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江浙一帶的考生,錄取名額多,官職等級也高;
而邊遠地區的考生,錄取名額少,官職等級也低。
這種制度,表面上看,是爲了平衡各地的勢力,維護國家的穩定。
但實際上,卻造成了人材的極大浪費,也加劇了地域之間的矛盾。
朱檀見朱元璋沉默不語,知道他這是在權衡利弊,便趁熱打鐵,說道:
“父皇,兒臣以爲,可以效仿前朝隋唐,設立一套完整的考試製度,從鄉試、會試,再到殿試,層層選拔,最終選出真正的人才。”
“同時,還可以設立專門的學府,招收那些成績優異的考生,爲朝廷培養棟樑之材。”
朱元璋猛地擡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檀,沉聲問道:“哦?你且說說,這考試製度,該如何設立?這學府,又該如何建設?”
“父皇,兒臣以爲,這考試,應當分爲文試和武試……”
朱檀開始詳細地講述他腦海中現代高考制度的框架,從考試科目,到錄取方式,再到學校建設,他都一一做了闡述。
當然,他也知道,在這個時代,想要完全照搬現代的制度是不現實的。
所以他結合這個時代的特點,對一些制度做了修改和調整。
比如,在考試科目方面,他增加了騎射、兵法等武試內容,以適應這個時代對軍事人才的需求。
在學校建設方面,他提出要建立類似於現代軍事院校的武學,專門培養軍事人才。
朱檀滔滔不絕地說着,殿內的衆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武將們聽得是津津有味,魯王殿下說的這些,聽着就帶勁!
文官們一個個面紅耳赤,唾沫橫飛,彷彿朱檀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
“豈有此理!簡直是胡言亂語!”
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臣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賤籍制度,自古有之,豈能說改就改!”
“是啊,陛下!這賤籍制度,是爲了維護社會秩序,防止作亂!若是輕易更改,豈不是天下大亂?!”
另一個文官也站出來附和道,語氣裡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武將們雖然大多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這番話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要是真按朱檀說的辦,那他們這些武將的地位,可就水漲船高了!
因此,他們看向朱檀的眼神,充滿了讚賞和期待,恨不得當場把這小子舉起來,好好慶祝一番!
“殿下英明!此乃強國之策啊!”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武將忍不住高聲喊道,語氣中充滿了興奮和激動。
“是啊是啊!殿下這番話,真是說到我等心坎裡去了!”
其他武將也紛紛附和道,一時間,大殿裡充滿了嘈雜的聲音,像是一鍋煮沸的粥,熱鬧非凡。
“夠了!”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聲,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吵什麼吵!像什麼樣子!”
文官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低着頭,不敢再說話。
武將們也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說的,朕都聽見了。”
朱元璋語氣冰冷,目光掃視了一圈衆人,最後落在跪在地上的魯三身上。
“魯三,你起來吧。”
魯三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朱元璋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謝…謝陛下…”
魯三低着頭,聲音顫抖着,彷彿生怕朱元璋會反悔似的。
“念在你爲國奉獻,朕特許你,轉爲良籍。”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這魯三,不過是區區一個乞丐,竟然因爲朱檀幾句話,就從賤籍變成了良籍?!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要取消賤籍制度?
朱元璋沒有理會衆人的反應,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退朝!”
下朝後,文官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對着朱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魯王殿下,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當着陛下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不是嗎?這賤籍制度,自古以來便有,豈是他一個毛頭小子說取消就能取消的?”
“哼,我看他就是譁衆取寵,想要博取好名聲罷了!”
與文官們的冷嘲熱諷不同,武將們對朱檀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哈哈,魯王殿下真是痛快!那些酸腐的文官,早就該治治他們了!”
“可不是嗎?依我看,這科舉制度,就應該改一改了,那些只會吟詩作對的傢伙,上了戰場,連雞都不敢殺!”
“吳王殿下,您可真是我等的知己啊!”
朱檀被一羣五大三粗的武將圍在中間,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吹捧,只覺得哭笑不得。
……
花開兩枝,各表一枝。
御書房內,龍涎香嫋嫋升起,卻驅不散一股凝重的氣氛。
朱元璋坐在紫檀木雕龍的椅子上,眉頭緊鎖,長嘆一聲,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父皇,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太子朱標在一旁溫言勸慰,親自爲朱元璋斟上一杯熱茶。
“標兒啊,你說說,你十弟今日在大殿上說的那些話.”
朱元璋接過茶杯,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究竟是對是錯?”
朱標沉吟片刻,腦海中浮現出朱檀在大殿上那慷慨激昂的模樣。
十弟的性子,他這個做兄長的最清楚不過,平日裡看似玩世不恭,但心中自有溝壑。
“回父皇,”朱標擡起頭,目光堅定,“兒臣以爲,十弟所言,不無道理。”
朱元璋猛地擡頭,眼中精光一閃:“哦?說來聽聽。”
“父皇,您想想,我大明立國之本是什麼?”
朱標不疾不徐地說道:
“是那些年年科舉選拔出來的文官嗎?不,是那些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沒有他們,哪來我大明江山?!”
“那些酸腐的文官,滿口仁義道德,卻只會紙上談兵!”
朱標越說越激動:
“他們可曾想過,邊關將士們爲了保家衛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可曾想過,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們,他們的妻兒老小該如何生活?”
