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能逃得一命,關鍵還是努爾哈赤雖然把父親的一份基業都吃得乾乾淨淨,編爲他私人所有的內牛錄,但是舒爾哈齊當年打下的基業實在太雄厚。
舒爾哈齊的基業並不只有舒爾哈齊一個人的投資,而是有很多人的種子輪、天使輪、a輪、b輪、c輪、d輪甚至是上市前最後一輪投資。
努爾哈赤如果把這些大家追加的投資全部吃掉,肯定會引發女真內戰,所以他不得已讓兩藍旗繼承舒爾哈齊的遺產,卻不允許兩藍旗同歸於阿敏旗下,而是千方百計的挑起兩藍旗之間的內戰。
一想到這些新仇舊恨,阿敏就覺得怒火滔天,但是他還是清醒得說出了自己的問題:“豪格小貝勒,我要不是理由,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你們正白旗做個說客,就能得到這麼大好處的,而我是冒着最大風險的那個人,怎麼也要多落一些好處吧!”
而豪格當即答道:“明國阿瑪說了,只要阿敏貝勒肯答應鑲藍旗傾巢出動,不留一兵一卒,甚至聯合正藍旗一起進兵金州,那麼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聽到這阿敏嘴角不由浮現一絲笑意,但是很快他不由對這位柳鵬柳道臺暗生懼意,這位柳道臺實在是太可怕,直接就猜出了阿敏到底想要什麼!
他最想的就是兩藍旗重新統一在他的旗幟之下,他能完全繼承舒爾哈齊當年留下來的**十個牛錄,柳鵬給出的條件太誘人,而且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只是他還是追問答案:“到底是什麼樣的好處,出兵金州的事情已經是迫在眉睫,柳鵬柳小魔怎麼可能連個條件都不開出來,就等着我開條件。”
而豪格聽到這,終於開口說道:“既然阿敏想知道我明國阿瑪到底開出了怎麼樣的條件,那我直說便是,我明國阿瑪說了我們正白旗之外的大金俘虜盡由阿敏貝勒挑選,阿敏貝勒看什麼中意就只管挑……”
阿敏倒吸了一口氣了,這柳鵬柳小魔真是太無恥,怎麼能開出這樣讓阿敏無法誘惑的條件!
他知道柳鵬這話裡的意思,他說的是董鄂部何和禮一族的數百名俘虜,何和禮常駐金州,所以金州失守時何和禮一族受到的打擊也最重,據說海北鎮拿獲了何和禮族人足足有六七百人之多,有人說還遠遠不止這個數足足有近千名,反正這次金州之役何和禮可以說是損失最大的一位。
但不管怎麼樣,何和禮一族因爲金州戰敗遭受了無法彌補的損失,爲了能從柳鵬手裡贖回這批人,何和禮甚至被迫離開了正白旗轉隸正紅旗,並長期駐守復州,用盡一切辦法企圖從柳鵬手裡贖回這批人質。
但是柳鵬對離開遼南戰場的正白旗可以採取緩和政策,但是對於與自己當面對峙的何和禮所部卻採取最堅定的態度,決不妥協反而把何和禮部作爲頭號重點打擊對象,大家也認爲大金國已經不可能從柳鵬手裡贖回這批人質。
但是現在阿敏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柳鵬居然允許他贖回這批人質,因此阿敏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柳鵬要什麼樣的條件,他要多少金子多少銀子,他要換走多少漢人?”
而豪格當即說道:“不要金子,不要銀子,不要拿漢人來換,什麼都不要,只要阿敏貝勒一句話,我們馬上就能把這批人質接手回來。”
這可是至少六七百名女真人啊!
