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芷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柳鵬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只是仔細想想,卻明白自己確實把柳鵬想得太簡單。
雖然他一回家就喜歡圍着自己轉,但他既然是東三府最有權勢的男人,怎麼可能僅僅是一個十足孩子氣的男人,所以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說而已。
想明白了這些事情,徐巧芷反而徹底想通了,她宣佈自己原諒了柳鵬的知情不報:“你很多事情都知道,只是不告訴我罷了,算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原諒你一回!你是怎麼知道我有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柳鵬笑了起來:“這些天辛苦你了,天天足不出戶守在家裡,明天我們好好出去逛一逛,別理會那些省裡府裡的老爺,反正要急也是他們急!”
柳鵬這麼一說,徐巧芷已經明白過來了,自己守在家裡,自然是不可能得到香妮的消息,可自己既然得到了香妮的消息,那說明肯定外面有人幫着自己奔走順便通風報信。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既然給自己通風報信,再加上自己剛纔哭紅了眼睛必定是剛剛得到了消息,肯定是有所圖謀,絕對是想通過徐巧芷幫他們辦事
只是徐巧芷想起了史欽明也跟自己說了一些昌邑那邊的情況,他算不算通風報信,算不算有所圖謀?
反正史欽明這事不能說,徐巧芷當即說道:“是我弟弟,我讓他見見你這個姐夫,還有一位濰縣的曾社長也陪着我弟弟過來,你給我跟我弟弟一個面子,也一併見一見。”
徐巧芷這話說得十分通情達理,柳鵬當然不能拒絕徐巧芷的安排,他答應了下來:“你弟弟有什麼差使沒有?”
徐巧芷答道:“既沒家也沒立業,現在一個人就那裡晃着,也不是個辦法!你這個姐夫得想想辦法”
柳鵬當即答應下來:“既然你把我當夫君,那我自然也不會委屈了你,就不知道他耐得住性子不?下個月有一期研習班要開課,讓他過去好好磨一磨性子,不過我得說清楚,這一期的時間不湊巧,恐怕不能回家過年。”
“不能回家過年沒問題!”這是徐子塵的回答:“我知道研習所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得跟姐夫你說清楚,我從研習班出來不一定跟你幹,我進去只是想認識些朋友而已,出來了自然就有辦法!”
對於徐子塵的回答,柳鵬也沒在意:“你有你的辦法就行,反正你姐跟了我,姐夫虧待不了你,對了,曾社長,咱們見過吧!”
曾建輝笑呵呵地說道:“見過見過,見過不止幾回了,今年府裡縣裡發了瘋,這樣的年頭還要玩加徵,這不是咱們老百姓活路啊,我想了想,雅蘭不是有個姐姐託我打聽點消息嗎?”
曾建輝倒是說了大實話:“我就一時心動跑了一趟濟南府了,回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子塵,知道他沒搞對方向所以跑到龍口去了,還因此跟人打了一架,所以我就把子塵帶回來了!”
柳鵬倒是第一次聽到徐巧芷託曾建輝打聽消息的事情:“是瑜君姐姐家裡的事情嗎?辛苦曾社長了。”
“是啊!”徐巧芷在旁邊幫腔道:“瑜君姐姐太慘了,不管是孃家人還是夫家人都沒了,整個村子都沒了,我聽曾社長說了,整個沾化縣原本有四十八里,而只能勉強合併成二十四里,而且還有些甲里名存實亡!”
柳鵬也是長嘆了一口氣:“瑜君姐姐真苦命……她知道了沒有?”
“現在還不敢告訴她!”徐巧芷答道:“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太慘了,叫我怎麼開口!”
柳鵬也不知道怎麼跟魏瑜君說這件事,而那邊曾建輝已經插嘴說道:“是啊,太慘了,可是府裡縣裡這麼玩加徵清欠的話,恐怕我們社裡的情況跟沾化縣的情況也差不多,求柳少開開恩幫我們一把!”
柳鵬卻是苦笑了一聲:“現在昌邑有巡防隊,可是濰縣卻沒有巡防隊啊,我能幫的事情有限!”
他繼續說道:“實際也不是不能不幫,但是今天我已經省裡糧道還有府裡大吵了一架,甚至直接掀桌子了,我看不起這些只知朱門酒肉臭不知路有凍死骨的大老爺,但是我能力有限,不可能大包大攬……”
說到這,柳鵬繼續說道:“招遠、黃縣、昌邑、朱橋還有諸城、高密、莒州、萊陽、福山、威海州,這些地方是我打下來的地盤,現在駐有巡防隊,省裡府裡的老爺不敢不給我面子,可是我再往外胡亂插手的話,恐怕就是管得太寬……”
“那些大老爺肯定會對我恨之入骨,肯定會不遺餘力打擊我,或許就是自尋死路,就是真正的取死之道了!”
