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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薩哈廉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局面,他只知道從一開始兩紅旗的甲兵就陷入了反覆的包圍與崩潰之中,一個又一個據點被海北軍攻破,裡面的金軍非死即傷,即使有少數將兵僥倖逃出來但很快就被海北軍追上重創。
甚至到現在爲止薩哈廉都不知道戰鬥的具體經過是怎麼一回事,更不知道有多少據點被海北軍攻破,又有多少據點還在繼續死守,他甚至不知道在海北軍中的這次攻勢之中,他手下的女真甲兵到底損失了多少兵力。
他只知道漢兵、朝鮮兵、蒙古兵這些附庸軍已經全軍盡沒了,即使沒被海北軍殲滅也各奔東西淪爲流寇,不再是大金國兵的一員。
事實上,他已經對於自己統領的諸個牛錄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連下面的牛錄額真、牛錄章京們也對自己的部衆失去了控制,現在情況是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只能任由海北軍來去縱橫。
現在薩哈廉還能指揮得動只有代善親自交給他的那半個牛錄:“現在我們兩紅旗的將士都去哪裡?我要去把他們收容回來,只是這東江軍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海北軍!”
東江北自然不可能搖身一變變成海北軍,但是海北軍的攻勢太凌厲了,與東江軍完全不同,薩哈廉現在腦裡都是一團霧水,他甚至該不知道怎麼找到自己幾個牛錄的主力並把他們收容回來,他只能撤下去再說了。
只是很快他就聽到更多的壞消息:“什麼?毛文龍也上岸來撿便宜了!”
現在薩哈廉已經被這一連串的壞消息嚇得連爬帶滾,他嘴裡只有一句話:“快去通知阿瑪,快去通知阿瑪,毛文龍也跳出來欺負咱們兩紅旗,快讓他把援兵派出來。”
對於海北鎮突如其來的這次攻勢,毛文龍是十分震怒:“海北鎮又欺負咱們東江無人了!咱們東江與他們海北鎮各有各的地盤,他們怎麼能跑到咱們地盤上欺負人!”
今年以來毛文龍可以說是打了雞血,已經對建奴發動了幾十次襲擾攻勢,但是這些襲擾攻勢雖然偶有若干成功的案例,甚至一度頗有斬獲。
但是東江軍終究是收容難民倉促成軍,比不得建奴的百戰精兵,失敗的戰例還是佔據了多數,很多時候還一遇到建奴就直接縮回去,所有戰績就只能依靠腦補。
腦補出來的戰績很輝煌,甚至到了還沒有跟建奴交戰,建奴已經被東江軍的槍炮轟鳴嚇死整整兩萬人,建奴軍馬更是直接被嚇死了三萬,但是腦補出來的戰績再輝煌,也改變不了東江軍敗多勝少的事實。
當然這若是在歷史上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在另一個時空,不管是遼東諸路大兵,還是後來的關寧軍遇到建奴同樣是敗多勝少,甚至到了難求一勝的地步,這可是四方名將統帥的天下最精銳之師,從難民中倉促組建的東江軍能夠偶有勝績已經非常不錯了。
但是現在海北鎮橫空出世,從一開始在戰績上徹底壓制了東江軍,讓大家知道海北軍是管家婆婆,東江軍卻是連個小媳婦都算不起,只能算是個小妾,甚至連小妾都算不上。
但即使是個外室,東江軍也是有性子的娘們,大家都覺得海北軍太不把東江軍放在眼裡,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進入東江鎮的防區與建奴連番大戰。
但是埋怨歸埋怨,毛文龍卻還是清楚事情輕重,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通知兄弟們一聲,這風頭不能讓海北軍一家給搶了,我們東江軍也要上陸與建奴決一死戰。”
只是東江鎮的將領卻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海北軍已經把一切風頭都搶盡了,東江軍就是趕過去也不過是喝口湯而已,搞不好連口湯都喝不到,因此當即就有人替毛文龍報屈:“毛帥,您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咱們東江鎮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功業,不靠他們海北軍吃飯。”
只是毛文龍卻是笑道:“都是爲大明效力,都是爲遼東百萬生民報仇,大家哪有高下之分,就看這次襲擾建奴,大家也是同樣沒有高下之分,就看大家誰更用心一些!”
