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孔昭不由就得意起來,他當即說道:“我們劉氏宗族在括蒼山溫處兩府都是望族中的望族,而且地方上的有力人士向來是跟
我們劉氏親如一家……”
劉孔昭說的可不是什麼客氣話,自從南宋劉氏先祖遷移處州府青田縣南田武陽村以後,經過幾百年的發展特別是出過劉基這麼
一位誠意伯,現在的劉氏宗族絕對是浙南最強力的宗族之一,光是劉氏族人就有好幾千人。
而且別看劉孔昭一族從嘉靖年間就在全力在南京發展,他們與括蒼劉氏的關係卻是一直很親密,而且從某種意義來說,誠意伯
府就是永嘉劉氏的代表,劉孔昭既然投奔了海北鎮,那麼括蒼劉氏連同溫處兩府的括蒼羣雄投奔海北鎮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
現在劉孔昭爲了表現自己,自然就企圖把括蒼山中的地方勢力拉攏過來,準備在明軍的後方來個後院起火,徐子塵對於這個問
題倒是很感興趣,他當即問道:“如果我們從海上派一營人或是一連人過去的話,括蒼山可有人接應沒有?”
只是那邊姚督軍卻是對這個問題完全不感興趣,她告訴徐子塵:“括蒼山根本不是藏兵所在,發展餘地有限,派過去一個營或是
一個連都沒有意義,至少也要一個步兵團,但是你手上有一個步兵團嗎?”
徐子塵手上當然有一個步兵團的兵力,只是現在如此吃緊的情況,別說讓他抽一個步兵團出來,就是抽一個加強營出來他都得
好好考慮一番,但是他又不願意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括蒼山這邊可不能放棄啊……這是數萬忠義軍民啊!”
徐子塵自然有一番如意算盤,他之所以地處溫處兩府的括蒼羣雄之所以還沒有打出海北鎮的旗號,自然是因爲雖然誠意伯府對
他們有着很大的影響力,但是他們沒有可靠的核心武力,海北鎮如果派一個小營或是一個加強連過去策應,到時候就能起到點
石成金的作用。
畢竟當年海北軍可是把黑旗旅與黑山旅的前身都派到海蓋後方去打濟南,徐子塵覺得派一個步兵連過去在明軍後方發展似乎也
是不錯的方案,而劉孔昭也覺得徐子塵的方案很好:“督軍大人,若是往浙南派一個步兵營過去,發揮出去的作用可不僅僅是一
個步兵營那麼簡單,至少也是一個加強團!”
他可以說是南京城內學“新話”最快的官員之一,而是姚玉蘭卻是有點冷默地搖了搖頭道:“我知道誠意伯是一片好意,但是現在
情況不一樣,應當更凌厲一些,子塵……”
徐子塵當即答道:“姚督軍有什麼交代?”
他覺得現在的姚玉蘭與平時的姚玉蘭大有不同,事實上他並沒有注意到那些跟隨着姚玉蘭十幾年的老人現在一個個都神情凝重
,因爲只有這些老人才會知道,姚玉蘭每次有着現在這樣的神態,就是她大開殺戒的時候。
別看姚玉蘭只是一介女流,但是在海北軍之中她可能是殺人最多的強人之一,也是是她敢下令大開殺戒,她才能做到江南督軍
的位置。
只是平時的姚玉蘭一向是以態度溫和辦事細緻而出名,只有在關鍵時刻才顯露出那位“姚廠公”的風采大開殺戒,而現在又是這
樣的關鍵時刻。
大家都不由想起了很多往事,當年姚廠公可是在柳鵬的支持之下一口氣殺了好幾百人才把他們徹底收服,而以後在萊州的時候
卻是三次大開殺戒,只是姚廠公每次大開殺戒都有着萬不得已的正當理由,又現在似乎到了這麼一個時刻。
因此姚玉蘭現在告訴徐子塵:“你姐夫讓你到江南來,不是讓你寬大無邊,有些時候該下狠手就下狠手,不然你指望一個營一個
連在浙南折騰出什麼花樣,到時候別人先打到我們南京城內,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一定要寬嚴相濟!”
一聽到“寬嚴相濟”這四個字,現在徐子塵終於明白過來,不管怎麼樣姚玉蘭主持萊州府事務那麼多年,徐子塵多多少少都聽說
過姚玉蘭的行事風格,而且知道如果姚玉蘭說“寬嚴相濟”這四個字,實際就是收起慈悲之心準備大開殺戒。
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因此徐子塵當即答道:“督軍大人,這可是江南啊!”
