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逢盛世,無論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還是胸懷天下的大英雄,這都是他們最簡單的心願了。盛世可以讓小人物們吃飽肚皮,穿暖衣服,盛世也同樣可以讓大英雄們一伸拳腳,建功立業。
泱泱華夏文明,悠悠五千載,何爲盛世?政通人和,文化繁榮,國富民強即爲盛世也!
如果說明朝中也有盛世,那一定不是永樂帝在位時期的萬國來朝,而應該是政通人和的弘治一朝。弘治皇帝朱佑樘在歷史上是個不起眼的人物,最讓人銘記的恐怕就是他一生只鍾情於張皇后一人。
朱祐樘沒有什麼豐功偉績,卻堪稱是大明朝最勤勉的皇帝,成化帝朱見深嗝屁之後留下一個爛攤子,民怨四起,政令不通,明朝衰落之相已生。
是弘治帝朱祐樘勤勉治國,愛民如子,才能重聚民心;是朱祐樘敦厚有禮,唯纔是舉,才能政通人和;是朱祐樘善於納諫,任用賢臣,才能君臣相協。這位幼年苦難的皇帝用自己的心血描繪出一幅江山如畫。
夜已三更,文華殿依舊是燈火通明,朱祐樘看着一本奏摺眉頭緊皺。
春季洪澇,黃河沖毀了堤壩,淹沒了數千頃良田,沿岸百姓流離失所,難民如潮。
朱祐樘一直想做一箇中興之主,可是大明朝這幾年卻並不安寧,韃靼勢大,侵擾大明邊關;哈密戰亂,吐魯番與明爭奪國土;黃河水患,釀造災民無數……
哀民生之多艱,嘆大明之苦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深夜的殿外長廊上回蕩,朱祐樘擡頭一看,頓時錯愕,放下手中的奏摺,笑道:“蕭公,朕還以爲你天生就是個慢性子,怎麼今天卻如此急躁?看你眉眼中滿是笑意,難不成是來跟朕報喜的?”
蕭敬笑道:“陛下,大喜啊!一千萬兩銀子,一千萬兩啊!”
朱祐樘愕然道:“什麼一千萬兩?蕭公,你都把朕給整糊塗了,先喝口茶,再慢慢說。來人,給蕭公上杯茶!”
蕭敬情知自己失儀,耐住性子喝了一口茶,慢慢道:“陛下,從宣府傳來消息,說曹唯那猴崽子從黃羊山尋到了寶藏,共計一千萬兩銀子……”
朱祐樘一口熱茶還沒喝完,聽到這話直接嗆得咳嗽了起來。他拍着胸口,瞪大了眼睛道:“蕭公,此言當真?”
難怪朱祐樘如此反應,大明朝的商稅很低,三十稅一,朱祐樘也不願意對百姓加稅,所以朝廷每年的稅收約莫三百萬兩銀子。看似很多,但是用在這泱泱大國的各個方面,三百萬兩銀子只是堪堪夠用,如果再遇到什麼天災人禍,朝廷就要開始爲銀子發愁了。
就說這次的黃河水患,百姓流離失所,朝廷必然要花費大量的錢財修堤築壩,還要安撫逃難百姓,方方面面都要用到銀子。國庫中還有些銀子,但是每一兩都有其去處,根本就不能輕易挪用,朱祐樘現在也正因此而發愁。
但是現在突然多出來這一千萬兩銀子,那是什麼概念?大明朝整整三年的稅收!有了這一千萬兩,何事不可爲?
“陛下,老奴不敢妄言!”
朱祐樘身體顫抖,面露狂喜,站起來道:“曹唯現在在哪?趕緊讓他將銀子押送回京,不,差牟斌去宣府把銀子帶回來,萬萬不能出事……”
蕭敬眉開眼笑道:“陛下,曹唯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想必不日就要回京,陛下不必着急。”
“是朕心急了!”朱祐樘又坐了下去,笑道:“這隻皮猴子真是……真是……朕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小子偷奸耍滑,懶散至極,每次都是朕逼着他任職做事,偏偏卻能一次次帶給朕驚喜,看來以後還是要多用用他。”
蕭敬笑道:“陛下,老奴聽說那猴崽子過兩年要告老還鄉了……”
“美死他!”朱祐樘冷哼一聲道:“他只要敢上摺子,朕就把他往死裡踹……不過,這次他的功勞太大,不封賞是不行了。朕本來是想讓太子提拔他,但是現在看來,朕是壓不住他了,也罷,該封賞還是要封賞,否則會讓人說朕薄情寡恩。對了,太子最近在做些什麼?”
蕭敬神色變得有些古怪,看得朱祐樘心裡一突,急忙問道:“難不成太子又惹出了什麼事端?”
蕭敬小心翼翼道:“前幾日太子差人暗中敲了宗人府右宗人的悶棍,還把他扒光了之後扔在街上……”
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務的機構,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按時撰寫帝王族譜,記錄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號、世襲爵位、生死時間、婚嫁、諡號安葬之事。職掌收發文件、管理宗室內部諸事、登記黃冊、紅冊、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
右宗人名叫朱楨,是朱祐樘的遠房表叔,已經已經是五十高齡了。朱祐樘聽了蕭敬的話後大怒道:“無法無天了,太子行事怎麼能如此荒唐?現在右宗人如何了?”
“右宗人前幾日還要死要活的,不過這兩天倒是消停了不少,老奴得知他在暗中調查下手之人,所以就替太子料理了尾巴,現在沒人能查得出來……”蕭敬頓了頓,道:“陛下,其實太子這次並沒有胡鬧……”
朱祐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右宗人是皇室宗親,比朕的年紀都大,那孽子竟然還下得去手,蕭公難道要替太子推脫不成?”
“陛下,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子之所以派人敲打右宗人是因爲右宗人想要染指華胥……”
“華胥?”朱祐樘皺眉道:“一家店鋪而已,朱楨年老望重,卻要謀人私財,難不成他已經如此不要臉皮了嗎?”
蕭敬苦笑道:“陛下,華胥確實是一家店鋪,但是卻不是一般的店鋪,現如今京師人家只知華胥而不知其它,寧願多耗費一些時日,也要去華胥購買日用之物。
上個月華胥的紅利是八萬兩,太子一人佔據了華胥五成份子,所以上個月太子府內入賬整四萬兩銀子……”
朱祐樘騰地一下從御椅上站起來,難以置信道:“四萬兩?一家店鋪竟有如此紅利……不行,太子要那麼多銀子也無用,要讓他交由內庫。只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老子伸手向兒子討要銀錢,朕張不開口……”
“陛下,老奴以爲那些銀錢不如就存放在太子手上,看太子如何施爲。至於內庫,很快也會有錢了!”
朱祐樘會心一笑,道:“是啊,朕也要有錢了,朕從未感覺如此富餘過。朱楨那老貨恬不知恥,該打!朕就不管了,如今朕也有銀子了,這種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