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大宅。
正廳內。
趙晨將朱允熥放在了主坐上,他反倒是坐在了下邊左側的位置。
趙申奇眼睛亂轉,狐疑的打量着朱允熥,他實在想不出來,這麼點個小孩子,到底什麼身份,竟然能坐在主位上。
但趙晨坐在下邊,他也不好跟着坐主位,站在原地踱步道:“趙大人,您現在是富貴了,可我完了啊,什麼也沒有了!”
他之所以不想活了,或許還有更深的原因,擔心趙晨會因爲以前的事情,報復他。
畢竟,他可是帶着人上門逼迫,硬逼着趙晨和他簽了對賭協議的。
這種事情,他好說不好聽啊。
嗤笑一聲,趙晨道:“趙伯父言重了,以前的事情,都是以前的事情,昨天已經是歷史了,無須掛着那麼多。”
“我這裡確實一時間拿不出來那麼多銀子,昨天晚上回去收拾了一下,只找到了這二十兩銀子……”
“趙伯父先用着,還有這是我給趙伯父寫的借據,二十兩銀子是利息,等到……大概年中旬吧。”
“我再把四百兩銀子,還給趙伯父……”
四百兩銀子,他在金陵搞了大半年,也沒搞到那麼多銀子,全身心投入一個作坊,還他孃的被充公了。
搞得他從金陵出發時,只帶了幾十兩銀子。
買那塊地皮,又花了五十兩。
“這個……”
趙申奇表情沉重,看着擺在桌子上的銀子,糾結不已,他需要錢,需要錢渡過難關。
讓這個家,苟延殘喘的繼續維持下去,但他又心中畏懼,他不知道趙晨到底是做了什麼官。
害怕趙晨日後報復。
即便是有朱洪武的大誥,可民不與官鬥這句話,已經傳唱千年,可不是一本大誥,說解決就解決的。
“趙伯父放心便是,我說的話,肯定會作數,最多六個月,一定把欠款雙手奉上。”
“而且,我最近在搞大事,趙伯父如果想的話,也可以入股參與進來,我們一起做。”
趙晨望着站在原地,惴惴不安的趙申奇,微微一笑,面色平靜道。
連連搖頭,趙申奇道:“不用了,不用了,那個……趙大人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歸還就好了,至於利息,不用,不用……”
“萬萬不敢。”
看着趙申奇這般舉動,長嘆一口氣道:“既如此,趙伯父先把這二十兩收着,最近就留在府裡,不要去外邊做生意了,等我還了尾款,再做也不遲。”
和誠信的人做生意,是最舒坦的,他自然也有心思拉一把趙申奇,只是奈何,這老傢伙看上去凶神惡煞的,膽子竟然如此的小。
面對趙晨,竟然連話都要說不明白了。
“天色不早了,趙伯父早些歇息,至於這白綾,還是燒了的好,免得晦氣。”
華夏人看見這白綾,無論是前世今生,都會感覺到晦氣,不管是信鬼神也好,不信鬼神也好,即便是絕對的唯物主義者也罷。
這是刻在華夏人骨子裡的,改變不了。
“允熥,走吧,別讓你爹等急了。”
趙晨招了招手,牽着朱允熥從屋子中走了出來,那二十兩銀子和四百量借據,都被放在了小木桌上。
趙申奇點頭哈腰的將趙晨和朱允熥送出了門外。
神色越發凝重。
“老爺,他不會是,之前王家的那個贅婿吧……”那家丁似乎想起了什麼,思量片刻,他當初和趙晨也只是在遠處見過一眼。
根本記不清楚,而如今,趙晨又突然出現,任誰也想不到會是王家的贅婿。
趙申奇並沒有聽進去家丁的言語,心神沉重道:“剛剛他管那個小孩子叫什麼?”
“好像是允熥?”
家丁也不思索,他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前後還沒有半分鐘,自然沒那麼容易忘記。
“允熥,允熥,朱允熥……他爹等急了……皇太子……”
趙申奇只感覺小心臟砰砰亂跳着,這哪裡是貴人那,這簡直是貴不可言,不敢言啊。
朱元璋爲什麼嚴格確立子孫的輩分的字號和五行相生給子孫取名字?究其原因,只是因爲皇帝名字中所用的字,民間百姓不能用。
而爲了避免給人改名字,快刀斬亂麻,百姓給子孫取名字的時候,只要避開字輩表和五行,就可以了。
方便了百姓,最後難倒了禮部和宗人府的官員,至於說朱元璋那麼多兒子,那麼多的字的字輩。
實際上,只需要避諱皇帝一支的就可以了,藩王還沒那麼大權力,需要避諱。
而東宮太子長房的字輩表,早就在全天下流通了。
“老爺,您在說什麼啊……”
家丁聽得雲裡霧裡的,不理解的看着趙申奇道。
……
館驛,天色剛剛昏暗下去,朱標正在院子裡溜圈,難得的閒暇時光,最多也不過剩下三五天的時間。
聽到趙晨和朱允熥的腳步聲,朱標道:“你們倆去哪裡了,這麼久纔回來?”
方孝孺在一旁,冷嘲熱諷道:“又帶着皇孫去學你那套銅臭!誤人子弟,誤人子弟!”
似乎只要能抓到機會,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機會,方孝孺都要和趙晨互懟一番。
他想要搞垮趙晨,那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他們見面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雙方不對付。
方孝孺是朱元璋給朱允熥選定的儒學講師,又把趙晨安排在朱允熥的身邊,卻不告訴趙晨需要教導朱允熥學習什麼,只能靠他自己思考。
這可操作空間,自然是大了許多。
“方先生,注意儀態,注意儀態,整日就知道吹鬍子瞪眼睛的,哪裡有爲人師表的樣子。”
嗤笑一聲,對方孝孺,他是毫不在意的,老學究罷了,不跟他一樣的。
朱標苦笑的招了招手道;“明天你去秦王宮,幫着秦王妃統計一下宮中物品,看一看那裡要拆,那裡要重建。”
“這是南京皇城的樣本,按照這個爲主體,明天方先生給允熥講經義。”
朱標遞過來一張圖紙,上邊清清楚楚的描繪着南京皇宮俯瞰圖,輪廓清晰,條理分明。
將圖紙鋪在地上,趙晨左右望了望,忽然擡首道:“把秦王宮改建成皇宮?”
“嗯。”
朱標語氣平靜的說着,西安府城牆經過秦王的幾次翻修,朱標來了之後又加厚加高,已經達到了都城的標準。
他們這次來西安,就是要在西安府修皇宮,等到朱元璋安排好一切,隨時可以把朝廷遷過來,無縫銜接。
“不行啊,秦王宮的佈局有問題,我去過一次,那裡邊……總感覺怪怪的,要是把秦王宮翻修成皇宮的話,還不如……”
“不如扒了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