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和楊博兩個”一個是內閣的次輔,一個是吏部的尚書,
“哦。”隆慶眉頭微挑,把目光移到了楊博的身上,“但說無妨
“微臣以爲,土蠻者,乃教靶達延汗把突猛可之後。雖遭兵敗被擒,卻素來在輕靶左翼諸部中聲望極高。”
“土蠻雖是可殺,可教靶左翼尚有三萬餘戶,此三萬戶久居關外,不服禮教。若是殺土蠻,雖可泄一時之憤,卻難免與教靶殘衆結怨。
若是不殺土蠻,尚且可挾制土蠻而制勒靶,久之則必知。”
楊博看上去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一席話如同水銀泄地一般,說完才住了口。
“難道楊大人以爲,我大明子民小便割,是不知禮化了?”高拱被楊博搶了一通,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高大人,楊某可沒有這般的意思。楊某倒是以爲,我大明子民既知教化,又如何能和化外之民一般只知打殺。聖人曾有言,習禮教而教化四方。高大人還兼着禮部的尚書,負着教化國民的責,這番道理,不會不知道吧。”
楊博的話雖是說得客氣,可是話中刀鋒,卻直接逼着高拱。乾清宮的大殿上頭,頓時充滿了一股火藥味。
“兩位卿家皆言之有理,此爲廷議,倒不必爲此傷了和氣。”興許是怕兩位重臣之間傷了和氣,見兩人爭論不下,還是隆慶帝親自來打了圓場。
“徐卿家,你是內閣的輔。是如何看?”見文武百官,一個個都是閉口不言,隆慶帝微皺眉頭,點了徐階的名。頓時間,所有的目先都朝着徐階轉了過去。
大明朝的內閣,只有五個。可這麼多年來,竟是從來沒有這般復
過。
從前的嚴嵩內閣,甚至更早的夏言內閣,向來都是拉着一方去壓着另外一方。
可眼下的這個內閣,倒是讓人有些看不明白。徐階。高拱,張居正,蕭墨軒,陳以勤在,這五位大人之間,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和誰牽着關係。
徐階是張居正的老師,高拱。張居正和陳以勤又是蕭墨軒的老師。可高拱和張居正的私交又是最好,而徐階向來和蕭墨軒之父蕭天駐的私交也不差,雖說蕭天馭眼下封了爵。早就不理政事,安心的去做田舍翁去了,但誰也不能否認徐階在蕭墨軒面前仍然能斷得了事。
官場上的傾軋,向來也是沒道理的。就像是夏言對嚴嵩曾經有過恩情1徐階和嚴嵩也是兒女親家。卻非要將對方一棍子打翻一樣。就算你覺得費解,可在背後朝你掄棍子的人卻覺得理所當然。
朝野上下,早就有人抱着看熱鬧的心思瞅着內閣裡頭了。就算是勢頭最盛,年紀最小的蕭墨軒。名聲和風頭早就蓋過了其他四位閣老,可從來也沒人認爲他能免俗。唯一的懸念。似乎就是誰先借着機會難罷了。
眼下楊博當先出來和高拱頂了上去,難道這內閣裡頭最先難的竟是蕭墨軒不成?
