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禁止採礦,章子俊做爲延綏巡撫可不管這些禁令,因爲接下去不管要做什麼,都需要大量的煤,燒磚、燒製陶罐、製作瓷磚、玻璃、鍊鐵、造水泥、造槍炮火藥每一樣都離不開煤,到了冬季更需要用煤取暖。特別是駐守在墩堡內的瞭望哨,夜間生火取暖就能得到解決,這就是能源啊,也是發展的必需品。如果沒有煤,一切只是紙上談兵。
好在整個榆林地區煤礦分佈點非常多,各種大大小小的礦點幾百個,只挑選幾個採挖容易,方便運輸,能通道路的地方。也不需要有百萬噸以上的儲量,是煤就挖,就能滿足目前發展的需求,把那些夾雜着黃土,品質不是那麼好的用作民用,品相好選出來煉焦、鍊鐵、燒玻璃,一般的煤燒磚、燒瓷、造水泥,發展就是一環套着一環,不管什麼時候,糧食、能源、流通才是硬道理。
目前平安鎮所在地是一片空白,自從平安府在此開建,又有知事府,照磨所衙門的開辦,附近就有許多南來北往的流民在路邊搭起了窩棚,知事邱駿整日在忙着登記這些流民,來一戶就登記一戶。照磨姚尚喜就給這些流民安排工作,和泥、燒窯、搬磚、挖煤、修路、建房都需要人工,所以來者不拒,伯爺說了,那怕是探子,不管是哪一路的都接收,這種江湖上常年跑的人,有些是朝廷的探子,有些是韃靼的細作,還有些是山賊的密探,既然來到了平安鎮,就相互利用的吧。
魚河堡實兵三百四十六人,尾數四十六老弱守堡,餘下章子俊讓副將魏安德分成了三隊,每隊百人,一隊建窯燒磚,一隊挖煤運煤、最後一隊建房,伯爺說了等魚河堡擴建完成後,就要把這三百人全部換裝成火器裝備。另據榆林堡軍士說,巡撫要找的黑泥已經找到了,還運來了三大缸,起先章子俊認爲是石油,其實不是,而是一種像煤焦油的東西,這種粘稠的黑色泥水是從煤層中滲流出來的,可燃並有腐蝕性,人畜接觸可能引起皮炎、痤瘡、毛囊炎、光毒性皮炎、中毒性黑皮病、疣贅及癌腫,可引起鼻中隔損傷,還可能腐蝕皮膚。
這可是好東西,可以製成炸藥,火彈,火箭,所以就命榆林衛大肆裝運黑泥膠,用大甕運回榆林堡儲存起來,好麼目前連榆林堡的一千二百守軍,也就是一個千戶所,加上軍戶三千多人,除了老弱婦孺留守外,全去裝運“煤焦油”了。各種驢馬車綿延相接,車架上綁着幾個大陶甕,來回地運。
後然有人說在神木堡餘家灣也有這種東西,章子俊派人去拉來一看,還真是,餘家灣的“煤焦油”更接近“石油”粘稠度很高,這種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不管是什麼,就是好東西,章子俊對化工方面的知識缺乏瞭解,書到用時方恨少啊,不過起碼的知識還是有的。就是把這些東西放在一個密封的罐體裡面,邊上開一個引導管,加熱後經過冷凝就會釋放出那種汽油、輕油的東西,中間的沉積物就能提煉出傳說中的塑料等物,最下面就是瀝青。
這種東西不好弄,章子俊在這方面的知識缺乏,只是知道是好西,是將來工業發展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可是要怎麼去提煉腦子裡一片空白,所以只能粗放式地進行初煉。選一大片空地,挖個坑,把這些粘稠刺鼻的東西倒進一個大水缸中,底下燒火慢慢煮,大缸口用木蓋子上填黃泥封實,用瓷管子引出到邊上另一個大水缸子裡,就這樣一個蒸餾器就完成了,等燒火的大水缸裡面的“黑泥”加熱冒出的水汽,通過瓷管冷凝後排出到另一個大水缸,成爲一種混合油氣,能遇火星就炸,而且是燃爆,濺出的火苗用水澆不滅,被稱爲“地獄火”。
這些古人不明白,可章子俊很明白,這是一種裡面夾雜着上百種化合物的東西,只是目前無法提煉出來,現有的這個土法子除了大量的汽油、輕油、柴油這些混合物成份外,還有甲苯、二甲苯和甲基萘、瀝青等等幾十種化學名稱。
這麼快得到了章子俊想要的東西,隨後就在榆林堡又起了幾座火窯,燒製黃泥罐,拳頭大小,小口大肚,裡面就裝這些“地獄火”,罐口用蠟和木屑製成的塞子,中間鑽一個小孔插上火藥引線,最用蠟封好,一個明朝版的“手雷”製成,這個東西章子俊原本就是爲了將來火器隊配的近防武器,體積小能扔的很遠,當火藥引線延燒到蠟封口時,蠟就化掉了,塞子也就散開了,裡面的混合油汽遇火星就燃爆了,飛濺出來的這些混合物不管沾着什麼就猛烈地燃燒,試想要是沾在人身上連脫衣服褲子也來不及,而且爆炸開來的瓷碎陶片也能傷人,想到這裡,要是裡面再加上一個雞蛋大小的黑火藥的話… … 。
隨後,這個黃泥瓷罐做的有點大了,變成了一把茶壺的大小,大了將近一倍多,因爲在一個罐子裡面套了一個小罐,中間的小罐中裝了五兩黑火藥,外面的罐中灌滿了“地獄火”,所以有二個封口,外罐的封口直接用木塞子封蠟,小罐子的封口留有引火線,當小罐的火藥爆炸後,把外罐中的“地獄火”炸的四散,火苗飛濺的到處都是,如果用手去撲打會越弄越旺。當榆林守將褚茂林看到此情此景時,大喊道:“此乃真正的大殺器也!巡撫大人真乃神人也!”
