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芳現在真是被龍口軍連環重擊打出了後遺症,寧可到廣寧前線與明軍決一勝負,也不肯重回金復海蓋一露頭就捱打。
而女真貴族卻還真沒發現李永芳的小心思,努爾哈赤告訴李永芳:“駙額,廣寧那邊你好好用心糊弄王化貞這個白面書生,等拿下了廣寧,本汗虧待不了你!”
說起廣寧,在場的女真貴族們不由發出了一陣陣笑聲,他們還記得幾個月前的遼瀋之役,拿下了瀋陽與遼陽之後,大金國可是盡取遼河以東,一口氣拿下了七十餘城,如果拿下廣寧的話,不知道又有什麼樣的驚人收穫。
只是這個時候努爾哈赤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問道:“聞香教那邊有動靜沒有?柳小賊一心給我們添亂子,我們也得在他家裡放一把火,聞香教與徐鴻儒拿了我們那麼多好處,總得有點表示吧。”
既然努爾哈赤問起,下面的代善當即答道:“徐鴻儒這人可精明着,他們一心想等着我們拿下廣寧再起事了,他這人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覺得這事不如先放一放。”
努爾哈赤卻是搖了搖頭道:“這事不能放,柳鵬這幾個月給我們添了多少亂子,殺傷多少大金將士,駙額,這事你用心些,不管徐鴻儒想要幹什麼,儘可能多答應他,只要他肯答應在柳鵬的後院點起火來。”
雖然現在龍口軍在蓋州的作戰行動比較節制,但是對於遼陽的女真貴族們來說,這件事仍然無法容忍,蓋州距離遼陽只有一百多公里,可是蓋州居然盤踞着數千明軍。
因此努爾哈赤對聞香教寄以厚望,哪怕聞香教一再宣佈立即起事結果是一拖再拖,但是被巡防軍打痛以後,努爾哈赤還是決定不惜血本扶植聞香教。
而這個時候李永芳卻是答道:“我與聞香教的普祥真人談過幾次,但是他提出的條件太難辦,非得阿瑪做主不可。”
“額附,那普祥想要什麼?”
李永芳答道:“普祥想要旗下收養的明國官兵四百人,要每家出五十人。”
分隸旗下收養是現在八旗特有的一種形式,雖然這些明軍俘虜不入牛錄不能披甲上陣只能隨旗行走,平時只能擔當雜役的角色。
但這並不代表女真不重視這些旗下寄養的漢兵俘虜,恰恰相反,這些漢兵俘虜太有價值了,但是女真貴族們又無法充分信任他們,所以纔將這些明軍俘虜旗下寄養隨旗行走。
只是這些俘虜旗下寄養隨旗行走的時間往往很久,新附察哈爾蒙古長期分隸八旗收養,等到林丹汗病死之後才正式編爲牛錄,大淩河一役投降的明軍官兵,皇太極更是等了整整十年之久,一直到鬆錦之役告一段落,大明氣數將盡纔將這批明軍官兵編入漢軍八旗。
對於女真貴族來說,聞香教的要求這是非常難以答應的條件。
這些隨旗行走的明軍俘虜是八旗的珍貴財產,八旗在他們身上花了不小的本錢,而且聞香教最缺的就是戰鬥骨幹,一旦讓聞香教得到了這批明軍俘虜,或許局面就會徹底失控,但是努爾哈赤還是作出了決定:“答應他,我給他們聞香教八百名尼堪官兵,每家出一百人,普祥可以派人隨意挑揀。”
對於努爾哈赤來說,這幾乎是他能作出的全部讓步,因此他又補充了一句:“等徐鴻儒挑走了這批尼堪之後,我們再給他們加把火。”
不能讓聞香教一直坐山觀虎鬥坐享其成,所以努爾哈赤一定會幫聞香教把火點着了,逼得聞香教不反都不成。
想佔老奴的便宜?沒那麼便宜!
只是努爾哈赤剛剛打好如意算盤,那外面已經有人飛奔而來:“大汗,島賊毛文龍繼襲佔鹿島、獐島以後,又屢屢上陸襲擾大金,我大金委任的屯堡官兵被其拿獲斬殺多人!”
努爾哈赤勃然大怒:“好一個毛文龍!又跳出來給我搗亂!”