雖然其中有一些是老弱病殘,有一些是過上一兩年才能披甲的幼丁,但這差不多是女真百分之一的成年男子,如果以贖回的這批人質作爲基幹的話足以編成三個牛錄了,因此阿敏真心心動了。
如果是皇太極或是其它人贖回這批人質,這自然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因爲贖回這批人質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何和禮現在可是正紅旗的固山額真,有代善大貝勒與努爾哈赤在背後給他撐腰,大家怎麼敢把這批贖回來的人質扣下來或是用來跟正紅旗討價還價。
但是阿敏卻敢把這批人質扣下來甚至直接編入鑲藍旗,還可以拿這批贖回來的俘虜討價還價。
畢竟是六十一個牛錄的鑲藍旗,即使是兩紅旗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鑲藍旗的牛錄多,加上鑲藍旗是舒爾哈齊的遺產,大家對努爾哈赤一系早有不滿,所以阿敏覺得這批俘虜他們完全可以吃下去或者拿出來交換更大的利益。
要知道柳鵬只是需要他給出一個承諾而已,而這批俘虜到了阿敏的手裡就變成了一把好牌,過去阿敏總覺得無牌可打,在鑲藍旗處處束手束腳不敢便逾越,可是有了這批俘虜作爲之後,阿敏覺得自己進可攻退可守,什麼都不用怕了。
這絕對不是誇張的說法,控制住了這批俘虜就抓住了兩紅旗的要害,自己完全可以把這批俘虜作爲交換讓代善支持自己接手整個兩藍旗,代善不肯支持自己那麼兩藍旗多上三個內牛錄也不錯。
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努爾哈赤這老賊這件事情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因此阿敏在猶豫了好一會之後還是決定再猶豫一下:“豪格小貝甲勒,你稍稍等一等,這件事我必須與鑲藍旗的固山額真與臺吉們好好商量才能商量出一個結果。”
這只是一句虛言,阿敏一心想繼承完整阿瑪舒爾哈齊的全部遺產,一心想把兩藍旗統一在他的旗幟之下,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同鑲藍旗裡的貴族們集體議事,何況這件事太犯忌諱,絕對不能公開。
阿敏需要的是好好考慮才能作出具體的決策,只是他很快就對豪格說道:“你明國阿瑪說的是可是正白旗之外的大金俘虜,那麼我必須說明一下,這一次金州之役的俘虜也算在裡面,不管是女真人還是蒙古人還是漢人,也不管俘虜了多少人,我一律都要了!”
豪格一下子呆住了。
自己這位叔父的胃口不是一般地大啊!
雖然不知道這次金州之役廝殺得得怎麼樣,但是如果龍口軍獲勝的話,他們手裡至少有幾百名甚至上千名俘虜。
雖然按照慣例,俘虜主要是旗下的漢人,但是女真人與蒙古人的數量也不少,這批人若是落在阿敏的手上,阿敏就可能借用兩紅旗的力量來展開一波凌厲的攻勢,甚至有機會統一整個兩藍旗。
只是豪格卻是突然笑了出來:“叔父慈心一片,所言甚是。”
自己之所以跑到鑲藍旗來,不就是爲了這一點嗎?
他曾經以爲,自己是大金國第一位的忠臣孝子,他要爲大金國燃燒一切,但是這兩年發生的無數變故讓他突然早熟起來,讓他懂得在大風大浪中怎麼保全自己。
只要自己的地位能夠穩固泰山,哪怕金國的天塌下來都不怕!
柳鵬是在一家船行老闆的私宅裡接見平同峰,這座宅子雖然靠河風景不錯,但是實在小了些,甚至只有一個後花園而已,雖然劉老闆全家已經搬出去,但是這麼一個四進屋的小宅子總共不到半畝地,連平同峰自家的宅子都比這大上好幾倍。
平山峰沒想到柳鵬居然住在這樣的小宅子裡面還怡然自得,原來他以爲柳鵬這樣的大人物隨身沒有三五百隨從,但身邊怎麼也有着百八名記室、警衛、家奴、傭人,即使不起個十畝八畝的大宮殿,也要佔上一大片豪宅,哪能住進這樣的普通宅子。
不過這也說明這位柳道臺是真正的苦出身,而平同峰自己也是白手起家,因此他第一時間就覺得自己的事情有希望了,只是他很快又覺得柳鵬現在的地位跟自己完全不一樣,未必能看重自己。
只是柳鵬的熱情卻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他沒問聞香聖女的事情,一開口就是問道:“平老闆,你跟丁班頭是兄弟?”
一聽到丁班頭這個稱呼,平同峰一下子就寬心起來,他當即說道:“我與丁宮丁大哥換過金蘭譜,是異性兄弟,他一向照顧我,早就叮囑若是遇到柳老爺一定要好好款待。”
柳鵬笑了起來:“那就是自家人!恐怕平老闆不相信,我能有今天,都是丁班頭當年扶了我一把,讓我手下當個小白役,平老闆不必太客氣,叫我名字即可!”
平同峰當即笑着:“柳道臺您真是太客氣,你是按察僉事,我可實在高攀不起,我是受人所託來傳個話!”
“不客氣不客氣,自家人有話放開說便是,何必這麼講究。”
只是聽過平同峰轉述的情況之後,柳鵬的神情卻是變得格外凝重:“這位王真慧真是聞香教的聖女嗎?”
平同峰當即答道:“反正她是這麼說的,我只是代她傳話而已,見與不見還請僉憲作主,不過依小人之見,斬草最好要除根啊!”
柳鵬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見一見也好,反正也沒有多少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