聽見皇上問起徐階,衆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看看這位兩朝的內閣老臣,到底是準備幫着哪邊,還是準備兩不相幫。
“微臣管的只是戶部,藩屬與兵事,卻是禮部和兵部管着,既然高大人已經說了話,皇上要問,不如問問蕭大人如何?”聽見皇上問話,站在朝班最前列的徐階躬身回道。
雖然早就料到徐階有可能兩不相幫,可等徐階真說出話來,朝中衆臣也不禁在心裡罵上一句老奸巨滑。若不是顧忌着皇上在上頭坐着,怕是就要馬上議論開來了。
那些原來已經在心裡開始悄悄算計,想着該投着哪邊的人,頓時也暫且收回了心思,學着徐階一樣當起了看客。
自從上了朝堂,蕭大學士除了和圍過來的朝臣們一一回禮外,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適才高拱和楊博相爭,也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集。
突然聽到徐階把包袱丟到了自己這邊,到也是不慌不忙,幾步走到大殿中間。殿上羣臣,也是豎直了耳朵,想聽聽蕭閣臺究竟有什麼大論,順便探一探內閣裡的風向,好爲自己做一做打算。”
“聖明無迎掣蕭墨軒躬身伏回道兩位大人所言,“冠口1難決斷。微臣愚鈍,還請皇上聖裁。”
“嗡”的一聲,也顧不得皇上還在上頭坐着,大殿裡頓時就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直到陳洪出來連叫幾次噤聲,才停了下來。
好一個蕭大學士,居然敢把徐階丟給他的包袱直接甩給了皇上。
最驚訝的,還是那些豎着耳朵準備探風向的人,按這麼看來,蕭墨軒似乎並沒打算和高閣老來個針鋒相對,可楊博那裡,又該如何解釋。
隆慶的臉上現出一絲爲難,沉默半晌也沒開了口。
“若是皇上也難以決斷,何不清全寧王上殿自辯,歸化順義法王亦已一同入京,可一同請上殿來。”蕭墨軒見隆慶面有難色。又開口說道。
“蕭卿善謀。”隆慶這才轉憂爲喜。當即傳下命來,宣俺答與圖門一同入宮。
蕭墨軒退入朝班,卻見隆慶在上頭丟下一個眼神來,袖裡的右手,探出一根大拇指。
乾清宮外,乾清門。
俺答和圖門早就被帶到乾清門邊,勒鞋人和明人雖是世仇,可容貌幾無差別,所以穿得漢家衣冠倒也是得體。聽得宮人宣召,連忙整肅衣冠。走上殿來。
刊網走進乾清宮,卻見俺答疾馳幾步,跪在地上。
“臣俺答久仰天容,今幸的所見,此生無憾,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罪臣圖門”見吾皇萬歲,萬萬歲。”圖門稍一猶豫,卻也是跪倒地下。
“順義法王平身,聯卻不知,全寧王何罪之有?”隆慶帝先準俺達平身,卻又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來。
“罪再,”圖門頓時一時語塞。
教鞋人向來甚少玩這些話語上的機關,圖門和漢人打交道歷來又少之又少,被隆慶這麼一問。圖門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是,臉上漲得通紅,更是困窘。
“你偏居關外,數年來卻不知遣使恭問聖安,此罪是一。”
“朝廷歲賜銀餉,卻不能爲朝廷護邊衛戍,此是罪二。此兩件大罪,一是不忠,二是不爲,如何敢不自稱罪臣。”
倒是俺答熟知明人習性。見圖門無語,出言幫他解了圍。
“是。是是!”圖門雖然聽得有些糊塗,倒也知道俺答是在幫着自個,連忙連連點頭。
“罪臣今日也要向皇上請罪。”俺答替圖門解過了圍,也又跪倒
中。
“順義法王又有何罪。”隆慶輕笑一聲。開口問拜
“微臣無能,致西洋人侵犯我大明王土而不能退,此大罪也。”俺答高聲回道。
“哦,西洋人?”隆慶似是大吃一驚,“西洋人豈不是自南方海域而來,如何又兵犯西北。”
“臣曾聞皇上宮中藏有一卷《大明混一圖》,上面繪有陸路,可通西洋,想是西洋人便從此而來。”俺答。回道。
“哼。”隆慶冷哼一聲。猛得一拍龍椅,忽得站起身來。
“罪臣無能,還請聖上重派忠臣良將,護我大明子民俺答面上猛擠,竟是滴出了幾滴眼淚來。
“啓奏聖上。”隆慶帝尚未及再話,卻見朝班當中,又閃出文華殿大學士蕭墨軒來。
“臣擔着兵部的職,西洋俄羅斯國,兵犯西北的事兒,臣倒是也聽說過。”
“既是聽過,爲何不報。”隆慶帝似乎有些惱怒。
“只因俄羅斯所犯,並非我大明疆域,而是畏兀兒和瓦刺兩國,與我大明相距甚遠。”蕭墨軒回道。
“臣也啓奏聖上。”蕭墨軒話音網落,卻見俺答把手伸到懷中,一邊的大漢武士連忙閃出。卻見俺答從懷裡掏出的,只是一卷絲帛。
“瓦刺部曾經冒犯天威。不敢遣使入京,卻請臣代爲使者,獻上降表一封,願永爲我大明藩屬。”
“轟”清淨的乾清宮裡。頓時又炸開了鍋。
瓦刺請降,這一則消息幾乎不亞於攻陷全寧。眼下教鞋已降,若是瓦刺再降,整個北方草原將會被完全的納入大明版圖。
就連跟着俺答共乘入京的圖門,頓時也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