朱元璋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聽着,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父皇,兒臣並非要否定科舉制度,”
朱標語氣稍緩;
“只是覺得,我大明選拔人才,不能只看出身,更要看能力!十弟今日之舉,看似魯莽,實則是在爲我大明開闢一條新的道路啊!”
“哼,新的道路?”朱元璋冷笑一聲,“那些士大夫自詡清流,最是難纏,你以爲他們會輕易就範?”
“父皇,十弟年輕氣盛,說話做事難免衝動,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朱標苦笑着搖搖頭,“不如就讓他先試試,也好探探那些人的底。”
朱元璋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標兒,你說的沒錯,那些人,是該敲打敲打了!咱朱家的天下,可不是他們能指手畫腳的!”
“父皇英明!”
朱標說道:
“依孩兒之見,不如就藉着十弟今日之言,逐步推行改革,放寬賤籍限制,廣納賢才。當然,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以免引起朝野動盪。”
“嗯,言之有理。”
朱元璋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你十弟這小子,雖然做事毛躁了些,但這次倒也不是全無功勞。就依你所說,先從一些小處着手,逐步推行改革。”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遠處巍峨的宮殿,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標兒,你可知,自古以來,王朝更迭,往往都是因爲那些文臣武將結黨營私,架空皇權。咱大明朝好不容易打下這片江山,絕不能重蹈覆轍!”
朱標聞言,心中一驚,連忙道:
“父皇放心,孩兒定當竭盡全力,輔佐父皇,穩固大明江山!”
“標兒,你自幼聰慧,深得朕心。但你也要記住,這天下,終究是要交到你的手中。”
“那些文臣武將,表面上對你畢恭畢敬,背地裡卻不知打着什麼算盤。你要學會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不要被他們所左右!”
“孩兒謹記父皇教誨!”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朱元璋擺了擺手,示意朱標退下。
朱標行禮告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朱元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標兒,你十弟那邊,你去安撫一下。”
“就說,朕已經同意了他的提議,讓他不要再鬧騰了。”
朱標腳步一頓,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苦笑,應聲道:
“是,父皇。”
朱標一路疾步走出御書房。
心中思緒良多。
父皇的擔憂不無道理,自古以來功高震主、君臣離心之事數不勝數。
他作爲太子,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自然要對這些事情多加留心。
可是十弟的性子他也瞭解,眼裡揉不得沙子,認準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這次若不是自己替他說話,恐怕父皇也不會輕易同意。
他剛走到午門,就看見了正準備回府的朱檀。
“十弟,正巧。”
朱標走上前去。
朱檀擡起頭,看見是朱標,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怎麼來了?”
“父皇已經同意了你的提議,讓你不要再鬧騰了。”
朱標說道。
“哦。”朱檀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朱標見他反應平淡,有些奇怪:
“十弟,你不高興嗎?父皇可是答應了你的請求。”
“高興,當然高興。”朱檀笑了笑,“不過,這只是第一步,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朱標點了點頭,他知道朱檀說的是實話。
“大哥,你有沒有興趣去我的實驗室看看?”
朱檀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朱標正好對這個弟弟的“偉業”頗爲好奇,便一口答應下來:
“也好,我倒想看看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二人辭別後,便各自回了趟府上,換了身便裝,騎上各自的愛駒,並轡往城外朱檀的“實驗室”而去。
一路疾馳,及至城郊一處僻靜莊園,朱標正疑惑間,卻見朱檀一揚馬鞭,指向前方:
“大哥,到了!”
朱標擡眼望去,只見硃紅色的院牆高聳,竟一眼望不到邊際,其規模氣派,比起皇宮也不遑多讓。
這哪裡是什麼實驗室,分明是一座大型皇家別院!
他不禁在馬上驚歎:“十弟,你這手筆,可真是大手筆啊!”
朱檀得意地笑了笑,翻身下馬,牽過繮繩遞給一旁候着的侍衛:
“大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這實驗室,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二人並肩踏入院門,穿過影壁,便見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院內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佈局精巧,錯落有致,竟是一座精緻的江南園林!
朱標越發驚訝,心中暗道這十弟還真是會享受,嘴上卻打趣道:
“十弟,你這哪裡是實驗室,分明是座銷金窟啊!”
朱檀哈哈一笑,引着朱標穿過花園,來到一處寬敞的院落前。
這院子與前面不同,四周並無裝飾,只在正中立着一座三層高的青磚樓房,顯得格外肅穆。
二人拾階而上,剛一進門,一股刺鼻的藥水味便撲面而來。
朱標不由得皺了皺眉,卻見朱檀早已習以爲常,徑直往裡走去。
穿過前廳,便是一個巨大的房間,只見房間內擺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器具。
有些甚至朱標見都沒見過。
數十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工匠正圍着幾張長桌忙碌着。
有的在研磨藥材,有的在調試儀器,每個人都神情專注,一絲不苟。
朱標環顧四周,只見這房間內雖然擺滿了東西,卻井然有序,一塵不染。
就連空氣中瀰漫的藥水味似乎也變得淡了一些。
朱標不禁停下腳步,驚訝地環顧四周。
這間巨大的房間裡,擺滿了各種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器械和材料。
本該是雜亂無章的景象,卻意外地整齊劃一,每個物件似乎都被精心擺放在它應該在的位置。
“十弟,你這……”朱標忍不住開口,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撼,“你這實驗室,未免也太過……”
“太過嚴苛?”
朱檀接過話頭,臉上帶着一絲自豪:
“大哥有所不知,搞研究,最忌諱的就是雜亂無章。任何一點細微的差錯,都可能導致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