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就這樣一頭扎進了大臣們聯名上報的有關犯罪記錄的奏摺裡,三日時間不眠不休,看完了這些記錄,大致有了個印象,在加上朝廷裡竟有大半以上的大臣每日裡爲袁忠實開脫罪名,崇禎又仔細的看了看袁忠實的犯案,不過是魏忠賢一方面的誣陷,其他的罪名也很難看到,崇禎在心裡暗罵皇兄糊塗,這麼明顯的栽贓也看不出來。
看奏摺都說這袁忠實對百姓極好,在百姓裡面很有威信,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的處死袁忠實,那麼對自己可能只怕落個昏君的罵名吧。可是皇兄你卻糊里糊塗的把他給辦了,卻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我,這要我如何去處理啊,無罪大赦了說不過去,顯然是對先皇的不敬,明知是皇兄的錯,也只能順坡打滾錯上錯了,只爲了老朱家的千秋大業。
崇禎爲難的時候,崇禎旁邊的貼身太監王承恩在崇禎耳邊低低說道:“皇上,咱們不是有“八議”麼?依奴才這看來袁忠實這件事說大其實也大不到哪去,而且又有那麼多人爲他請命,咱們不如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八議”不就得了。
明朝有“八議”,就是重要的人在量刑的時候有八種特殊情況可以減免刑罰。“八議”是:議親、議故、議功、議賢、議能、議勤、議貴、議賓。八種情況有其一,就可以減免刑罰。
崇禎眼睛瞬間睜大了,看着一臉壞笑的王承恩,高興的直接按照王承恩的辦法辦理了袁忠實的事情,心裡算是落了塊石頭,回周皇后身邊去逗弄長平公主去了,別看長平是個小公主,崇禎對她的寵愛,甚至超過了太子。
第二天一早,“八議”就有了結論,袁忠實不只有一樣,還有功、有勤、有賢,有功於國家,可以免去死罪,用流刑。
在朝廷上,王承恩站在朝堂上宣佈了“八議”的情況,將袁忠實和昊然等一干犯人如何發配、流放何方一一做了交代,罪名輕的就發配的近些,罪名較重者就都發配到邊疆,而袁忠實和昊然就被髮配到了一個叫歸遠的邊遠的地區,而王承恩這一宣佈,下面衆人在想說什麼也不好在說了,畢竟這是出自“八議”之中,還有一些膽小的呢,卻是被崇禎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霸氣給嚇住了,衆大臣不敢在有紛爭。
崇禎看着朝堂底下的衆大臣們唯唯諾諾的表情,心裡忍不住得意萬分,暗想自己算是把這般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大臣們給震住了,看誰還敢說自己的皇位是來歷不明的。
於是,袁忠實就這樣帶了一面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監押前去。兩公人是李力,薛超。
二人領了公文,押送袁忠實和昊然出了牢房,只見衆鄰舍和袁忠實以及昊然的家小都在牢房門前等着,一看到二人被折磨的不成樣子,袁氏和昊然的孃親當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袁忠實的鬍鬚長滿了臉頰,看着涌動的人羣,終於認出了自家的娘子,身帶枷鎖託着疲憊的身體慢慢的來到了袁氏和李閔政老管家的面前,袁忠實無神的雙眼從滿臉鬍鬚的臉龐裡,映入眼簾的是袁氏和管家李閔政,還有丫鬟梅香,和袁氏手裡還拉着一個小人,眉眼之間很有幾分自己的影子,哆嗦着神出手來,滿臉渴望的看着小鳴沙,喃喃的說道:“難道這就是我那苦命的鳴沙兒麼?”
袁氏終於收起眼淚來,勉強微笑的對鳴沙道:“沙兒,快,快來見爹爹,你不是成日和孃親要爹爹麼,乖,現在你的爹爹就在這了,快叫啊。”
小鳴沙有些害怕的看着滿臉鬍鬚滿頭亂髮的袁忠實,對袁氏說道:“真的麼?孃親,這個伯伯就是爹爹啊?”
