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最後能成功捲款潛逃,這兩家小商號已經連續虧損了將近一年,幾乎每個月都在給天銀商號送錢,最後終於獲得金燃的信任玩了一手空手套白狼成功翻本,卻把金燃給套進去了,把金燃逼得快無路可走。
蕭夜很清楚賭徒的心態,直接一個釜底抽薪就把金燃與天銀商號逼到了絕路上,而且他很清楚金燃不會退場認輸,而是會押上所有的本錢企圖翻本。
而現在他就讓雷初陽給金燃這麼一個看起來千載難逢的翻本機會:“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有什麼緊俏的貨源儘管來找我,我能第一時間幫你兌成真金實銀。”
而金燃也笑了起來:“好好好,以後肯定還得雷老闆多多照顧,只不過雷老闆,你門路多,認識的朋友也多,我想問一句,有些不大方便的貨能不能從龍口這裡運出去?”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去年有人往遼東走貨,結果被查了?”
他說的正是金百萬那次失手的事情,只是他現在接手金百萬的這一塊業務,必須要幫建州女真弄到足夠多的戰略物資,而雷初陽聽到金燃這麼說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至少完成了一半。
只是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金老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這種錢你也敢賺,這是要掉腦袋的!若是被抓到了,肯定是一個滿門抄宰的結局。”
只是金燃卻是苦笑道:“本小利薄,又要養着幾十號人,不做這生意還能怎麼辦?雷老闆幫我打聽打聽,若是能成,咱們可以一起合夥做這個生意。”
做這種走私生意,必須有本地豪強出身的合作者才行,雷初陽雖然是陝西人,但是在登州幹了十幾年可以說是根深蒂固,所以金燃纔想在他身上打開缺口。
而對於蕭夜來說,他也同樣需要在金燃身上打開缺口。
金燃的暴露是玲瓏火災的結果,雖然這場火災給龍口與瓏玲金礦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是也把臨清會的底細暴露出來,蕭夜順藤摸瓜很快就發現了建奴居然又在龍口辦了一個天銀商號。
在對天銀商號的追查之中,蕭夜發現這些女真人絕對是膽大包天,這個自稱叫金燃的女真人蔘加過石山之戰,在柳鵬與江清月的親手追殺下逃出生天,可好多巡防隊的老人都認得他,可是他現在居然就混入了龍口做了天銀商號的大掌櫃。
這何止是膽大包天,簡直是不把蕭夜放在眼裡,因此蕭夜第一時間就決定一定要玩死金燃。
只是現在蕭夜雖然把金燃玩弄於指掌之間,卻發現了另一個致命的大問題,那就是天銀商號只是女真人在山東情報體系的一部分而已,金燃也只是女真人的一個馬前卒,女真人在山東的真正部署根本沒有暴露出來。
這一次女真人的部署顯然是吸收了金百萬被一網打盡的教訓,不再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金燃只是負責天銀商號與相關的貨運走私而已,還有更多的女真間諜藏在黑暗之中,隨時可能對龍口發起致命的襲擊。
蕭夜特別無法忍受的是他明明知道女真人至少有一支數十人的精銳武力已經進入了山東境內,甚至直接參加了對玲瓏金礦的襲擊,但是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出這支武力的蛛絲馬跡,金燃似乎跟這支武力並沒有任何聯繫。
蕭夜只能確定一點,那就是這支地下武力應當不在東三府,而是在西三府潛伏下來,隨時發動攻擊,而且除了這支地下武力與天銀商號之外,女真人還布有其它方面的棋子,只是這些棋子還不爲蕭夜所知。
只是蕭夜認爲這絕對只是表面現象,只要他加把勁,就能把女真國派到山東的間諜一一逮出來然後盡數殺得乾乾淨淨。
在這種情況下,雷初陽就很好地執行了蕭夜的意圖:“金老闆這話說得好,我們一起發財,但是你也要給我露個底,金老闆在遼東有什麼靠得住的朋友,最好是請出來一起吃個飯,咱們纔好做大買賣啊!”
雷初陽的這種說法非常合情合理,金燃自然也能接受,他當即答應下來:“行,有機會咱們好好吃一頓,到時候也讓雷老闆見識一下金某人的實力。”
他之所以要取信於雷初陽,一定要把重量級的人物請出來,而這也是蕭夜想要的。
柳鵬對於這些事一無所知,現在他心情相當愉悅,特別是手上的這份詔書讓這個假期更加顯得愉悅起來:“大金國主臣努爾哈赤詔告於皇天后土曰:我之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
他手上拿着的這份詔書正是努爾哈赤起兵伐明的七大恨詔書,只是金國頒佈這份詔書雖然有一個多月曆史,但柳鵬差不多是山東第一人讀到七大恨詔書的人,只是讀着讀着,柳鵬停了下來。
“怎麼不讀?”江清月有點不明白:“莫不成是這老奴罵得太難聽了?”