柳鵬這段話說出來以後,現在曾建輝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旁邊徐巧芷身份特殊,卻是敢在這種場合:“柳少,難道不能幫幫曾社長嗎?曾社長真不容易啊!”
而曾建輝當即說道:“我知道柳少有顧慮,但是柳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威名響到什麼程度,我只要打出柳少的旗號,縣裡就不敢搞什麼加徵、清欠,更不敢玩什麼花頭,至少能少交一半的秋糧。”
所謂苛捐雜稅就是如此,雖然理論上的名義賦稅並沒有任何改變,但是柳鵬肯把自己的旗號借給曾建輝用一回,那麼曾建輝就能少交一半的賦稅。
柳鵬苦笑了一聲:“曾社長,你既然這麼有心,我哪能不把你的旗號借給你使用,但是你也知道我有我的難處!”
曾建輝當即又點頭又哈腰:“知道柳少有難處!”
柳鵬卻是繼續說道:“巧芷,子塵,我與曾社長也不是初次見面,去年我東征衡王府的時候,曾社長幫我們大忙,以後我們龍口在濰縣辦事,也多承曾社長幫忙,這個忙不能不幫……”
只是曾建輝的弦卻崩得很緊,根本不敢放鬆,果不其然,柳鵬繼續說道:“但是我若是我幫了曾社長這個忙,不知東三府會有多少人藉着我的旗號去對抗官府,何況我說難聽一點……曾社長,我這次是不是幫了你大忙?”
“自是如此!”曾建輝當即答道:“柳少以後有什麼吩咐,曾某無不從命。”
柳鵬卻是笑了起來:“曾社長當然會這麼想,但是別人不會這麼想,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恐怕有些地方上的縉紳、豪強沒有曾社長這樣的覺悟,明明打着我的旗號對抗官員,替我惹來無數仇家甚至引來了大兵進剿,但是真要大難臨頭的時候……”
“他們不但會在我背後捅刀子,而且多半第一個利用我幫他們積攢的人力、物力討伐我這個亂臣賊子!”
柳鵬說得完全赤祼祼,而曾建輝也聽得很明白,只是他知道比起柳鵬,官府的加徵、清欠是更爲致命的威脅,他當即說道:“柳少,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柳少給我們撐腰,我們就對得起柳少,只要柳少一句話,要人有人,要錢要錢,要什麼有什麼,只要您發個話,曾某幫你把濰縣拿下來!”
“這就是好漢子!曾社長,別辜負我的期望!”柳鵬當即一拍桌子:“巧芷,家裡是不是有幾把短劍?你不是說要打着玩嗎?能不能拿來當作信物”
徐巧芷當即答道:“前次我叫人打了幾把短劍用來護身,用來當信物絕對沒問題。”
殺出安樓寨的時候,魏瑜君特意藏起來的那把短劍可以說是出盡了風頭,一路上左突左殺,至少斬了**個人販子。
徐巧芷對於魏瑜君的那把短劍真是覺得愛不釋手,只是魏瑜君的那把短劍最後卻是丟在安樓寨的火海之中,讓徐巧芷覺得遺憾至極。
她雖然跟着柳鵬過着富家太太的生活,但內心深處仍然嚴重欠缺安全感,時不時就想起了魏瑜君當初用過的那把短劍,便趁着柳鵬糾纏自己的機會跟他討了個彩頭,讓龍口的鐵匠打造了十幾把同樣形制的短劍護身。
只是她與魏瑜君都用不上這麼多護劍,只是隨身藏了一把短劍護身,又給林雅蘭送去了一把短劍,多出來十幾把鋒利無比的短劍就一直藏在家裡。
而柳鵬當即就對徐巧芷說道:“你去點一點,家裡還有幾把短劍?”
徐巧芷當即答道:“夫君不用點了,家裡還有十四把短劍!”
“好!”柳鵬當即答道:“家裡既然有十三把短劍,那我就把這第一把短劍贈給曾社長!曾社長,秋事的事情縣裡敢辦得不公道,你直接就把這把短劍拿出來,如果他們辦得不公道,你就去昌邑找李修維?知道李修維是誰吧?”
曾建輝當即答道:“當然知道,昌邑巡防隊的李隊長!”
柳鵬繼續說道:“李修維出面如果還不解決不了,你找江浩天,江浩天也解決不了,你就跟江浩天一起來找我,大家都忘記了安樓寨那把大火,我會讓大家加強一下記憶!”
曾建輝現在是真放寬了心:“多謝柳少,多謝柳少,不管柳少幹什麼,曾某與社裡兩百五十戶人家一定能誓死跟隨柳少!”
那邊徐巧芷已經把藏好的短劍拿了出來遞,那邊柳鵬卻沒把短劍遞給了曾建輝:“曾社長,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