江南地區可以說是天下間最富庶的地區之一,如果不能及時控制殺戮的範圍,或者問題會大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對江南的財富
與生產力造成毀滅性的影響。
只是姚玉蘭的看法與徐子塵完全不同:“正因爲這裡是江南,所以要第一時間恢復江南的元氣,不然讓戰亂持結下去,江南的戰
亂若是持續下去的話,我們海北鎮受到的影響最大!”
說到這,姚玉蘭也做出了一定的妥協:“派人去括蒼山的事情可以做,但是眼下的關鍵還是咱們在戰場上的勝負,要以一片慈心
行雷霆手段,咱們現在行事越是果敢,就能第一時間平定江南的戰亂,讓江南地區少受一些兵災!”
徐子塵還在猶豫之中,那邊劉孔昭倒是明白過來,對於他來說現在誠意伯府已經無路無走,誰叫他是把海北軍請進南京城的罪
魁禍首,若是大明的兵馬打回來,別人甚至包括姚玉蘭或許都有一條活路,他們誠意伯府卻是沒有任何生路。
因此他當即讚道:“還是姚督軍看出最關鍵的問題,沒錯,括蒼山那邊只是一子閒棋,戰場之上才能真正一決勝負,所以兵家才
要講究慈不掌兵,徐旅長,您現在萬萬不能心慈手軟啊!”
而姚玉蘭對於劉孔昭的配合也很滿意,她當即說道:“雖然是閒棋,但是有些時候也能發揮妙用,就按剛纔的辦法派一個步兵連
過去,誠意伯府再幫忙出點嚮導與家丁家將!子塵,你覺得下一步該從哪裡入手?”
徐子塵也已經反應過來了,現在海北鎮在東南地區的最高負責人就是姚玉蘭姚督軍,這件事哪怕辦砸了也是姚玉蘭負責,因此
他當即說道:“雖然現在長江兩岸到處生變,但是亂源就在這南京城內城外……所以要平定東南,首先要從金陵城做起!”
說到這,徐子塵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只是大家很快就知道,徐子塵並不僅僅是眼神凌厲,而是真正的凌厲人物,大家最初以爲這位海北鎮的外戚是真正的好運氣,
頂多說他一句“挺靠譜”,但是大家很快就知道徐子塵一旦下了決心之後,很多難以辦到的事情就會迎刃而解。
至少最近關到大牢之中的過千人不是虛談,而他在南京城內城外一口氣砍了上百顆人頭更是讓大家明白這位徐旅長可是一位真
正的厲害人物。
殺!殺!殺!
抓!抓!抓!
關!關!關!
過去大家覺得南京這個地方總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很多在海北鎮南征之中利益受到嚴重損害的在野官員與官員子弟
加上依附他們這個集團的外圍人物一直在折騰怎麼把大明的官兵請回來,恢復他們原來的輝煌地位,這樣的陰謀集團在南京城
內沒有上百個也有幾十人,而海北鎮雖然抓了一批關了一批,但總體來看是以寬大處理爲主!
而現在海北鎮的作風卻是突然爲之一變,整個南京城的大小牢房都被塞得滿滿,而且主持其事的姚督軍、徐旅長以及誠意伯劉
孔昭等人還是意猶不足,覺得抓的人太少,關的人也太少,殺的人更少!
只是南京城內的這些陰謀小集團卻是嚇到了,別看海北鎮以前一直是寬大處理,但是他真正嚴厲起來那簡直是不講任何情面。
這一次被處決的上百人之中甚至有一位南部禮部的前任尚書,至於侍郎之類的大人物更是比比皆是,海北鎮根本不考慮你是不
是進士出身還是舉人出身,反正只要繼續跟信王勾結的話,那就是死路一條。
即使錢謙益等南京城內的大人物拼命出面爭取,仍然救不回這些大老爺們的一條性命,只是讓他們的家族免去了抄家滅族的牽
連,即便如此,這些家族仍然是吃了很大的苦頭,特別是年青子弟現在集體加入了一個叫“無名營”的部隊。
嚴格來說,是整個江南戰線都出現了“無名營”、“無名連”或類近名義的單位,“無名營”、“無名連”的主體就是那些在海北南征
之後沒有及時轉換立場的罪人,他們現在只能用自己的犧牲與生命來自己的家族與過去的罪行贖罪。
在這些部隊之中,每一名軍官與士官都是其它部隊中犯了重罪的官兵,他們如果想從無名營中衝出來或是有進一步發展的話,
就必須用戰功來贖罪。
所以每一次戰鬥之中,他們都在無情地驅趕着這些在南京城有着顯赫聲名的權貴子弟,而這些“無名營”、“無名連”的傷亡是最
高的,但是海北軍的軍官卻不愛惜這些過去的罪犯,總嫌他們不夠勇敢,在戰場上的傷亡太小。
江南士林到這個時候才明白姚督軍所謂“寬嚴相濟”的真正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