這份七大恨詔書對於龍口來說是一個絕佳的利好,甚至可以說龍口會因爲這份詔書而獲益良多。
大家原來或許心存僥倖,以爲金軍攻破撫順堡不過是邊患了,雖然遼東明軍甚至丟了一個總兵官,損兵折將不計其數,但是遼東這幾百年都是一邊衝突一邊照常做買賣,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要知道當年俺答汗都打到了北京城下,最後還不是以戰促和互開邊市,努爾哈赫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至於不自量力要征伐明國。
但是這份七大恨詔書卻是直接把大明與女真之間的衝突提升到國戰的地步,讓大家清醒得認識這不是邊境衝突,而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滅國之戰。
雖然江清月把努爾哈赤恨到了骨子裡,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努爾哈赫在遼東鬧得越大,對於龍口就越有利:“老奴罵得有多難聽?”
只是她身旁的魏瑜君卻是說道:“能有多難聽?肯定是夫君看到了天賜良機,所以才停了下來。”
魏瑜君的眼光確實不錯,她跟江清月一起幹活果然是天作之合,柳鵬不由笑了起來:“倒不是什麼天賜良機,只是看到在歷史上終於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點感想而已。”
江清月有點詫異:“這七大恨詔書上有柳鵬弟弟的名字?”
“有,可惜啊……”
柳鵬把七大恨詔書關於自己的部分唸了出來:“又有登州招遠縣丞柳鵬,無端戮我商旅,劫我財貨,此恨三也……”
不管怎麼樣,上了努爾哈赤的七大恨詔書,柳鵬也算是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雖然青史留名,份量卻有點不夠,只是在七大恨的第三恨後面來個畫蛇添足。
但是對於柳鵬來說,這已經是心滿意足了,這說明前次收拾金百萬效果很好,直到現在努爾哈赤都記着自己的大名,甚至在七大恨詔書專門提到了自己。
不過努爾哈赤沒把柳鵬單獨列出來,還是有點不給面子,所以柳鵬決定一定要好好招待老奴幫他加強記憶:“清月姐,以後收拾老奴,還是得看你們巡防隊了!”
“沒問題!”魏瑜君在旁邊直接把話題接了過去:“巡防隊什麼時候都能渡海北進,關鍵是看女真人鬧得怎麼樣,現在時候還不到!”
自從撫順堡之戰以後,女真軍隊休整了一個多月,始終沒有大舉出動,但是誰都知道這只是大戰的前奏而已。
在大戰到來之前,肯定會有這麼一段平靜,而且魏瑜君也知道現在還遠不是柳鵬介入遼東戰局的最佳時機。
當然,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是覺得柳鵬有天命在身!
雖然她在戰略判斷上並不同意柳鵬的看法,但是她就是覺得柳鵬有天命在身,雖然努爾哈赤年號天命,但是真正的天命卻在柳鵬身上。
如果不是努爾哈赤這麼一鬧騰,魏瑜君覺得局面根本沒法收場,柳鵬必定是一個亂臣賊子的下場,可是女真在遼東以七大恨起兵,柳鵬的所作所爲就變得無足輕重,不管是省裡府裡還是地方州縣,現在都是千方百計哄着柳鵬,只求他千萬別鬧騰。
遼東已經糜爛,如果柳鵬再在山東鬧騰開的話,那局面根本沒法善後啊!
局面的劇烈變化讓魏瑜君完全看呆了,她不得不承認柳鵬有天命在身,努爾哈赤必然是爲王先驅,她現在的擔心是女真會鬧得多大又能鬧多久?
如果金國不爭氣在一兩年內被明國所滅的話,那麼留給柳鵬的時間就不多,但不管怎麼樣,現在還不是巡防隊直接介入遼東的時機,江清月也同意這樣的判斷:“遼東的戰局變化現在看不準,至少今年我們不適合渡海北進……明年的話,也說不準!”
“明年肯定不行!”柳鵬直接告訴江清月:“就是後年也未必有機會直接出兵遼東,但是我們得早作準備,特別是在海上一定要作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