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上元花燈。
轟轟轟。
三聲炮鳴,禮花炮仗點亮了星空,正月十五,這又是一個盛大的節日慶典,在天色漸漸昏暗,日晷的影子照在酉時初,城南點燃了煙花炮仗。
不知不覺中,夜幕下的點點彩光持續綻放,轉瞬即逝,絢麗的煙火,奪人眼球,也讓金陵城的百姓,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慶賀着節日。
站在城中,已經能看見城外的孔明燈,飛上天空,因爲江寧縣地位特殊,皇宮所在,城牆門外五里之內,不允許放飛燈。
只是怕引起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孔明燈雖遠,卻點亮了半邊天空,密密麻麻的向着高處飛去。
大街上,敲鑼打鼓,一南一北,兩隻舞獅隊伍,力爭頭籌,在大街的中央處,聳立着一根高高的木柱子,那木柱子上掛着一顆繡球。
據說那繡球是從宮裡出來,繡球中藏着一副對聯,也是金筆御批,只見圍着那木柱子的兩隻舞獅隊伍,一滾,一躍,生動的演繹着,獅子頭騰空飛起,瞬間跳到了一根小木樁上。
知道舞獅內幕的都清楚,舞獅的真功夫,全在尾巴,獅子頭雖然會迎來更多的喝彩,但獅子尾的那人,要有足夠的力量將獅頭舉起來。
兩隊獅子在木樁上相互爭鬥,那上邊的繡球,誰也不願放棄。
鬥了片刻,也不知是雙方商量好的,還是怎樣,同一時間,兩隻獅子的口中落下了一左一右,合成一副對聯。
越過舞獅,向着空中望去,只見城池的上空,飄舞着金色巨龍,數十條巨龍,在空中盤旋,更有一條巨龍,正停頓在舞獅場地的上方。
似真似幻。
越過舞獅隊伍,向着城南更繁華的地段走去,各式各樣的花燈,字謎,映入眼簾,一眼望去讓人應接不暇。
那花燈形狀,千奇百怪,卻又很容易讓人理解它的寓意,門口鋪子掛着帆船花燈,寓意着未來一年的時間,一帆風順。
在城南的秦淮河支流,趙晨跟着王誼的腳步,東瞧瞧西看看,這上元節,是華夏最大的羣體集會節日,在這個時代,亦可稱之爲情人節。
無論哪一個朝代,宵禁制度是否完善,是否執行,在上元節這一天,都會開禁,城內人流如織,男女相遇,易於產生愛情。
而在這上元節,出現的兩情相悅之事,更是不勝枚舉。
“我們這是往哪裡走啊,夫人,再往前邊走可就要到城腳下了。”
古代的城池,並沒有後世佔地面積那麼大,四周都是城外,真正的而他們又在內城,整個內城人口,也不過十數萬人罷了。
外城有人丁也不足三十萬人,百萬人丁的大城,在如今的大明朝,還不存在。
“去放許願燈啊,以前在西安府的時候,每年的上元節,都要去放許願燈的。”
王誼身旁跟着小舞,那小舞手臂挎着一個竹籃子,裡邊也不知裝着些什麼。
莫不是,都是王誼帶來要放的許願燈?
許這麼多願望,能實現嘛?實現的過來嗎?
陸結雙手抱着胸口道;“今年的上元節可比前兩年有樂子多了,嫂嫂在西安府的時候,那西安府的上元節,可有金陵繁華熱鬧?”
雖然她什麼愛好也沒有,也懶得去玩,但在這個日子裡,出來逛大街,看着周圍人歡聲笑語,也是一種放鬆方式不是?
搖了搖頭,王誼道;“西安府才發展多少年……自然是不能和應天相提並論的。”
試想一下,王家在西安府,家中資產,包括不動產,房產,加在一起,不過千兩銀子,就能成爲西安府首屈一指的鉅富。
可在這金陵城,什麼都不一樣,單單是布行的規模,能力,盈利,王家布行搬來金陵,名字都看不見就會被湮沒的乾乾淨淨。
在這個時代,都城無論是工商業,手工業,經濟繁榮指數,乃至於金銀儲備,那都是所有州府郡縣,望塵莫及的。
虹吸效應,在這個時代,表現的淋漓盡致。
達官顯貴,勳貴之後,家家都有雄厚資產,都聚集在這都城之中,他們無論做什麼生意,都會被地方官府一路開綠燈。
王誼話音剛落,陸結看了看遠處道;“林妙楠怎麼沒來?”
“她啊,她說有事情要做,不知道去幹什麼了,管她作甚?”
攤了攤手,徐四因爲要在家中看着徐妙錦,未能赴約,倒是幾人在趕往秦淮河的路上,正站在溪流邊上,石階鋪就的河道旁。
趙晨和陸結依靠在石橋上,王誼則是帶着小舞去放許願燈,手中拿着火燭,沒有人知道她許了什麼願望,一個巨大的許願燈,力壓羣雄般,進入了溪流中。
也不知要飄到什麼地方去。
“明天什麼時候出發?”
趙晨看了眼王誼的方向,確認沒什麼危險,在她身邊的也多是女子,看那樣子,應當都是那些顯貴之家,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
男孩子纔不會來這裡放許願燈呢,他們要放,都跑到城外去放孔明燈了。
聽到詢問聲,陸結嘆息一聲道:“明天清晨,不過,還有一個月,太子就要領兵出京,前往西安了,到時候,他應該會帶你一起去。”
“以後我們要見面,怕是隻能在西安了!”
苦悶的搖了搖頭,朝廷要遷都這種事情,也確實不是他一個侯爵庶子能插言的,而且即便他插言了,除了收穫危險外,一點意義都沒有。
只是他很疑惑,當初的趙晨,是非常竭力反對遷都的,可爲什麼,這個關鍵節點,他卻不說話了。
“西安也挺好,沒什麼差的,都城問題畢竟是重中之重,上邊肯定是想清楚了,不然的話,不會輕動的,以後你們家也會搬去西安,咱們想見面,還不是一樣容易?”
趙晨拍了拍陸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氣餒,人生唯一確定的,就是那不確定的人生。
誰也不能保證,今天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確的,誰也不能保證,明天睡醒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微微點頭,陸結道:“那是自然,不過,去了西安府之後,你有什麼打算?總要混個官身吧。”
“可拉倒吧,我一個贅婿,還是奴籍,我哪有什麼權力當官啊,這以後你離得遠了,我連扯虎皮都扯不到了。”
嗤笑一聲,就在二人交頭接耳的交談時。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道:“落水了,落水了!”
“快救人,快救人啊。”
聽到一旁的驚呼聲,只是眺望一眼,見到落水的人不是王誼,心中懸着的石頭,漸漸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