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永翔一口乾舌燥,從小到大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爲相良城的大名,但因爲不是長子嫡孫,所以處處被鉗制。哪怕如此,他也能憑藉着自己的手段心智暗中攢下了不小的勢力。只是,這仍然不夠。
如今的扶桑幕府式微,戰亂四伏,梟雄並起,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然而因爲名主鬆永康貪居一隅,心無大志,導致鬆永氏族這些年雖然積攢了不少銀錢,卻還只是掌控一座城池,城中的武士也不過數千,且久不經戰事,還不知道還能不能提得起刀。
想起來鬆永翔一就有些心酸,前些日子他去城頭上看看城牆守備如何,結果竟然發現武士們鬆鬆垮垮的依靠在牆邊,哪怕是看到自己來了也沒有裝出個端正的樣子,賭錢喝酒的也不是沒有,看到自己這個二公子來了還舉起酒壺邀請自己共飲。
一千五百武士,鬆永翔一暗中計算了一下,自己只需要一千五百訓練有素的武士就能攻破相良城的城防,將這些只知道飲酒作樂的慫包斬殺殆盡,然後直逼名主府,殺掉所有反抗的人,這中間所消耗的時間決計不超過三個時辰,若是有人內外呼應,所用的時間還會更短。
相良城啊,這座城池因爲比鄰大明、高句麗、百濟、新羅,在貿易上具有其他城池難以比擬的優勢,堪稱九州的錢袋子,這塊肥肉誰不想吃進肚子裡?以前羣雄割據,無暇顧及相良,但是豐臣順義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一局面,要知道九州之地以前大部分都屬於豐臣氏族的封地,在這一點上豐臣順義佔據了大義。
再說豐臣順義此人,鬆永翔一雖然沒有見過,但一個隱忍多年最終復仇成功的人物,其心智和謀略又怎麼會差到哪裡去,哪怕他是藉助了外力,那也是智慧的表現。
現在豐臣順義還需要整頓封地,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但是當他將封地徹底掌控後,鬆永翔一不認爲這等梟雄還會安穩本分的待在自己的封地上。若是不提早準備,到時候誰會是他的對手?什麼高貴的名主、公子,在敵人刀下不過是幾隻可憐的待宰的羔羊罷了。
相良城若是想要保全唯一的機會便是趁着豐臣順義羽翼未豐之時積聚勢力,而擴充勢力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吞併,由相良城出兵南攻河鈴、北擊奇羅漢,吞併這兩地之後可以迅速招兵買馬,與相良城互爲犄角,交相呼應,如此一來九州西部在鬆永氏族的掌控下如同鐵板一塊,只要時機成熟便可以向東出兵,吃下整個九州,然後以九州爲跳板,爭霸扶桑!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夠成爲相良城的名主……阿祖年老,一心求安,大哥心胸狹隘,鼠目寸光,他們都無法爲鬆永氏族帶來更大的榮耀,在這亂世之中固守本地跟等死沒什麼區別。
所以當曹唯說出那句“我可以幫你!”時,鬆永翔一心動了。至於對方有沒有這個實力,鬆永翔一一點也不懷疑,眼前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能夠幫豐臣順義擊敗千葉氏族,那麼幫自己掌控相良城豈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對方是扶桑人自己還有些顧慮,成爲名主固然重要,但是引狼入室更是後患無窮,但是他是明人,這樣一來就徹底斷掉了移花接木的後患。倭國的各個大名之間雖然鬥爭不斷,但是若是有外人插足,那麼此人就會立刻成爲羣起而攻之的對象,沒有任何妥協的條件。
對方能夠幫助自己,無非是想得到一些利益罷了,只要對相良城沒有想法,損失一些其他利益就無關緊要了。
鬆永翔一也不遲疑,躬身拜道:“還請閣下幫我!”
曹唯見鬆永翔一短時間內便有決斷心裡不禁讚歎一聲,有野心有謀略,此人只要能成事日後就不是泛泛之輩,兩頭老虎住在一個山頭上,不打起來纔怪,豐臣順義以後想要擴充領地,恐怕有的頭疼了。
“說吧,你想怎麼控制住相良城?”曹唯相信只要鬆永翔一有野心,就一定想過控制住相良城的各個方法,其中就包括自己這個外力的出現。
鬆永翔一正色道:“我曾經想過破城三策,還請閣下評判一二,其一、遣細作先行進城,然後聚兵城外,內外呼應,以強兵攻入城內,而後直取名主府,則大事可成!此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勝算很大,然而……”
“然而即便出其不意,從城門殺到名主府也會使相良城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你想要的是完整無損的相良城,所以這個法子恐怕不大妥當吧?”
鬆永翔一點頭道:“閣下明鑑,我雖然垂涎名主之位,卻不想將阿祖一生的心血毀於一旦,若是我殺人過甚,阿祖不會原諒我……其二、派遣死士入城,於深夜時分進入城主府,控制住名主和公子,相良城不攻自破!”
曹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倘若沒有我,這是你最想取的法子吧,你手中勢力不夠,只能兵行險招,能夠控制住名主府,自然也就能將相良城控制住……然而,這法子太冒險了不是嗎?現在城中戒嚴,且不說這些人潛入城中會不會被發現,就是到了名主府就真的能夠攻進入嗎?你以爲你大哥會對你沒有防備?你以爲你阿祖盤踞相良城這麼多年手上會沒有一點隱藏的勢力?下個法子是什麼?若是還這麼愚蠢,我便要送客了!”
鬆永翔一苦笑不已,若是沒有曹唯出現,這個法子纔是最適合他的,然而也正如曹唯所說的那樣,風險太大了,因爲就連他自己都不法保證手下的武士中沒有鬆永未知瑠或者鬆永康安插進來的人。
“其三、串通城中一身份顯赫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住城牆上的守衛,然後於深夜時分大開城門,包圍城主府,到時候阿祖別無他法,只能退位於我,而我則會以心腹之人控制城中武士,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殺掉一部分,並且培植新的武士,如此一來只需要一個月就能將相良城徹底掌控……”
“這身份顯赫之人非鬆永兄莫屬了……”曹唯道:“只不過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住城牆守衛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吧!”
鬆永翔一面露苦澀,搖頭道:“相信我,這真的不是一件難事,實不相瞞,相良城因爲久久不曾經歷戰事,城中武士醉於酒色,軍紀渙散,我只需要以犒勞將士爲由送兩車酒水過去,他們必然會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再遣幾十個心腹之人將他們看住就可……事實上,即便我不送酒水過去,他們也時常會醉得不省人事……”
曹唯看着鬆永翔一面色古怪,在這種情況下,相良城還能完好無損簡直就是天大的奇聞。
鬆永翔一拱手道:“我已經將計謀全盤托出,便是對閣下最大的信任,難道閣下不打算介紹一下自己嗎?我找人合作,總要知道對方究竟是誰,閣下以爲然否?”
“我是海上最大的海盜,人稱海賊王……”
鬆永翔一聽言,差點吐口水噴死他,剛纔還聽到站在一旁的大漢叫他“大人”,對方若不是大明官場之人,鬆永翔一能夠把自己的頭顱擰下來,但是現在對方竟然說自己是海賊王,真他孃的無恥之尤,睜着眼睛說瞎話,也不知道與這種人合作到底是福是禍。
上了這艘賊船,恐怕是下不去了,站在一旁的大漢,手裡還提着滴血的人頭,曹唯的笑在鬆永翔一眼裡愈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