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揚了揚手中的絹布,龍顏大悅,聲如洪鐘:
“這絹布上所書,便是老十攻佔東瀛的詳細戰報!”
“這小子,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他率領我大明水師,一路勢如破竹,先是奇襲了東瀛的博多港,然後又……”
他頓了頓,環視了一下殿下羣臣,故意壓低了聲音,“然後又火燒了長崎!”
“什麼?!”
“這,這……”
殿下的文武百官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面面相覷,交頭接耳,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皇上,這,這東瀛距離我大明萬里之遙,而且海上風浪兇險,這十皇子是如何……”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地站了出來,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質疑。
“哼,你這老匹夫,難道是在懷疑朕的檀兒不成?”
朱元璋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不悅。
“微臣不敢!”那老臣嚇得連忙跪倒在地,“只是,只是這戰報上所說之事太過匪夷所思,老臣一時難以置信……”
“哼,孤陋寡聞!”
朱元璋冷哼一聲:
“檀兒用兵如神,區區東瀛,何足掛齒!他這次不僅攻佔了東瀛王京,還斬殺了東瀛王,這可是我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功績啊!”
“皇上聖明!十皇子神勇無敵!”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我大明從此威震四海!”
殿下的文武百官們見狀,紛紛跪倒在地,山呼海嘯般的歌功頌德聲響徹整個大殿。
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檀兒此次出征東瀛,勞苦功高,朕決定,賜他黃金萬兩,良田千頃,以示嘉獎!”
“皇上英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過……”朱元璋話鋒一轉,“檀兒雖然立下大功,但也犯了一個錯誤。”
殿下的氣氛頓時一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朱元璋的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了太子朱標的身上:
“標兒,你說說,檀兒他犯了什麼錯?”
朱標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父皇,十弟他雖然攻佔了東瀛,但卻違背了父皇的旨意,擅自改變作戰計劃,實屬不該。”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一個身穿緋紅色官袍的文臣站了出來:
“皇上之前明明已經下令讓十皇子撤軍,可他卻一意孤行,執意攻打東瀛,這分明就是渺視皇權,目無君父!”
“是啊,是啊,十皇子此舉實在太過沖動,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要讓我大明蒙受巨大損失?”
“十皇子年輕氣盛,做事缺乏考慮,還請皇上明察!”
幾個文臣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朱檀的不是,言語間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朱元璋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殿內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壓抑。
“夠了!”朱標突然一聲暴喝,打斷了那些文臣的聒噪,“你們懂什麼?十弟他這樣做,全都是爲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太子殿下,你,你這是何意?”一個文臣壯着膽子問道。
“哼,你們這些鼠目寸光的傢伙!”
朱標怒斥道:
“東瀛狼子野心,早就對我國虎視眈眈,這次若不是十弟當機立斷,將其一舉殲滅,將來必然後患無窮!”
“這……”那些文臣被朱標說得啞口無言,一個個面紅耳赤,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了,標兒,你也別怪他們了。”
朱元璋擺了擺手,“他們也是爲了大明着想,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看向遠方:
“只是這天下,終究是要交給年輕人的……”
說完,他大手一揮。
“退朝!”
夜幕降臨,丞相府邸籠罩在一片靜謐的黑暗之中。
幾聲烏鴉的怪叫劃破夜空,爲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詭異。
胡惟庸煩躁地來回踱步,肥胖的身軀隨着他的步伐微微顫抖,像一團蠕動的肥肉。
他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朱元璋那深邃的目光看得心裡直發毛,總覺得皇帝似乎已經察覺了什麼。
“老爺,別走了,地板都被你踩出坑了。”
一個嬌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話的是胡惟庸的寵妾,名叫柳如煙。
本是江南有名的歌妓,後來被胡惟庸看上,納爲了妾室。
胡惟庸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柳如煙,強擠出一絲笑容:
“愛妾,你說皇上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柳如煙掩嘴一笑,風情萬種地走到胡惟庸身邊,纖纖玉指輕輕地在他的胸口畫着圈:
“老爺,您啊,就是想太多。”
“有哪個皇帝不怕功高蓋主的兒子?”
胡惟庸嘆了口氣,一把將柳如煙摟入懷中:“但願如此吧。只是……”
“只是什麼?”柳如煙擡起頭,媚眼如絲地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剛想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胡惟庸心中一驚,連忙問道。
“老爺,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是管家老李的聲音。
胡惟庸心中疑惑,這麼晚了,老李怎麼會來打擾他?
“進來。”胡惟庸沉聲說道。
老李推門而入,臉上帶着一絲慌張:
“老爺,外面有位自稱是九條大人的客人求見。”
胡惟庸臉色一變,一把推開柳如煙:“九條?他來幹什麼?”
柳如煙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嬌嗔道:
“老爺,這大半夜的,九條大人突然造訪,肯定是有要事相商,您還是快去看看吧。”
胡惟庸點點頭,對老李吩咐道:
“快,把九條大人請到書房,好酒好菜伺候着,我馬上就來。”
老李領命而去。
胡惟庸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邁步走向書房。
書房內,一個身穿黑色和服,頭戴烏帽的男子正背對着他站在窗邊,身形瘦削,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正是東瀛王子九條政孝。
“九條大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啊?”
