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遵從你的吩咐這些日子小人將手下全都派遣了出去細細打探果然得來了些隱秘!”位於城南的一家僻靜小酒館雖然門戶緊閉可是店裡卻有倆人正在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斜着身子坐在板凳上一張枯瘦的麻子臉上滿是恭敬之色脖子裡還掛着一條黃澄澄的鏈子身上穿着一件絳紅色的綢緞長衫只是鬆鬆垮垮並不合身反倒顯得不倫不類。
坐在對面的年輕男子也是一身棉料的長衣就素淨多了雖然只是普通的書生打扮可是卻掩蓋不住身上的威嚴和深沉此時正笑吟吟得打量着眼前的麻子臉目光裡充滿了戲謔一聽到隱秘二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正色道:“劉油兒你又不是說書的別賣關子開門見山的說吧!你查到了什麼?”
前一人正是被驅逐出衙門後做起了地痞頭子的劉油兒被張允看了幾眼額頭上已經泌出了一層細汗恭敬地道:“老爺你還是讓我站着回話吧跟您坐在一起我連話都說不利索。”
“這可是你的店鋪想坐想站還用問我的主意嗎?!”張允倒是頗爲欣賞劉油兒的表現出來的敬畏嘴裡調侃臉上也滿是笑容。
劉油兒小小的鬆了口氣噌得一聲站了起來躬着身子將雙手垂於雙腿兩側道:“老爺讓我查的那個錢不歸原本就體弱多病後來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嬌娘做老婆後更是夜夜征伐過了沒多久就連牀都下不來了大夫倒是沒少請可終究是沒能治好拖了有一兩個月就被無常將魂勾走了。”
“就只有這些?”張允端起了茶杯卻沒有喝看着杯中的茶水走神。
“倘若都是這些又怎值得我向老爺稟報呢!”劉油兒得意得一笑道:“這錢不歸活着時他老婆就不守婦道和臨鄉的武舉人勾搭成奸只是四鄰懼怕武舉人的權勢又受了些好處再說事不關己倒是並沒有人告到官府來!”
“不過這天底下本來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倆的姦情小人以前當差時就有所耳聞那日我得了老爺的吩咐派人去查聽有個常在他家四周乞丐的花子說錢不歸斷氣那晚武舉人曾到錢家過夜還聽到院子裡傳來錢不歸的一聲狂叫第二天一大早錢不歸的老婆就報了因病而死掩埋了事了。”
“難道錢家的人就沒覺得錢不歸死的蹊蹺嗎?”張允皺着眉頭問道。此時此刻他想起了《水滸傳》裡面潘金蓮和西門慶合謀害死武大郎的情節。
“沒有這錢不歸乃是家中獨子父母早死身邊又沒什麼要緊的親戚何況他老早就有病因此他死了之後倒是沒有人懷疑其中藏有隱情。我也曾問過那些被請去幫着入殮的棺材鋪匠人他們說錢不歸雖然滿臉的痛楚但是面色如常既不象是憋悶而死也沒有中毒的跡象身上也沒有一丁點的傷痕不象是被人害死的!”
“這差事你辦的好!”張允起身要走將出門時忽然問道:“那個武舉人是叫於子江吧?”
“老爺神機妙算小人佩服那個武舉人的確叫於子江!”劉油兒隨口拍了張允一個馬屁。
奶奶的上次在街上見到這坨魚子醬時他說來縣城乃是拜訪一位好友卻原來是前來私會姘頭這裡面肯定是藏有貓膩只是既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總不能貿貿然得定他們的罪吧。獨身返回衙門的路上張允不禁起了愁回到內宅時都還沒理出個頭緒來。
“公子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司墨遞過來一盞沏好的茶水輕聲詢問。
“確實有些煩人!”張允端着茶碗輕啜了一口將劉油兒打探回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得說了一遍。
不想司墨的臉色頓時大變慘白如紙愣在那裡直到張允喚了幾聲才醒過神來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強笑道:“公子我沒事只是覺得錢不歸死的可憐心裡有些感傷罷了。”
“可憐?”張允將她攬到自己懷裡笑道:“你怎麼知道他死的可憐呀!?”
“我……”司墨一怔微一遲疑後道:“我也是猜的聽說謀害人命又無法驗出傷痕來的法子也並非沒有比如將燒紅的鐵釘如頂心處釘入非但不會流一丁點的血就連屍上也查不到半點的傷痕。”
“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張允一奇笑眯眯得問了一句。
“呃……魏師傅呀。”司墨隨口答了一句而後又道:“剛纔聽公子說錢不歸死的古怪不知道怎得心裡就冒出這個念頭來。”說着瞥了張允一眼可憐巴巴地道:“莫不是公子也疑心我殺過人吧?”
“又說傻話!”張允在她的屁股上輕拍了一下道:“我就是把天下人都當成殺人兇犯都不會懷疑我家小丫頭的。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隨我去找你林姐姐公子我方纔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要她幫忙才能成功。”
十月的河間已經有了些涼意再加上明朝實行“夜禁”明文規定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纔開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唯有疾病、生育、死喪可以通行因此一入夜河間的街頭上就已經人跡皆無。
可就在此時一條黑色而纖瘦的身影正在房頂之上奔跑踩得瓦片嗒嗒輕響此人卻宛如不知身後不遠處的街道之上跑來一羣明火執仗的衙役口裡叫喊着:“捉住那賊他在那邊媽的你們幾個長着眼乾什麼吃的還不快去堵住他的去路。”
大呼小叫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得格外遙遠驚起了沿街的百姓一盞盞燈亮了起來只是卻沒有誰敢冒着挨板子的危險出來察看究竟只是小心看管着家中的財物免得被小賊偷了去。
追了兩三條街房上之人一閃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底下的衙役頓時成了沒頭的蒼蠅四處亂竄嘴裡嚷嚷着捉拿盜賊將沿街的各家各戶敲開闖進家裡就是一通狂搜孩子的哭聲家犬的叫聲以及老百姓的哀求聲響成了一團。
張允騎在馬上緊了緊披風眯着眼睛欣賞着自己一手導演的好戲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將馬鞭往旁邊的一條小街上一指道:“休息我方纔瞅見那賊逃去了那邊派幾個人過去搜查一下一家一家的找若有什麼疏漏老爺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
休息高聲應了聲是隨手點了倆人朝那小小街上跑去燈籠的光亮正照見一條巷子裡急匆匆得走出個人來遂刷拉一聲將腰裡的鋼刀拔了出來同時厲聲道:“站住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如若不然以盜賊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