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院子中,李敖手中拿着一本論語,也不知他是在哪裡得到的,按理說,這國公府應該只有兵書纔對,藍玉的性子,更是不可能去學什麼論語的。
日上三竿,李敖搖頭苦笑,這論語中,蘊含着儒家學說的大智慧,是先賢之言,想要理解通透,非要下苦功夫不可。
只是他的朗讀聲,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如何,就貼在趙晨的耳房旁,一遍遍的朗讀。
驚的趙晨從牀上迅速起身,揉了揉昏沉的腦袋,推開房門道;“誰啊,大清早的……”
“大哥哥,你醒了,姐姐說要我到你門口朗誦,什麼時候把你喊醒了,什麼時候結束。”
李敖吐了吐舌頭,他也是奉命行事。
“小鬼,你別跑!”
趙晨穿着鞋襪,快步追了上去,正趕上王旋從對面的耳房中走了出來,擡頭看了眼趙晨,盈盈一笑。
“你怎麼起這麼早?”
手中動作停止,這才緊急報曉,不過卯時初罷了,也就後世的七點左右。
前世過年難得睡個懶覺,不一覺睡到大中午那怎麼能對得起這一年唯一的幾次身心休息。
“給姐姐問茶。”
王旋面色平靜,邁着步子向正屋的方向走去,舉在半空的手,表情呆愣的收了回來。
李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錢袋道:“大哥哥,你看,這個是姐姐今天給我的壓歲錢。”
“給了多少?”
趙晨湊上前去,只見李敖扯開錢袋子的緊口帶,裡邊赫然躺着十數個大銅板。
“這麼多?你給她拜年了?”
趙晨微微一怔,這十數個大銅板的購買力,遠超過了後世幾張百元大鈔。
當然,主要是沒什麼消費品可以買。
瞧了瞧正屋虛掩的房門,趙晨道:“去一邊讀書去……”
大年初一要去拜年,要拜大年,好像,還要給祖宗磕頭……腦海中一片漿糊,趙晨只有在五六歲的時候,經歷過這種禮節,那還是在農村地區。
走街串巷的親朋好友相互問好,拜年,但自從進了城裡,無論是鴿子房,亦或是別野區,即便是對門住着,趙晨都不知道對面住着什麼人。
邁步向着屋子走去,剛剛進了屋內,王旋跪在一個蒲團上,雙手端着茶,向王誼遞了去道:“姐姐請喝茶。”
接過茶盞,王誼只是抿了一口,面帶微笑道:“嗯,妹妹快起來吧,也沒有外人。”
說話間,王誼從小舞端着的盤子中,拿過一個錢袋子,放到了王旋的手中道:“錢不多,一點心意,妹妹不嫌棄就好!”
王旋面露苦澀,她來到大明朝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先是住在國賓館,又住在錦衣衛的地牢中,最後來到了這涼國公府。
她花過錢嗎?沒有!
根本沒有機會啊!
“來啊,給姑爺奉茶。”
王誼心中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見到趙晨終於來了,陰陽怪氣的對一旁的小舞說道。
小舞端着盤子來到趙晨面前道:“姑爺,給小姐奉茶拜年。”
見到了流程,趙晨自然是有模有模,有樣學樣,雙手端着茶盞,來到蒲團上緩緩下跪,雙手將茶盞舉高道:“夫人,請喝茶!”
瞟了一眼,王誼轉過身去道:“接不到。再擡高點!”
一臉尷尬的趙晨,那裡還能說話,硬着頭皮將茶盞舉高,就要遞到王誼的面前了,端坐的她依舊不爲所動。
看了眼一旁的小舞,輕聲說道:“你先出去吧。”
微微點頭,小舞已經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端着托盤邁着小碎步離開了屋子。
“你不感覺,應該有什麼事情和我說嗎?至少,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王誼依舊不去接茶盞。
站在一旁的王旋,那裡不知道這是爲何,昨天晚上的事情雖然波瀾不驚,知道的人也不多,僕人只道是王誼心善,遇到了兩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子,收留在國公府裡。
可王旋對這件事情還是知道一點點的。
畢竟,那兩個小娃子就安排在這後院。
稍加打聽,很容易便能知道其中的緣由。
只是她不知道,爲什麼王誼會這麼生氣罷了。
“難道,那兩個孩子,真的是這個登徒子在外邊和別人苟且生的孩子?”
一想到在國賓館那日,趙晨衝進了她的房間,王旋一直都沒有改變登徒子的看法。
膝蓋痠軟,昨天就在地磚上跪了快一個時辰,今天更好,雖然有了蒲團,可雙手高舉,只有長時間舉着胳膊的人,才能體會到那種痛苦。
“李敖和李曦是李錦的弟弟妹妹,在商丘的時候……李錦沒能回來,而且這件事,和我有很大關係,也是我的責任。”
“那兩個孩子,在常州沒了生活來源,我去常州的時候,李曦一個小女娃子,爲了吃飯,與常州的地下錢莊借了十三文錢,四十天的時間,十三文錢變成了一萬兩千錢。”
“所以……我就把她們帶到了金陵,原本是不用帶過來的,可是我在常州遇到了個人,他盯上了我,肯定也會盯上李曦姐弟。”
“我走了倒是一了百了,仇家如果尋了他們,只怕他們凶多吉少,要被拋屍荒野。”
趙晨語氣沉重,一五一十的說着,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藏着掖着也不是解決的辦法。
更何況,似乎看樣子,用其他的辦法,只當是府中多了兩個吃飯的罷了。
或許,也不會……有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自然,他是不怕千夫所指的,怕的只是王誼,受不了。
“李錦的弟弟妹妹……是他啊……”
王誼似乎想起了什麼,看着趙晨,忽的驚醒,開口道:“那你從商丘回來,是因爲李錦的事情,一直鬱鬱寡歡?”
“有這個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其他的。好了夫人,我可以起來了嘛,你先把茶喝了吧……”
雖然這是夫人訓誡,可畢竟邊上還有個王旋在看着,即便王旋也是他們家庭的一員,至少在法理上是這個意思。
但趙晨和王旋,可沒什麼關係!
“說明白了,那個仇人是誰?你什麼時候在常州也有仇人了!”
“是一個姓王的,常州的糧長,家中也做布匹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