胡惟庸皮笑肉不笑地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質問。
九條政孝冷笑一聲,語氣冰冷刺骨:
“胡大人,你還有臉問我?我東瀛如今淪陷,都是拜你所賜!”
“你什麼意思?!”胡惟庸臉色一沉,怒火中燒。
“我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
九條政孝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睜,“當初我花費重金,讓你在皇上面前爲我東瀛說情,結果呢?你收了我的錢,卻根本沒有兌現承諾,反而眼睜睜地看着朱檀那小子率軍攻打我國,你……”
“住口!”
胡惟庸怒喝一聲,打斷了九條政孝的話:
“九條政孝,你別得寸進尺!當初你給我送禮的時候,可是說的清清楚楚,只是讓我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可沒說要我保證皇上一定不攻打你們東瀛!再說了,就憑你們東瀛那點實力,就算我替你們說話,又能頂什麼用?”
“你……”九條政孝被胡惟庸這番搶白說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告訴你,胡丞相,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是不幫我,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九條政孝惡狠狠地威脅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你……”胡惟庸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和九條政孝撕破臉的時候。
“你想怎麼樣?”胡惟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
“我想怎麼樣?”
九條政孝冷笑一聲,“很簡單,我要你幫我扳倒朱檀!”
書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胡惟庸心中冷笑,這東瀛猴子倒是打的好算盤。
扳倒當朝皇子?
說的輕巧!
他胡惟庸是貪,是想要這大明江山姓胡,可他還沒活夠,更不想搭上整個胡家!
他不動聲色地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才擡頭看向九條政孝,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九條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謀害皇子,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莫說是我,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你!”
九條政孝見胡惟庸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中更加焦急。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哭訴道:
“胡大人,我這也是走投無路了!如今東瀛被那朱檀小兒搞得民不聊生,皇室更是顛沛流離,我若是不爲他報仇雪恨,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我知道此事不易,但胡大人位高權重,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只要你能幫我達成心願,我東瀛上下必將感激不盡,黃金萬兩,美女無數,任你取用!”
胡惟庸心中冷笑,這九條政孝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用這些東西來收買他。
他慢條斯理地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抿了一口,才緩緩說道:
“九條大人,並非我不肯幫你,只是此事關係重大,稍有不慎,你我二人可就都性命難保了。”
九條政孝見他鬆了口,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他連忙湊上前去,壓低聲音說道:
“胡大人,只要你肯幫我,我保證事成之後,定然不會虧待你!我東瀛皇室有一件寶物,乃是當年徐福東渡時所獻,據說擁有長生不老之效,只要……”
“長生不老?”
胡惟庸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九條政孝,“九條大人,你是在說笑嗎?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之藥?”
九條政孝見他不信,頓時急了,他指着胡惟庸的鼻子,低聲吼道:
“胡惟庸,你少裝蒜!我知道你貪圖榮華富貴,一心想要長生不老,我這次來,就是帶着誠意來的,只要你肯幫我,那件寶物就是你的!”
胡惟庸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冷冷地看着九條政孝,語氣森然地說道:
“九條政孝,你最好搞清楚,現在是你有求於我,而不是我求你!你若再敢出言不遜,就別怪我不客氣!”
九條政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放緩語氣說道:
“胡大人,是我失言了,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胡惟庸見他服軟,這才臉色稍霽,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淡地說道:
“九條大人,你我相識多年,我也不瞞你,扳倒當朝皇子,無異於癡人說夢,稍有不慎,你我二人都會萬劫不復。”
“那依胡大人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九條政孝焦急地問道。
胡惟庸沉吟片刻,緩緩說道:
“想要扳倒朱檀,並非易事,我們得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彷彿在思考着什麼,目光卻閃爍不定,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九條政孝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稍定,他壓低聲音問道:
“胡大人,你有什麼計劃,儘管說出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胡惟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緩緩開口,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
說到最後,他的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容,彷彿一隻毒蛇,正吐着信子,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九條,你說的那件寶物,可是真的?”
九條政孝聽他語氣有所鬆動,連忙拍着胸脯保證道:
“千真萬確!那可是我東瀛皇室代代相傳的至寶,當年徐福爲了它可是費盡了心思……”
胡惟庸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吹噓。
“行了,這些廢話就不必多說了。想要扳倒朱檀,光憑一件虛無縹緲的寶物可不夠。”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我們可以利用這件寶物,來編造一個更加吸引人的故事……”
接下來,胡惟庸便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他打算利用東瀛皇室寶物的傳說,散佈朱檀想要弒父奪位的謠言。
他會安排人僞造證據,比如染血的衣物,僞造的書信,甚至可以買通幾個太監宮女作僞證,力圖將朱檀塑造成一個爲了權力不擇手段的冷血之人。
“民間愚昧,最是容易被煽動。”
“只要我們散佈得夠廣,總能讓陛下聽見!”
胡惟庸冷笑着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