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紅人臉,錢帛動人心,這是自古以來的定律。世上或許真的有視錢財如糞土的人,但是大多數人對錢財都有一個不錯的態度。
文官們竭力表達自己對商賈的厭惡,卻又背地裡做起了生意,爲官多爲錢和權,驕奢淫逸的生活如同一朵罌粟花,讓人迷醉沉淪。
明太祖朱元璋是冷酷的,他對百姓、對大臣、對故交、對妻妾,都冷血無情,在他死之前,明朝的開國功臣基本被他殺盡了。但是在自己的子孫面前,他卻滿面慈祥,溫柔體貼得無以復加。爲了確保子孫們生活幸福,他絞盡了腦汁,就像一隻孤狼護着一羣幼崽。
開國不久,還沒來得及大封功臣,朱元璋便急不可待地把所有兒子都封爲親王,他最小的兒子朱橚那一年剛剛一歲,尿牀吃奶待學語,連聲爹都喊不清,也被朱元璋冊封爲周王。
他規定皇族子孫不受普通法律約束,不歸當地官府管制,因此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是一句虛言。諸王的府第、服飾和軍騎,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見了都要伏而拜謁,投了一個好胎就是有這麼大優勢。
明朝官員的俸祿是歷朝歷代最少的,大臣們過得不如一般人家,家裡沒肉吃,心裡自然不痛快,於是理所當然的想要掙點外快,但是隻要被發現了就會被朱元璋剝皮塞草,生不如死,給這種老闆打工動不動就是要命的事。
老闆就這麼任性,說讓你死就讓你死,一聲招呼都不打。
但是朱元璋給自己兒孫們制定的俸祿標準卻唯恐不厚,一品的大臣年俸祿只有一千石左右,但是皇子封爲親王后的年俸卻多達萬石,還不包括大量的土地等其他各種賞賜。
爲了讓後代們充分享受幸福,朱元璋規定皇族不必上班。每一個皇族生崽下蛋,所有消費需要都由國家承擔。這個崽在十歲起就可以領工資享受俸祿,結婚時國家發放房屋、冠服、婚禮費用,死時還有一筆厚厚的喪葬費,真是死了也舒心。
這種無微不至的愛護,在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以至於明人不禁感慨:我朝親親之恩,可謂無所不用,其厚遠過前代矣。
但是後來皇室中人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荒淫無度,驕奢淫逸,皇帝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個親戚,每當有大臣彈劾某個皇室中人時,皇帝纔會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個親戚。
這些親戚每年花費的錢糧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朝廷開始養不起這麼多頭豬,百官很頭疼,皇帝很憂心。
於是所有皇帝都在有意識的減少皇親們的福利,到了朱祐樘這一代,皇室中人除了有數的幾脈以外,其他人都沒有那麼多的特權和待遇,甚至大多數皇親過得不如一個勳貴。
朱楨雖然也姓朱,但是在皇室中並不顯貴,他能夠坐上右宗人的位置靠的便是出手大方,捨得銀錢,所以在皇圈裡的名望極高。
錢和權總是可以相互轉換,朱楨得到權力後更加積極的搜刮錢財,可以說他對錢財有了一個變態的求索欲,平日裡吃相難看一些也沒什麼人敢開口彈劾,因爲他是宗人府右宗人,背後有好幾萬個皇室宗親,一兩個人說話可能不頂用,但是人數多了,就連朱祐樘也不得不顧忌。
直到被朱厚照敲了悶棍後,朱楨才收斂了一些,但是沒過多久又死灰復燃了,所以當朱楨知道有這麼一個掙錢的機會時,整個人就如同被泡在了溫泉裡,全身舒暢,本來老邁的身子又煥發出青春的活力。
щщщ ▪ттkan ▪¢O 在激動過後,朱楨又有些擔憂起來,畢竟那是二十多萬兩銀子,朱楨全部的身家也比這多不了多少。
周雨生看出了主家的顧慮,小聲道:“東家,這次確實全都是好東西,如果能把這些古玩都賣出去起碼能夠翻一倍的銀錢,所以一定要把它拿下來。即便……即便現在花了大價錢,等寶貝到手了,也可以把銀子拿回來……”
朱楨眼前一亮,拍着周雨生的肩膀道:“不錯,他一個破落戶也逃不過老夫的手掌心,既然如此銀子給他又如何,老夫這就借些錢財過來,一定要把這批古玩弄到手。不過,可不能讓那個姓錢的給溜了,否則……”
“東家放心,小人已經派人盯住了他,在查探到他的落腳點後會立即回來稟告,只要他還在京師,就逃不過咱們的眼線。”
朱楨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雨生,你有心了,等到古玩到手了,你可以挑一件收藏起來,就當是老夫贈與你了。”
周雨生大喜道:“謝東家,小人一定盡力做事。時候不早了,小人這就回店了做事了,東家勿送!”
周雨生走後,朱楨喚來管家道:“你去準備一些禮物,我要去拜訪一些族親……”
天色將暗,曹唯還在北鎮撫司衙門裡閱覽從全國各地送上來的公文。這兩天鎮撫使大人的行事作風讓手下們摸不着頭腦,每天在衙門裡加班加點,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懶散樣子。
北鎮撫司中的校尉不知道這位上官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變化,難不成真的是因爲被御史彈劾,所以從此良心發現了?
一個總旗匆匆忙忙的跑進大堂,抱拳道:“大人,手下人回來了,說朱楨跟不少皇親借了錢,還許下了重利,看樣子已經是上鉤了。”
曹唯嘴角微微勾起,道:“打蛇七寸,對症下藥說的果然沒錯,這回一定要把這個老匹夫整得傾家蕩產……董順兒,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董順尷尬地笑了一聲,道:“大人,我董順兒從南京時便跟着您,從來沒見過您這麼……嗯,這麼認真辦差過,大人這是怎麼了,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雖然沒有直說是哪裡不舒服,但是董順兒的眼睛卻一直盯着上官的腦袋。
被手下人質疑,曹唯放下手中的公文,笑罵道:“本官哪有那麼懶惰怠公,以前只是太忙了,現在空閒了自然就會過來辦辦公事,嗯,就是這樣,你下去吧,有什麼消息再過來稟報。”
董順兒點頭稱是,走時還神色古怪地看了上官一眼,眼神中包含着質疑、好奇,還有淡淡的嘲諷,明顯對上官的一番解釋很是不屑。
曹唯抽了抽鼻子,喃喃道:“本官最近也發現自個以前確實有點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