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拔都!”張玉蟬壓低了聲音說道:“米業會館的新會首,若不是他在相公面前千求萬求,根本當不上米業會館的新會首,沒想到一當上會首就幹出這樣的好事!”
說到這,張玉蟬一臉憤憤不平:“這年頭什麼阿貓阿狗都不把咱們相公放在眼裡了。”
宇文拔都的名字與事蹟都非常特殊,張玉蟬一說,魏瑜君就已經想起來了這位宇文老闆到底是誰。
這位宇文拔都正是米業會館剛剛上任的新會首,只是誰都知道“北山谷,和豐倉”,整個登州米業完全被柳鵬與谷夢語壟斷了,宇文拔都完全只是掛了一個會首的名頭而已,不管大事還是小事都是請示谷夢語才行。
只是這位宇文拔都既然能在米業會館掛一個會首的名義,自然算是登州府頗有點實力的人物。
魏瑜君曾經聽柳鵬說過,這位宇文拔都之所以能在登州府混得風聲水起,是因爲他走通了登州府前後兩任錢糧通判的門路,從公庫裡拿到的米豆都是最好的價格,有些時候跟白拿沒有區別,所以他靠着這條門路才能得以起家。
而在這次萬曆大旱之中,宇文拔都也着實賺足了身家,只是風水輪流轉,雖然他走通了前後兩任錢糧通判的門路,但是柳鵬都走不通本任王通判的門路,何況是宇文拔都這麼一個小人物,宇文拔都的這條財路一下子就被人拿走了。
所以這位宇文老闆上跳下竄到處串聯,可以說是格外活躍,現在不知道爲了什麼事情想從徐子塵這邊打開缺口,直接借用柳鵬的旗號出去辦事。
想借柳鵬的旗號出去用一用當然沒問題,但是象宇文拔都這種搞法卻是絕對不成,不管是張玉蟬還是魏瑜君都不可能答應。
而那邊的徐子塵思索了好一會之後也做出同樣的回覆:“宇文老闆,買賣不成交情在,你何必這麼絕情!這件事情事關我們姐弟的情份,我幫你恐怕姐姐就不認我這個弟弟,我萬萬不能答應!”
宇文拔都還沒說話,徐子塵已經直接連珠箭一般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宇文老闆,我欠你的銀子,我馬上就去招遠找我姐,跪下去跟她認錯求情把這筆銀子還給你,還有……不管麗娘到底是什麼樣的,這事我確實犯了大錯,不管他夫家要怎麼收拾我,我都認了!”
“但是我是靠我姐纔有今天這份基業!”徐子塵聲音非常響亮:“只要我姐姐是風風光光的柳家少奶奶,我就不怕沒飯吃沒衣飯,不怕沒銀子花,不怕沒女人送上牀來!”
“你這麼幹的話,是純心讓我家做不了柳夫人,也是純心讓我姐不認我這個弟弟,所以殺頭的事我可以幹,這件事我不能幹!”
魏瑜君一直蠻,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徐巧芷的眼光獨到:“巧芷是沒白疼她這個弟弟,她這個弟弟靠譜啊!”
不管徐子塵外面闖出了多少禍事,糟蹋了多少銀子,整天花天酒地,又玩了多少女人,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事情確實是辦得很有分寸,而且徐子塵也看得很準。
不管徐子塵在外面闖出多大的禍事,只要徐巧芷還是柳鵬十分寵愛的女人,那麼徐巧芷就能幫徐子塵把事情擺平了,可是徐子塵若是讓人亂用柳鵬的旗號,搞不好會把徐巧芷都拖下水去,到時候必然是雞飛蛋打。
而張玉蟬也同意魏瑜君的看法,她當即說道:“我去管一管,不能讓子塵吃虧!”
魏瑜君既然是軍戶出身的窮苦之家,自然就有一大幫不靠譜的窮親戚,而張玉蟬既然是諸城張家的嫡女大小姐,就有更多不靠譜的親戚。
事實上,這世界上不靠譜的親戚實在太多了,不要說魏家與張家有一大堆不靠譜的親戚,就是柳鵬自己也不例外。
現在柳鵬手下這麼多幹部,姓柳與姓蕭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柳鵬寧可在利津替柳康傑謀一個鹽大使的缺,也不願意這些不靠譜的親戚敗壞自己的這份基業,現在能在龍口有個好位置的自家親戚只有蕭馬熊等少數人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徐子塵的表現實在可以用令人刮目相看來形容,那邊宇文拔都氣得吐血,他大聲喝道:“徐子塵,你敢不答應!”
