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二年正月二十一日,王化貞聽說建奴兵圍住西平堡,遂盡廣寧城大軍,會同鎮武、閭陽守軍共三萬餘,以孫得功爲先鋒,祖大壽、劉渠、祁秉忠、鮑承先、劉徵、劉式章等統兵求援西平堡。
此刻建奴剛剛攻佔西平堡,立足未穩即重新展開陣型,明軍或許本有一絲力戰的可能,卻因爲孫得功的反叛,在陣後大叫“兵敗”,並領軍先逃,祖大壽、鮑承先等緊隨其後,使得明軍陷入混亂,建奴趁勢掩殺,將明軍圍困的沙嶺,盡數殺戮。
以廣寧軍的戰鬥力,或許並不能與建奴披甲兵相抗衡,不過三萬多明軍,本來也該是一場大戰,卻因爲孫得功的反叛,以及祖大壽、鮑承先的潰逃,導致兵敗如山倒,成爲建奴對明軍一邊倒的屠殺。
天啓二年正月二十二日,孫得功在廣寧城正式舉起叛旗,廣寧城陷入混亂,王化貞控制不住局面,在參將江朝棟的保護下逃出廣寧,在大淩河遇上前來增援的熊廷弼。
熊廷弼於二十二日進駐閭陽,聞聽廣寧孫得功反叛,監軍許慎言力勸救援廣寧,計擒叛將,徐慎行認爲孫得功雖然反叛,建奴未入廣寧城,城內的守軍未必都聽孫得功的,只要熊廷弼領五千兵入駐,以遼東經略的名義登高一呼,定然能夠得到將士們的擁戴,除去孫得功,重建廣寧城防,依城力拒建奴。
僉事韓初命反對救援廣寧,他認爲廣寧已經陷入混亂,建奴又近在眼前,根本沒有時間容得他們整頓城防。
熊廷弼決定聽取韓初命,領兵後撤,在大淩河巧遇狼狽逃竄的王化貞。
自天啓元年三月遼瀋之戰生以後。王化貞起於廣寧,熊廷弼重新起復,兩人一爲巡撫,一爲經略,本該同心協力,但卻因爲方略不同,演變成爲意氣之爭,終致遼事糜爛。
廣寧戰敗之初。確實是王化貞大意輕敵的責任,他沒有采納熊廷弼穩固防守,以重兵保廣寧等大城,而是分兵各堡,被建奴各個擊破,並被孫得功玩弄於股掌之上,想招降李永芳,卻不料手下的大將反被招降。可笑之至。
熊廷弼毫不客氣地嘲弄了王化貞一番,又拒絕了王化貞退守退守寧遠和前屯的建議,留五千人給王化貞斷後,自與韓初命等引領百姓入關。
與此同時,熊廷弼還下達了清野的命令,盡焚明軍與地方官府在遼西的倉儲物資與設施,於二十六日,回到山海關。
有明一代。先防蒙古。後防女真。自山海關起。直至遼左地開原、鐵嶺。各重鎮之間。每三十里築一城堡。每五里置一墩。這些費盡千百萬兩銀子。數以千計地堡臺煙墩組成地防禦體系。幾乎沒有揮出作用。都成了後金輕而易舉地攻擊目標。
熊廷弼與王化貞先後退入關內。山海關與廣寧之間堡墩密佈地遼西走廊。也就此化作焦土。努爾哈赤幾乎是緊跟着王化貞與熊廷弼地步伐。於二十四日進駐廣寧。廣寧周圍諸堡。盡皆傳檄而定。
幾乎就在建奴渡過三岔河地同一時間。天啓元年正月二十日。選鋒營也在旅順登船。他們將由水營護送到鹿島。然後在對岸登陸。
而在此之前。滅虜營與金州營已經離開鐵工城北上。兵鋒直指岫巖城。
正如參謀部所分析地那樣。建奴主力西進。重點在廣寧。努爾哈赤最慣常使用地手段就是圍城打援。但也不僅僅是圍城打援。通常是將明軍調動起來。在城外尋求野戰殲滅地機會。
不過考慮到遼南這支明軍地實力。努爾哈赤還是在蓋州、岫巖一線地前沿安排了大量遊騎哨探。所以建奴很快得到復遼軍向岫巖挺近地消息。
這也早在努爾哈赤的預料之中,畢竟岫巖城足夠重要,但又不會太過接近海州,努爾哈赤的計劃,就是將明軍拖在岫巖,等待遼西的大軍回援。
同時,東江附近,以及寬甸地建奴也開始向鳳凰城聚集,這裡距離岫巖也不遠,可以隨時策應。
二十二日,也就是王化貞逃離廣寧的那一天,選鋒營在鹿島對岸登陸,迅佔領孤山,並在這裡建立營地。
在水營艦隊的護持下,鹿島將作爲西路軍的後勤囤積地,對岸的孤山作爲中轉,以保證西路軍三個營的後勤保障。
西路軍包括滅虜、選鋒、金州三營,一萬餘人,加上還要多出不少的輔兵與守備軍,西路軍要保證三萬人及其騾馬的糧草消耗。
選鋒營佔領孤山地同時,滅虜營也越過鷹納河,與選鋒一起做出北向的態勢。
