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府書房!
馮家家主馮燁端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書,面前的桌子上還放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謝夫人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神色焦急,時不時往窗外看去。
“大兄,你怎麼還有心思看書?槐兒和鈺飛都不知道怎樣了?若是他們能夠得到伯爺的青睞,或許能謀得一官半職,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馮燁將書放在桌子上。苦笑道:“小妹,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心急氣燥,這本書裡說得好啊:自處超然,處人藹然;無事澄然,有事坦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
該交代的事情我們已經交代了,剩下的就看他們的了,槐兒做事還是極有分寸的,縱然不能交好伯爺,也斷然不會得罪於他。”
謝夫人心裡稍稍安定下來,忽而又皺起眉頭,道:“大兄,昨晚的事你切勿動氣,謝平雖然看着平和易人,實則執拗無比,一旦打定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謝婉和槐兒的親事恐怕是沒戲了。
這些年你怎麼沒有管束好槐兒,竟任由他胡鬧,他迎親的前天晚上還在青樓裡廝混,謝平後來查得此事大發雷霆,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過!”
馮燁臉色陰沉道:“你也知道槐兒成家以後就要分出去了,這個家裡又不是老夫一人說的算,老夫就算再幫他,也只能分給他一家店鋪,一處房宅。
若是他經營不善,以後指不定就會窮困潦倒,他大哥又是一個薄涼的性子,過兩年老夫死了,他還不知道指望誰呢!
老夫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忍心管,再讓他折騰幾年,等老夫死了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謝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大兄何必說這些喪氣話!總之,大兄還是要多約束槐兒,別真的惹出什麼事端來,若這次槐兒入了伯爺的眼,也算能有個前程。如果伯爺看不上他,我只能寫信去求鈺飛的大伯了!”
馮燁的眼神頓時變得熱切起來,急促道:“謝平和他大哥是怎麼回事?都是一家人,難不成還能鬧什麼矛盾?”
當初謝平剛來富平縣時,馮燁調查到謝平的兄長是當今大學士謝遷,就毫不猶豫地將他的小妹嫁給謝平,而且逢年過節還往謝府裡送銀子。
誰知十幾年過去了,謝平卻和謝遷沒有絲毫來往,就如同兩個陌生人,馮燁頓時有種肉包子打狗的感覺,讓馮槐異常憋屈,經常一個人躲在小黑屋裡反思自己是不是造了什麼孽。
謝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他來富平縣上任之前似乎與他大哥吵了一架,這些年我有意無意提及此事,他都閉口不談。
你別看謝家很多事他都隨着我,即便當初我剋扣了謝婉的例銀他也不管,但有些事他卻寸步不讓,在他眼裡,我恐怕還沒有他那死去多年的妾室來得重要……”
謝夫人正說着話,房門被打開,馮槐失魂落魄地走進來,馮燁心裡一沉,連忙問道:“槐兒,怎麼樣了?”
馮槐抿着嘴脣,一言不發,馮燁頓時急了,厲聲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一遍,不準有半分虛言!”
馮槐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厲過,一時間失了分寸,將事情的經過講敘了一番,甚至將曹唯和謝平的說過的話都重複了一遍,不敢添油加醋。
謝夫人聽完後既喜又憂,喜的是這位伯爺似乎與相公謝平有些關係,而且還有意給自己兒子謝鈺飛謀一個官職。憂的是馮槐出言不遜衝撞了伯爺,想必現在伯爺對自己這位侄兒感官極差,沒準還會牽扯到兒子。
馮燁氣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哆嗦着嘴脣,指着馮槐訓斥道:“離家時我便告誡過你,此次去縣衙不同往日,一定要注意分寸,收斂秉性,你這孽子怎麼剛到縣衙門口就招搖生事?”
馮槐也感到十分委屈,明明是謝鈺飛主動招惹,自己只不過是從犯,現在一口大黑鍋直接扣在自己頭上,心裡有苦說不出。
哪個高官顯貴出門不是前呼後擁?偏偏這位伯爺出門只帶了一個莽漢,偏偏這個莽漢還兇猛地一塌糊塗……
馮燁見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忍多說,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要想方設法去補救,眼下只能投其所好,化干戈爲玉帛!”
謝夫人憂心道:“大兄,我們對這位伯爺所知甚少,如何投其所好?別又衝撞了他!”
馮燁咬了咬牙,道:“沒有人不愛銀子,我私下拿出五千兩銀子讓管家送過去,以作賠罪。今晚在青石居設宴款待他,到時候槐兒再敬酒賠罪,想必他也就不會再怪罪馮家了。”
馮槐擡起頭,小心翼翼道:“五千兩會不會有點多……”
“槐兒!你記住了,送禮就要一次性送足了,讓人見到誠意纔是最好,別優柔寡斷。”
馮槐又低下頭,謝夫人慾言又止,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又想起家中的兒子,起身道:“我回縣衙打探打探消息,就不多留了!”
馮燁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伯爺既然叫謝平師伯,想必和謝平有些淵源,若是今晚能夠把謝平請來陪酒,想必這位伯爺多少也會給些情面。小妹,這就拜託你了。”
謝夫人微微點頭,轉身離去,心裡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半個字都不提,絕不能再讓兒子牽扯其中。
謝夫人走後,馮槐擡頭皺眉道:“爹,姨母在時我不便多說,今日之事是謝鈺飛主動挑起來的……”
馮燁神色一凝,道:“怎麼回事?”
馮槐憤憤道:“今天我們剛到縣衙門口,謝鈺飛認出在縣衙門口的兩個人就是在富平縣外毆打他的人。
我看他們二人衣着簡樸,以爲只是尋常商人,謝鈺飛怕他們跑了,又連忙催促我動手,我這才讓手下包圍過去,想給他們一些教訓,誰知道其中一人竟然是伯爺!
後來伯爺對謝鈺飛沒怎麼樣,卻把氣撒在我頭上,還打了我,好像我是主犯一般,我感覺自己替謝鈺飛背了黑鍋!”
馮燁瞥了他一眼,道:“當初我讓你跟謝鈺飛多接觸,遇到事情讓他站在前面,這樣即便有一天你惹了事也可以讓謝鈺飛背黑鍋,誰知你今天竟出言不遜,替他背了黑鍋,簡直愚蠢至極,能怪得了誰!”
“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樣,當務之急是要和伯爺化敵爲友,至於其他的事,改日再找回場子。”
馮槐沉默片刻後,道:“爹,這個伯爺突然就到了咱們富平縣,誰知道是不是假的?若是假的,咱家五千兩銀子豈不是白送了!”
“喬定蘇心細如髮,既然他有八九成確定,那這位伯爺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了。”
“那這位伯爺收了銀子卻還不肯善罷甘休又如何?”
馮燁淡淡一笑,道:“槐兒,你還是太年輕,身居高位之人都會要些臉面,既然收了銀子,做事就不會不講究,否則就太不要臉皮了,這樣的人是混不了官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