,也無不可,但要回答三個問題!若是趙大人不願回答的話,今天大人是不能出城了!”
馬伕從車輦上跳了下來,上前來到王府衛兵的前邊,雙手背後,頤指氣使的看着面前的一衆錦衣衛道。
“問吧。”
趙晨語氣沉重的說着,他要帶着這些活下來的弟兄們,回到應天,這些人都是護送他來河南的,是來保護他的,反而前後死了近四十人。
李錦,也死在了這商丘的城門下,慘痛!
“這第一個問題,趙大人回京後,可還會再來河南承宣佈政司!”
馬伕表情淡漠,語氣平緩道。
這個問題,確實把趙晨難住了,捫心自問,如果,倘若有一天,他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推到這一切,可以來到河南承宣佈政司,查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一定會回來的!
但那一天,可能會很晚,而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遲到的正義,只是真相罷了,一個被隱藏起來的真相。
“只要我還活着,遲早會回來!”
趙晨牙齒咬得很緊,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他要回來,就像他立誓要回到西安府,回到長安,回到王家的大宅門!拿回那些被奪走的一切。
“那好,周王讓我給您帶句話,趙大人回來那天,他在王宮,恭候您的大駕!”
馬伕嗤笑一聲,對趙晨的話,不置可否。
“第二個問題,趙大人返京後,是專研爲官之道,還是專研醫術?”
馬伕繼續問道。
“君子尚拙,當以博才!”
第一個問題,可謂是針尖麥芒,一針見血,反到第二個問題,讓趙晨有些摸不到頭腦。
做官?和自己有個屁的關係?他那一次的官職,不是暫時的?迄今爲止,他還只是個奴籍身份。
突然問他是否專研醫術,知道趙晨懂醫術的人,可不多啊!
“趙大人好學問。第三個問題,若趙大人返回京師,於醫術有所著作,可願與周王分享?保持書信往來!”
馬伕又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只是趙晨站在原地,靜靜苦思了半晌,語氣平淡道:“若無官身,則當百無禁忌,若有官身,則當以遵朝廷法令。”
冠冕堂皇的官話罷了,說白了就是不想和朱橚交好,朱橚這人,摸不出深淺,如果河南布政司的這些狗屁倒竈事都是他乾的,那他可比秦王朱樉還恐怖,還讓人憎惡。
“三個問題問過了,趙大人,請吧!”
馬伕做了個手勢,攔在前邊的王府護衛,紛紛讓開了道路。
......
周王宮。
“他當真這樣回答的?”
朱橚聽着馬伕的回報,心中一喜,追問道。
“回殿下的話,趙晨確實是這樣說的,只是……這樣放他回去,萬一……殿下的事情泄露出去……”
馬伕一臉惶恐,他也感覺,自己看不透這個王爺,突然之間,他就有了這麼大的腸子,連布政使都敢縱火燒死。
早在十年前,就開始謀劃奪嫡的事情,這是多麼深的心機。
他這個跟在身邊的老人,一點眉目都沒能看出來。
“你以爲,孤真的要奪嫡嗎?”
朱橚雙手背在身後,背對着馬伕,沉聲道:“你是最早跟着孤王的,也是孤王最信任的,孤王想不到,孤王的心腹,會是錦衣衛放在孤王身邊的暗子。”
馬伕心中一震,驟然聽到朱橚的責問,心中雖驚,卻也面不改色,他不相信朱橚手裡有他是錦衣衛暗子的證據。
能看見錦衣衛在每個地方安插的暗子在明面上身份的人,整個大明不超過三個人。
“你不用驚訝,也不用解釋什麼,繼續在這裡幹着,沒人知道你暴露了。”
朱橚邁步向前,完全不理會馬伕。
一直跟在朱橚身邊的周王妃馮氏,快步跟了上去,低聲道:“殿下,您怎麼知道他是錦衣衛的暗子……”
走的遠了,朱橚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道:“大哥告訴我的。”
“皇兄?”
馮氏心中震驚更甚。
而此時,走在郊外,荒山野嶺之中,停下腳步的一行送喪隊伍,如霜打的茄子,每個人都是愁眉苦臉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時,徐妙錦牽着馬,招呼了兩名錦衣衛去取食物,而她則是拿着乾糧,躲在一旁,乖巧的讓人心疼,那裡還有張牙舞爪的模樣。
陸結坐在趙晨的身邊道:“你不感覺,很奇怪嗎?他放我們走了。”
“李錦不是鬼,可那個鬼到底是誰呢?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趙晨心中無比愧疚,他相信陸結不是那個鬼,也相信自己不是那個鬼,可知道計劃的只有三個人。
如今李錦死了!
“鬼,或許根本就不在我們這裡,你有沒有想過,周王多大的膽子,敢殺承宣佈政使,那可是一省的封疆大吏。周王會不會,也是在替某個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