建奴本來在鎮江、義州有十多個牛錄四千多兵,不過他們一直沒有意識到東江軍地實力,加上天生缺少防守意識,這次主戰場還是定在西線,皇太極就帶着五個牛錄的披甲兵去了西線,留下阿敏動寬甸等地整了三十多個牛錄,號稱三萬,在東線蠢蠢欲動。
事實上阿敏也沒當在朝鮮的東江軍是一回事,阿敏也是駐紮在鳳凰城,時刻盯着岫巖那邊,雖然不能參加遼西的戰事,不過要能將那支遼南的“京營”給打敗,也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在得知明軍出現在孤山、鷹納河的消息以後,立即判斷明軍是要進攻岫巖,於是令寬甸、義州、鎮江的牛錄向鳳凰城聚攏。
阿敏在義州、鎮江各留下三個牛錄,配合漢軍,城裡的守軍也就是一千多近兩千人,阿敏認爲足夠防禦了。
至於江邊出現地那些明軍,阿敏認爲那是明軍試圖牽制地表現,他不認爲東江的明軍能有什麼戰鬥力,因爲岫巖那邊地情報顯示,明軍一共動員了三營主力,也就是說遼南所謂的京營精銳全部都到了,他自然不必擔心還有明軍能夠帶來麻煩。
正月二十四日,東江營三千餘人出現在鎮江堡對岸,破虜營、新建鎮江營則突然出現,將義州城團團圍住,第一次東江之戰就此打響。
雖然李彥與朝官集團地關係出現裂痕,使得他一直都停留在遼東道這個官職上不得寸進,復遼軍系統的將官升遷也變得困難,不過朝中有人,加上又戰功卓著的駱養性,倒也從參將變成副將,並獨領東江三營。
此戰過後,遼南衙署很可能提請朝廷建東江鎮,設東江總兵官,駱養性也是不二人選。
原來可能擔任這一要職的毛文龍,則因爲鎮江之敗,失去了機會,不過毛文龍此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委屈,在兵戰俱樂部的兩個多月,原來鎮江營的將領,差不多都被一套全新的作戰體系所洗腦。
不管他們開始如何輕視這個俱樂部的體系,在一次又一次兵戰推演和實戰演習中落敗,以及兵戰論臺強大的論辯壓力之下,最終大多數人都接受了這套系統。
重領新編鎮江營以後,毛文龍等人更是感受到復遼軍與別的明軍的不同。
復州之戰以後,復遼軍進行軍制的調整,老三營充實了一些新兵,挑出來的老兵成爲鎮江營的骨幹,並將復遼軍的傳統帶到了鎮江營。
鎮江營的兵丁雖然多是新兵,將領也有很多是原來鎮江營的,不過這個營從一開始就有了復遼軍的傳統。
駱養性親自領着復遼軍中成軍時間最長,也被稱爲攻擊最爲銳利的破虜營,與新編鎮江營組成一路,從鐵山出擊,迅包圍了鴨綠江東岸的義州。
毛文龍也次在實戰中感受到復遼軍的強悍之處:以步兵爲主,卻能在三天之內跨越鐵山與義州之間上百里的路途,出其不意地迅出現在義州城下。
“攻取義州不是此戰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隨着官級的提升,駱養性似乎也變得深沉起來,他將馬鞭一甩,指着前面的義州城到:“我們的目的,是殺人,能多殺建奴一個,就要多殺一個。”
“城池丟了,可以再打下來,人死了,就不能復生,”駱養性認真地堆衆將說道:“諸位都要記住,復遼軍的作戰目標,向來是以殺傷敵人有生力量爲第一重要。”
“現在,就讓我們以此爲目標,再次明確攻城作戰計劃,”駱養性大聲說道。
“末將願擔任此次作戰的先鋒,”毛文龍挺身站起,大聲說道。
毛文龍雖然之前也拿到這次作戰的參謀方案,依照復遼軍的傳統,參謀部制訂的方案會具體到兵力,但不會指定由哪支軍隊來完成,就算是有,考慮到鎮江營的情緒,也被駱養性給拿掉了。
毛文龍也清楚兵戰俱樂部在復遼軍中的意義,他也知道能夠重掌鎮江營,並不意味着還能夠回到從前,現在的鎮江營已經不是原來的鎮江營,其兵丁骨幹與基層軍官,都是來自老三營,可以稱得上是復遼軍的核心,他要是遵守復遼軍的規則,那麼指揮這支軍隊沒有問題,要是有別的想法,就未必能指揮得動了。
同時,毛文龍也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要麼加入復遼軍這個體系,要麼放棄好不容易博得的身家。
毛文龍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