袁氏嚴肅的說道:“不要叫伯伯,應該叫他爹爹,快叫。”鳴沙擡起頭,小眼睛明亮的看着袁忠實,終於脆生生的一句爹爹。
袁忠實這些年來的委屈登時被拋到九霄雲外了,雙手帶着手銬,顫抖着抱起小鳴沙,不停的親着小鳴沙的臉頰。李閔政不敢相信的看着袁忠實毫無生氣的樣子和滿身的傷痕累累,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
過得片刻,李力薛超叫道:“好了,好了,時間到了,我們要抓緊時間趕路了,不要在磨蹭了,趁天黑之前趕緊出發吧。”
袁忠實被迫和小鳴沙分開,和昊然兩人被拉着像城門外走去。袁氏抱過小鳴沙眼淚在次奪眶而出,看着自己的夫君和昊然就那麼被帶離了自己的視線裡。
就這樣,袁忠實和昊然帶着一腔冤曲和對親人無限的眷戀上路了,袁氏領着鳴沙在管家和梅香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回到家裡,心情愁悵,眉頭緊蔟地問管家這個歸遠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都從來沒有聽說過。
老管家嘆口氣說這個地方他年輕的時候曾和老太爺去過一次,是個人煙稀少,還常常有狼羣出來吃人,天氣惡劣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連當年的老太爺去過一次就不想在去的地方,老爺在牢獄裡又受了不少苦,這樣的身體如何能吃的住呢。
袁氏一面聽着老管家嘆氣的說着這番話,一面想着,事情來的這麼快,老爺已經動身了,自己該怎麼辦呢,這老爺如果有生之年不讓回京城,那麼自己在京城裡呆着又有什麼意思呢,可恨這發配的路上不讓家屬跟隨,不然自己也可以多照顧一下相公吧,只可恨自己一個婦道人家關鍵時刻什麼也幫不了相公,越想越急,最後幾乎落下淚來。
就在袁氏左思右想,坐立不安時,袁府來了一位女客,李閔政老管家把這位女子領到了袁氏面前,袁氏問清了這女子的來歷,原來這女子便是跟隨在袁忠實身邊的昊然未過門的媳婦,閨名程若芙。
這女子來見袁氏是想看看袁氏有什麼打算,本來自己聽說了這件事情是立刻就想着追隨昊然去歸遠的,但是貪財的父母卻死活不同意程若芙這樣做,並且告訴若芙已和昊家解除婚約。
程小姐是個剛烈的女子,父母這樣做,她並沒有像別的女子大哭大鬧,而是更安靜的吃飯,安靜的過日子,因爲她清楚的知道,若想去歸遠那種地方,沒有好的身體什麼也辦不到,而這樣做也是爲了不讓父母起疑把她關起來罷了。
程若芙這天假借買胭脂的上得街來,程小姐小時候接濟了一個和尚,這和尚憐程小姐好心,便傳授了一套防身術給程若芙,教了七天,程若芙也學了個精透,這個和尚不讓程小姐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包括她的父母,程小姐果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程若芙知道身後有家丁跟着,便用起輕功,把身後的人甩了,又像路人打聽了袁將軍府邸,這纔來到袁氏的面前。
袁氏讓程若芙坐在了紅木鏤空的椅子上,又命梅香沏了壺上好的龍井茶,端了些點心,又細細的看了看程若芙,但見程若芙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但是卻沒有多少華麗的收拾,只穿了一件翠綠色的拽地長裙,手腕上只戴着一隻不知名的玉鐲子,小巧的耳朵上戴着一副珍珠耳環,一條大辮子結實地盤在頭上,只斜斜的插着一隻珠花,除此在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
程若芙喝了口茶,看着臉上還掛着淚痕的袁夫人,心下了然,放下青花瓷茶杯輕柔的問道:“想必袁夫人知道民女是什麼人了,我叫程若芙,是昊然的未過門妻子,我得知昊然已經和袁將軍要去一個叫歸遠的地方,但是卻不許家屬陪伴,可是妾身即已和昊然定有婚約,我就是昊然的人了,又怎麼忍心他一人上路,所以想在身後陪伴着他,只是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也不知道這地方該怎麼走,若芙走投無路,只好來問夫人有什麼打算嘛?”
袁氏微微一笑道:“昊然那小子能有你這麼個好女孩喜歡他,真的是不枉此生了。程小姐說的不錯,我也有了打算了,今天下午我便會找買主把這套房子賣掉,然後把僕人都打發了,領着我那孩子去追隨老爺的,程小姐若不嫌棄那麼咱們就定在明天便一起上路,但是我們的多帶些吃的和棉衣的,聽說那個地方是很冷的,熱的時候幾乎很少,而且吃的都是生肉之類的,只是不知道可不可靠。但是,程小姐的家裡森嚴,如何能出的來呢?”
程若芙溫柔的說道:“袁夫人叫我若芙就好了,不要老是程小姐的叫了。夫人但且放心,走的那天我的貼身丫鬟雨兒會裝扮成我的樣子,不叫人發現了,我只需裝扮成雨兒的樣子就可以留出府的,這點不是問題,問題是我不能帶太多東西,那樣會引起家人的注意的,只能帶些碎銀子和一些首飾。”
袁夫人道:“這樣也罷了,東西有我來準備就可以了,我們一定要早點出發,那樣也可以離老爺他們近些,不能落下太長的距離。對了,昨天聖旨一下來,昊然的父母也來找我,他們本來也是想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是家裡面老大的孩子纔剛滿月,老大又做生意老在外面,他們走不開,已經拖我拿了一些東西給昊然,又說起和你們家解除婚姻的事情很是難過,傷心的不得了。”
程若芙嘆口氣說道:“這一切的是父母的意思,但卻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夫人能見到昊然的父母請告訴他們,我一定會和昊然一起去的,希望到時候有機會能照顧他吧。”
袁夫人感動的說道:“若芙放心好了,我下午就去和他們說一聲,讓老人家也能安心些。”
程若芙看看外面站起來說道:“好了,夫人,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在不回去只怕家裡人會到處找我,那先這樣,若芙告辭了。”說完道了個萬福,袁夫人點頭,讓管家娘子把程若芙送到大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