雖然在鎮江已經把毛文龍趕跑,但是退入朝鮮的毛文龍時不時就跳出來給大金國添把火,而且本時空毛文龍的處境比另一個時空要苦得多。
柳鵬這次進兵遼東的結果就是把遼東諸島幾乎佔得乾乾淨淨,不管渤海的西中島、長生島還是黃海的廣鹿島、大小長山島,現在上面都駐紮着巡防隊,本來這些島嶼不但是東江鎮的防區,而且都是東江鎮的核心地盤。
現在柳鵬把東江鎮的地盤至少拿走了十之七八,只給毛文龍留下了中朝邊境的一些島嶼,不過他還是答應把石城島、大王家島、海洋島這幾座相對較大龍口又暫時無法兼顧的島借給毛文龍,但是毛文龍如果想拿到這些島嶼,就必須對努爾哈赤發動強有力的連環攻勢。
在這種情況下,窮兇極惡的毛文龍真是拼足了老命,不但頻繁從朝鮮境內越江發動攻勢,而且從鹿島和獐島出兵襲擾鎮江沿海,用盡了一切下流手段。
現在努爾哈赤不堪其攏,他前次好不容易下決心親征遼南解決柳鵬,結果人馬剛一開始調動,毛文成看到有機可乘就殺上岸來撿便宜,讓建奴吃了大虧。
因此努爾哈赤真是被毛文龍噁心壞了,他當即大聲叫道:“再給聞香教多送兩百尼堪,我也讓明國與柳鵬知道後院起火的滋味。”
而柳鵬已經現在帶着整個長風營回到了龍口,跟他一起返回龍口的還有各個單位的數百名官兵,他只把從長風營擴充出來的北風守備大隊留在旅順堡。
柳鵬這次回龍口並沒有跟登州地方上招呼,但是他現在可以是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剛到龍口不到半天時間就有人登門拜訪,第二天柳鵬已經不得不閉門謝客。
現在柳鵬就在跟姚姐姐訴苦:“昨天雖然閉門謝客,卻已經見了三撥人,都是來作說客的,而且都是老朋友,想拒絕都沒法拒絕。”
姚玉蘭饒有興致地問道:“是哪三撥人?”
“第一拔是來替王化貞當說客的,怎麼也算是自家親戚吧,而且前段時間合作挺愉快的,實在不好回絕。”
“柳鵬弟弟想說的是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吧?”
姚玉蘭對王化貞並不客氣:“自家親戚能照顧就照顧,但是有些時候阿斗是扶不起來的,更不要說現在是東林在扶王化貞,王化貞好打交道,東林不好打交道。”
柳鵬沒想到姚玉蘭對王化貞這麼不客氣,他只能搖了搖頭說道:“王化貞這人純屬白面書生,多半不能成事,但終究是自家親戚,就算他跟熊廷弼爭得頭破血流,已經扶不起來,怎麼也要扶一把。”
現在王化貞與熊廷弼之間已經是徹底扯破了臉皮,雙方每天至少要發出一份攻擊對方的奏摺,攻擊對方比攻擊建奴還要用力。
經略與巡撫這一折騰相互拆臺,大家誰都知道不要說盡復全遼,就是維持現在的局面都是千難萬難,而且王化貞權力更大責任也更大,聰明人現在都對王化貞避而遠之。
姚玉蘭很無奈地說道:“與其與王化貞合作,還不如跟熊經略合作,只是熊經略這人太難合作,我們若是找上門去跟他合作的話,保證他把我們罵出來。”
只是柳鵬卻是笑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姚姐姐,你恐怕不知道,昨天來的第二拔客人,就是替熊經略當說客的。”
姚玉蘭完全沒想到熊廷弼也會找到上門:“熊經略居然會派人過來說客?他不是天天在罵你嗎?而且罵得那麼難聽。”
柳鵬卻是笑了起來:“他罵我是因爲我是王化貞的人,但是他實際也知道我根本不是王化貞的人,如果把我拉過去,那麼對王化貞來說是釜底抽薪,直接就斷了王化貞的後路。”
這確實是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現在朝中雖然看不出王化貞是個孟浪書生,但是遼東經略與廣寧巡撫鬧到這種程度絕對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朝廷肯定是準備換馬,但是爲了穩住遼東局面,經略與巡撫又必須留下一個來負責穩定局面。
熊廷弼若是能在這個時候把柳鵬拉攏過去,那麼即使是支持王化貞最給力的東林黨也不得不揮淚斬馬謖,把王化貞犧牲掉。
姚玉蘭當即問道:“那熊經略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跟王化貞的條件還要好一些,但問題是他這個人實在不好合作。”
正是因爲熊廷弼太過於剛愎自用,所以他與柳鵬之間的關係纔會惡化到今天這個地步,即使現在熊廷弼願意做一些緩和雙方關係的舉動,但是雙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立互信,何況柳鵬與王化貞還有着一層小同鄉外加自家親戚的特殊關係。
“投靠熊經略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別明智的舉動,除了這兩路人馬之外,還有什麼人?”
“當然是我們山東同鄉齊黨同仁。”
柳鵬答道:“他們未必喜歡我,但是需要我替他們建功立業,所以上門來好好談了半天,就象兵部很多人討厭我,但是我不發蓋州之役的捷報,兵部的官員比我還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