看到手下這些將領仍然有些不解,毛文龍不得不提醒自己這些將領:“這用心可不僅僅在戰場之上,戰報若是寫得妙筆生花,自然也有出奇制勝的效果。”
聽到毛文龍這麼一說,東江鎮的將領總算明白過來了。
毛文龍派兵上陸襲擾頂多只能喝口湯,好肉都已經讓海北鎮搶光,說不定還會因爲啃硬骨頭而崩了牙,但是毛文龍卻一心想在官場上一決勝負。
海北軍斬首數百級,一舉擊破金軍數千人那又能怎麼樣,只要毛文龍到時候妙筆生花,把戰報寫漂亮了,到時候這首功只能是東江鎮的,而海北軍反而只能起到一個配合作戰的作用。
一想到毛文龍的如意算盤,在場的東江鎮將領個個叫好,倒是大將張盤問了一句:“毛帥,我們這樣爭功是不是有些不好,萬一柳兵備生氣了怎麼樣!”
“他又能怎麼辦,難道他敢弄死我毛文龍不成?”
毛文龍倒是信心十足:“天下不可一日無我毛文龍,別說是他一個小小的開原兵備道,就是遼東經略也不敢動我毛某人一個指頭。”
這個天大的便宜他毛文龍佔定了。
“欺人太勝,實在是欺人太勝了!”
代善實在想不到自己稍稍馬虎了一下,兩紅旗就遭受了一次重創,而且更可氣的是連毛文龍這廝也跳出來佔自己的便宜。
倒是他旁邊的嶽託勸道:“阿瑪,別生氣,千萬別生氣,不要爲了這麼一點小挫就生這麼大的氣!”
只是嶽託心裡卻是沒事偷着樂,誰叫他這位阿瑪平時這麼偏心,分家產的時候總是把最好的一份分給了薩哈廉,而他與碩託因爲母親死得早,早早就當家立業,即使有分到手的家業也是少之又少。
因此他與碩託對於薩哈廉這個弟弟早就是一肚子不滿,而這次對付海北軍,又是他與碩託這對苦命兄弟在前線跟海北軍拼死拼活,薩哈廉卻奉命去對付東江軍,這功勞肯定就是跟撿的一樣。
還好海北鎮算意思,直接就把薩哈廉打趴下,打得薩哈廉根本找不着北。
只是嶽託算是摸準了代善的性子,他越勸代善還真越生氣了:“這哪叫小挫,自從父汗十三副遺甲起兵以來,咱們兩紅旗什麼時候遇到這樣的大挫了!”
除了上次的金州之戰,兩紅旗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而且這次大挫比上次金州之役還要難堪一些,上一次金州之役兩紅旗可以打腫臉充胖子說自己是敗而不潰,海北軍動員大兵據險死守才僥倖擊退了兩紅旗的攻勢。
可是薩哈廉這一仗卻是連一點藉口都不到了,交給他手上的幾個牛錄已經完全崩潰了,薩哈廉掌握不住下面的牛錄額真、牛錄章京,牛錄額真、牛錄章京同樣掌握不住下面的將士,薩哈廉連戰鬥的具體經過與詳細損失都報不出來。
報不出來那自然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一役兩紅旗的損失不但大得驚人,而且這幾個牛錄事實上已經遭受到了海北軍的殲滅性打擊,逃出來的殘兵敗將少得可憐,沒有一年半載根本別想上戰場。
這纔是代善憤怒的真正原因,自從代善跟隨努爾哈赤從徵以後,大小數百役雖然也有挫敗,但是手下的牛錄從沒有受到過殲滅性的打擊,沒想到在薩哈廉手上首開記錄。
更可氣的是薩哈廉甚至當面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海北軍,打到現在卻不知道是海北軍的哪個部隊,因此代善這一回是真怒:“我沒這樣的兒子,我一輩子沒打過這樣的敗仗,我我我……”
碩託趕緊給薩哈廉又添了一把火:“阿瑪,不管如何老三已經打了這麼一敗,您就別生氣了,想着怎麼善後吧,聽說上陸的海北賊足足有數千人,我估計着薩哈廉一個人是怎麼也應付不過來的,所以咱們得趕緊多派幾個牛錄過去支援!”
“這可不行!”
代善直接明確地拒絕了碩託的請求:“薩哈廉可以隨意折騰他手上幾個牛錄,但是別想從蓋州調走哪怕一個牛錄,半個牛錄都不行!沒錯,就是半個牛錄都不行”
嶽託當即說道:“父親不必這麼生氣,薩哈廉雖然打了敗仗,但終究是您的親生骨肉,我們的好兄弟!您趕緊派兵支援纔是正理。”
只是嶽託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卻是暗暗竊喜,代善卻有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們倆關心自己的弟弟,但是過去這兩年多時間季進思的黑山團給我們大金軍制造多少麻煩!”
“別的不說,光是我們兩紅旗就有多少健兒死於季進思這賊子之手,這一次我們爲了逮住季進思這條大魚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光是女真健兒就死了過百人才終於把黑山團給困住了,怎麼能這樣爲了薩哈廉一人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