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周家只能是一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結局,沈濱當即說道:“周杜達家道中落父母雙亡的時候,跟着一個老奴到谷家來求援了。”
“他來谷家幹什麼?怎麼後來又變成了閹狗?”
柳鵬猜測當時肯定發生了十分狗血的一幕,肯定會有退婚流的經典橋段,說不定周杜達還會大咬一聲“莫欺少年窮”,自己或許正是廢柴流裡最典型的反面角色。
沈濱答道:“聽說了這事以後,我當即也趕過來了,還跟他談了一整晚,勸他先早點把這婚事給辦了,雖然說周家已經家道中落,但是做個小買賣的本錢,我還是拿得出來,可是他怎麼也不聽,說什麼匈奴未滅,何以爲家,不報此仇,誓不成人,硬生生耽誤了夢雨的大好青春。”
江清月知道沈濱這只是場面話,今年穀夢雨至多就是十七八歲,七年前也就是**歲或十歲出頭,谷夢雨怎麼可能嫁過去,沈濱說得再好,也只願拿個“做個小買賣的本錢”,但是她也不好揭短揭得太過:“那時候夢雨是怎麼個看法?”
谷夢雨當即說道:“我的想法跟爹差不多,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是早已定下來的婚事,那自然不能反悔……我當時想我遲早是要嫁過去的,當然了,這都是當年小孩子的想法了。”
柳鵬當即問道:“後來又是怎麼一回事?”
沈濱代谷夢雨回答道:“周杜達這人太固執了,怎麼也不肯做谷家女婿,硬是要把夢語婚書退了,換了一筆銀子去投奔新城王家了。”
新城王家?那真是好粗好粗的大腿,只是柳鵬並不認爲周杜達帶點銀子和一個老奴就能敲開新城王家的門,要知道新城王家的一條狗說話都比普通的縣令還要管用,周杜達想直接進入這樣的名門世家那當然是作白日夢。
柳鵬的估計與事實相去不遠,沈濱當即說道:“周杜達走得太錯了,他到了恆臺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找了王家幾位公子,攀上了點親戚關係,甚至還得到一些承諾,但是他的錢也花得乾乾淨淨了。”
周家與新城王家的關係太遠,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什麼親情存在,周杜達一無所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他還可以回到黃縣來作爲自己的退路,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周杜達的選擇竟是如此狠毒。
“他坐吃山空,走投無路,又不肯回黃縣來,他這個居然想着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道,也不跟我們商量下,直接就找把刀子自宮想進宮作個大太監了!”
說到這,谷夢雨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意思,這周杜達也太看輕她谷夢雨了,雖然說那個時候的谷夢雨還只是小女孩,但先是退婚,然後又是自宮,這是根本不把谷夢雨放在眼裡,她谷夢雨就長得那麼人見人厭嗎!
還是柳鵬哥哥好!
柳鵬當即問道:“那他是進宮去當內官了?”
谷夢雨答道:“宮裡自然有宮裡的規矩,什麼時候能進新人那都是有規矩的,得是聖上恩准才能進去一批人的,他糊里糊塗地做了閹人,可是宮裡根本現在不需要新人,他就吊在那裡了!”
晚明之季,大宦官權勢滔天,小宦官也能替家裡弄點福利,因此想進宮所以先把自己閹割的人不計其數,但想進宮去都得先排隊等候聖上開恩才行,有些時候一等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纔有機會進宮。 шшш• тт kán• ¢o
這周杜達辦事實太不靠譜,自宮以後卻沒連個着落都沒有,因此柳鵬當即問道:“那他既然不是宮裡的貴人,我們怕他幹什麼?”
宮裡的大宦官、小宦官,只要出了宮,那絕對是難以招惹的存在,但一個體制之外的閹人,卻根本沒有什麼威脅,柳鵬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沈濱說道:“他雖然沒機會進宮,但畢竟跟新城王家有些關係,新城王家那邊也覺得他若是繼續呆在京裡,傳出去或許會有些風言風語,所以託了關係把他送到衡王府。”
“衡王府?”
現在山東有三位藩王,濟南的德王府,兗州的魯王府,還有青州的衡王府。
由於青州跟登萊都屬於東三府,柳鵬也知道衡王一系是明憲宗第七子的後人,與天家血脈都已經快出了五服,但是憑藉着衡王這旗號,不但獨霸青州府,還在萊州府圈了不計其數的莊田,可以說是惡名昭著。
登州府與衡王府之間隔了一個萊州府,因此有些鞭長莫及,但即使如此,衡王府的人仍然時不時到登州府來打個秋風,除了過路巡視的礦監、稅使之外,就數這些衡王府的走狗最招恨了。
畢竟礦監、稅使是幾年纔會來一趟,衡王府的走狗卻是一年要來幾趟登州府,時不時巧立名目割走一塊肥肉,這周杜達既然入了衡王府,那也算是有點出息。
只是柳鵬卻是冷笑一聲:“新城王家好大的膽子,真以爲自己是大明朝的一字並肩王,居然敢結交藩王,爸,他是跟着衡王辦事嗎?”
現在連江清月都在爲柳鵬的反應暗暗叫好,沈濱還沒把周杜達的來歷說全,柳鵬倒是找出破綻來,那邊沈濱說道:“新城王家膽子再大,也不敢把他送到衡王爺的身邊,他好象是跟一位郡王混日子。”
至於哪位郡王自然就很難說清楚,從初代衡王就藩青州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除了個別有心人與衡王府內部,外人根本搞清楚衡王這一枝到底有幾位郡王。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來的祖宗家法,大明並不存在一個降襲制度,每一任王爺的兒子,只要是嫡子都是郡王,到了後來大明的郡王不計其數,象河南周王府的郡王已經足足有一兩百位之多,把開封府的每一個角落都給填滿了。
衡王府這一百多年也是產生了好些郡王府,至少有七八位之多,只是沈濱告訴柳鵬:“那可是位郡王,哪怕跟衡王府不怎麼親近了,但終究是位郡王,衡王府肯定是幫着他說話的!”
他繼續說道:“這閹狗跟着那位郡王作了火者,因爲很會侍侯人,他又是浮浪弟子出身,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沒多久就成了那位郡王的貼身跟班,據說那位郡王要辦什麼事,都要問問他的意見。”
柳鵬問道:“那他跟黃縣這邊已經斷了來往,咱們家也不曾對不起他,怎麼現在又想着搶夢語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