幾個大漢已經衝上來準備架住了徐子塵,徐子塵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現在面對的問題,只是轟得一聲,包間的房門直接就被人踢開,接着一個動聽的女聲在門口大聲說道:“宇文拔都,你真是狗膽包天!”
宇文拔臉都白了,他根本沒想到精心準備好的劇本徐子塵居然不按劇本演,現在更是節外生枝,他朝着徐子塵怒喝道:“姓徐,你給臉不要臉,居然敢讓外人牽扯進來!”
只是他話音剛落,臉色一下子漲得象豬肝一樣,他現在才發現兩個衛士身後的居然是張玉蟬。
別看張玉蟬在魏瑜君面前客客氣氣,但是在龍口她絕對是個厲害的大人物,幫着柳鵬管着家務事,是個特別講“禮法”的女人。
張玉蟬既然講“禮法”,那自然是威恩並施,收拾下人不遺餘力,更不要說象宇文拔都這樣的外人,那真是毫不客氣,說翻臉就翻臉。
過去倒沒有多少家務事由張玉蟬負責,可是萬曆大旱之後,光是投入柳鵬名下賣身爲奴的奴婢就有上千丁口,錢糧田地產業不計其數,而這些家務事柳鵬全部交給張玉蟬負責,而張玉蟬也成了龍口數得着的大人物。
現在的張玉蟬雖然沒名沒份,但是若是惹急了張玉蟬,絕對能叫宇文拔好看,何況今天確實是宇文拔都做差了,而且還被張玉蟬抓了一個現形。
因此張玉蟬這一露面,宇文拔都真是大驚失色,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而徐子塵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也不知道這女人突然冒出來是什麼來路,還好魏瑜君從張玉蟬的身後走了出來:“子塵,這件事你放心便是,柳少會爲你主持公道!”
一看到魏瑜君,徐子塵已經明白過來了,他趕緊就給張玉蟬施一個大禮:“見過瑜君姐,見過玉蟬姐,玉蟬姐,這件事不怪宇文老闆,是我先做差了!”
只是徐子塵這句話一出口,宇文拔都就覺得事情要完了,果不其然,那邊張玉蟬面如冰霜:“使這樣的小手段暗算柳少,難道還真是子塵先做差了!子塵,我們走!宇文老闆,你跟柳少解釋吧!”
一聽到這話,宇文拔都那真是肝膽俱裂,只是張玉蟬已經帶着衛士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會宇文拔都。
宇文拔都平時覺得很有辦法的人,這一刻卻是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他不知道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
張玉蟬說得很清楚,“你跟柳少解釋吧”,那事情自然不可能象現在這麼就告一段落,而且直接把問題交給柳鵬來處理,那事情就是天大的麻煩。
“是我做差了,是在下做錯了,千錯萬錯!”宇文拔都只能帶着兩個得力的手下追了上來,只是他既不敢走得太快,又不敢拉住張玉蟬與魏瑜君的手,只能在後邊討饒:“子塵,你幫我一把,求你拉我一把,我不拉我一把,我全家都只能上吊去了!”
只是徐子塵並沒有開口,而魏瑜君倒是直接拔出短劍回頭瞪了宇文拔都一眼:“還不滾!”
魏瑜君身材嬌小,平時看起來可人至極,但是這一刻卻是威風凜凜,一下子就把宇文拔都嚇得連退了兩三步。
等宇文拔都緩過勁的時侯,魏瑜君一行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現在他全身都是懼意,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還好那邊有人送過來一條毛巾:“宇文老闆,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開個雅閣與徐子塵談事?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事情?”
宇文拔都這才發現自己現在一身冷汗,自己卻是渾然未覺,只是他來不及擦去額頭的汗水,呼吸反而變得十分急促起來:“湯老闆,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全家十七條人命吧!”
宇文拔都這麼着急,湯水建就知道出大事了:“宇文老闆,你是又幹了什麼傷天敗理的好事?”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宇文拔都直接就把毛巾掛在自己肩上,接着又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我居然一時鬼迷心竅,跑去威脅子塵,更錯的是被玉蟬夫人在這抓了現形!”
湯水建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得這麼大,他不由補充了一句話:“不僅僅是玉蟬夫人,還有瑜君夫人!”
“瑜君夫人?魏瑜君?”宇文拔都又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湯老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而這個時候魏瑜君還握着護身用的利劍,她告訴張玉蟬:“這件事不能這麼了了,我們得讓夫君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張玉蟬也贊同魏瑜君的看法:“子塵,你敢不敢跑一趟招遠去跟你姐夫跟你姐姐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