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的喪事辦的很隆重,不僅朱元璋、朱標父子親自出面弔唁,在京的文武顯貴能出面的也都到齊。
因爲跟着朱標,陳雲甫也得以將大明朝所有開國勳貴認了個遍。
包括魏國公徐達、韓國公李善長、穎國公傅友德、申國公鄧鎮等。
當然,還有那位永昌侯藍玉!
藍玉的大名可能很多人都聽過,但藍玉到底立了哪些功績,很多人可能就不清楚了。
他有多猛,或者說他有沒有霍衛厲害,有沒有立下過媲美封狼居胥的功績。
有!
網上和電視劇上流傳着朱棣說過這麼一句話:“朕是五百年來第一個打到斡難河的漢人。”
這話朱棣沒說過,他沒那麼厚臉皮。
他確實打到了斡難河,打到了蒙古人的心臟,打到了成吉思汗即位的神聖之處,所以成就了永樂大帝的赫赫聲名。
可這句話朱棣絕不敢說。
自漢唐之後,第一個打到斡難河的漢人,就是這位藍玉。
洪武二十年,藍玉奉命從馮勝徵納哈出,納哈出投降後馮勝要班師,藍玉則執意接着北伐,一路挺進至捕魚兒海,生俘北元皇子地保奴、元廷妃子數百人及下官員兩千四百人、牧民六萬七千衆。
後來在洪武二十四年,藍玉再次領兵北伐,其帳下總兵官周興這一路在洪武二十五年就打到了斡難河。
不僅打到了這,還徵繳了數百車的銀印、圖書、銀字鐵牌等物。
蒙古祖地的圖書、金銀器物基本都是成吉思汗當年西征時虜獲的,能打到這裡將蒙古祖地搬空,藍玉這算是多大功勞?
所以藍玉班師之後的狀態,已到了驕狂無度的地步。
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短短一年後,藍玉案誕生了。
那個和他一起北征打到斡難河的總兵官周興亦坐罪而死。
所以,朱棣怎麼可能說他是第一個打到斡難河的。
朱棣:“朕沒說過,你們不要亂傳。”
扯的有些遠,話回正題。
只說現在的藍玉,給到陳雲甫的感覺並沒有多麼強烈。
這位大明的永昌侯現在僅僅只是個侯,在李文忠喪事中並不顯眼。
爲人很低調或者說沉默,基本上不怎麼說話,而且性格有些孤僻。
祭拜之後,朱元璋留了朱標和幾位國公去了正堂敘事,衆多趕來弔唁的文武官員便都三五成羣湊到一起閒白,只有這藍玉,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走哪拎了一壺酒,跑到院子裡望着水池發呆。
陳雲甫觀察了一陣後才走過去打招呼。
“永昌侯。”
猛聽到有人喊,藍玉還沒反應過來,扭過頭看到陳雲甫,眼裡就滿是疑惑。
這是哪來的小子,還穿着朝廷的五品官服。
“下官陳雲甫,忝居東閣大學士。”
藍玉這才反應過來,將手裡的酒壺隨手放到欄杆上抱拳:“原來是大學士當面。”
許是酒壺沒有放穩,也可能是風吹的烈,酒壺搖搖晃晃就掉進了水池中,藍玉臉上露出了一絲肉疼。
“喝酒誤事,下官賠永昌侯一盞好茶吧。”
陳雲甫伸手虛引,對着院中涼亭的位置道了聲請。
藍玉還很謙虛,說道:“大學士先請。”
文武不是一個系統,他雖然貴爲永昌侯,可這爵位又管不到陳雲甫,更何況陳雲甫還是太子朱標的首席大秘。
職級雖然低了點,可架不住權顯名頭大。
等到朱標繼位,陳雲甫這麼位東宮屬官之首最次最次也得當個尚書。
說不準還能加個三少的虛銜。
藍玉多少敬着點。
“不不不,還是永昌侯先請。”
陳雲甫笑言道:“永昌侯收復雲南,有大功於國朝,下官何德何能敢走永昌侯之前。”
花花轎子人擡人,藍玉臉上露出一絲驕傲,也不再客套,邁步當先。
曹國公府裡雖然忙着辦喪事,但是府上的奴僕下人還都在伺候着,陳雲甫兩人往涼亭裡一坐,馬上就有下人跑過來端茶倒水。
“我們自便即可,你去忙吧。”
揮走下人,陳雲甫提着茶壺給藍玉添了一杯熱茗,嘴裡說道。
“永昌侯怎麼一個人獨自在這喝悶酒。”
“沒什麼,只是嗜酒而已。”
藍玉飲了一口茶,眉頭便微皺。
喝茶什麼的忒不痛快,還不如喝水呢。
“唔,看來永昌侯果真是性情中人,可惜下官不會飲酒,不然一定要敬永昌侯三杯。”陳雲甫端起茶甌言道:“下官還是以茶代酒,敬永昌侯收復失地,雲南之地自唐後淪亡,迄今已有近五百載,僅此功,將軍之績足以名留青史。”
一個雲南丟了快五百年,趙宋出來捱打!
“收復個雲南而已,算什麼功勞。”
藍玉雖然得意,但並不甚看重,言道:“如果不是傅帥攔着,本將軍就順手把南邊那幾個撮爾小國全滅了。
南征大軍三十萬勞師遠征,只收復一個雲南,可惜、可惜啊。”
看的出來藍玉對此功不怎麼看重, 陳雲甫只好言道。
“不管怎麼說,蕩清了逆元餘孽,拱固了國朝西南屏障,永昌侯之功,天下人都會感念的。”
“呵。”
藍玉並不高興,反而情緒顯得有些低沉:“藍某有什麼功,都是傅帥、沐帥領導有方、指揮的好,呵,呵呵。”
這藍玉,看來是一肚子牢騷啊。
陳雲甫知道,這次徵雲南大軍,藍玉在軍中的地位只排到第三而已,正副主帥分別是傅友德和沐英。
明明是他藍玉作戰最勇猛、立功最多,結果班師的時候可倒好,功勞全被朱元璋分給傅友德和沐英。
要不是今天李文忠去世,他藍玉到現在連朱元璋的面都還見不上呢!
也太厚此薄彼了。
藍玉心裡對朱元璋是有氣的,可又不敢說,誰都不敢說,索性跑來喝悶酒。
“永昌侯無需煩心,下官會在太子殿下那裡說的。”
陳雲甫拍了胸脯,保證道:“太子殿下平日也曾和下官說過,論陣前勇猛、將兵指揮,國朝無有人可出永昌侯之右,下官一定要將南征之事,具陳於太子殿下。”
“當真?”藍玉總算是情緒高漲起來,驚喜問道。
“千真萬確。”
陳雲甫點頭,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既如此,藍某先在此謝過大學士。”
藍玉起身抱拳:“日後有用到我藍玉的地方,大學士開口,藍某也絕不推辭。”
日後?
陳雲甫心裡苦笑一聲。
希望咱們倆都能有日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