一個武將用文人的口吻說話,把章子俊聽的雞皮疙瘩全出來了。接下去就是大批量地製造,章子俊又把防火安全這些交待完後,還規定,這種“火雷”存放的辦法,選一個空曠處,按放在窯洞中,每一個窯洞不能存放過多,定期檢查,戰時分配到前線,還要做木箱子,箱內分成小木格,一個格子正好放下一個火雷,用乾草包裹,這是爲了防震,這樣便於運輸,只要有一個瓷罐破了,後果很嚴重。
章子俊目前很忙,一輛破馬車來回在榆林、魚河、平安鎮、米脂縣、四十里鋪、綏德鎮之間行走。這條路全程一百多公里,放在五百年後開車上高速也就一個半小時,可是在明朝要用天來計數,只能是走一路住一路,在自己的防區內到也沒什麼。每到一地就召集軍戶、地方官衙規劃往後怎麼樣改善生活,以民生爲重,這就改變了以往朝廷的軍事爲主的大方向,所以這一次帶來的萬兩銀子早就花的七七八八,可謂是杯水車薪。
反正巡撫主管屯田糧儲、修建城堡、撫慰軍士等,也沒有違背朝廷的法度,這些全在巡撫管轄範圍內,而打仗調兵全部有總兵官負責,總兵全權負責軍事防禦事務,可是在榆林堡這一片沒有總兵,榆林的守衛是聽從大同總兵調度,可是路途遙遠,鞭長不及。隨着章子俊出任延綏巡撫後,榆林地區的軍政一手抓,延綏巡撫就是一個邊關上的土皇帝。
經過大半年後,太原府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蘆城來的一大隊人馬,由朝廷一路派兵護送的家人已經到了呂梁,不久就能渡過黃河,這一隊“人馬”光是大車轅、驢馬綿延十多裡地,經過千辛萬險,走走停停總算是來到了黃土高原,這麼多的馬車、驢車對官府稱爲是邊關的戰略物資,其實大多是一些鐵塊,幾臺土製車牀,各種模具,槍管,拉膛線用的機器。還有幾臺碎石機,都拆解了分別裝運,更多的是一些原本在蘆城幹了多年的技術工人,拖家帶口的,因爲只有跟隨章大人幹活才能過上好生活,離開了現在的手藝,一大家子人就沒法養活了,當王小姐宣佈要搬家後,就決定挽留這些人,開出了很優厚的條件。
對於王小姐來說,這一次搬家很開心,因爲距離孃家更近了,凡是能鼓動的全部接收,到最後自願一起走的有七十戶人家,三百多口人,老老少少這一路行來,走的很慢,好在每到一個轄區,朝廷有兵士護衛,少則一個旗,多則一個百戶隊,這樣大規模去往邊關的商隊不是商隊,軍隊不是軍隊的人員調動,每到一個地方,當地衙門連問也不敢問,因爲當初朝廷已經發文,凡是屬於邊關的人員、物資,地方上只有無條件配合,違者嚴懲。所經之地都像是在送瘟神,打出的旗號延綏巡撫大旗,一看是延綏的“人馬”,所經之地還要一路送上糧草及生活物資。提供各種所需,大肆購買驢馬、豬牛等牲畜。先是船運,光換船就三次,從廬城出發就是船運,三十幾艘船,進入長江,從運河到濟寧換船過黃河後,就改成大馬車隊,從陸路一路而來,此時的黃河河道可不是五百年後的走向,流經濟南府,而是分出許多條河流,主道最後是“奪淮入海”。每年的治河花費數千萬量白銀,不單單是治黃河,因爲黃河主道分出了許多的支流。
朝廷現在把邊患的嚴重性已經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每年撥付給邊關的軍費開支,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語的,加上朱見深一直以來對守邊及內亂不惜重金。
章子俊正在平安鎮建房種地、挖窯造水車,弄得熱火朝天時,韃靼又一次舉兵攻大同,宣府。宣府之戰又一次打響。 這一次韃靼小王子亦思馬因前一次受挫後,再一次帶兵五萬,一路攻大同,一路攻宣府,另一路作爲偏師直奔榆林而來,跨度達千里,作爲偏師的一路兵馬五千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