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之後的大明文官,最大的願望就是君王垂拱而治。什麼是垂拱而治呢,簡單地說,君王最好就是泥塑的菩薩,首先他存在的目的,就是告訴別人這是大明的天下,然後就是不會出聲,讓文官來管理天下。
不僅僅是東林人,其實楚黨浙黨齊黨都是這個意思。不過是一直以來東林勢大,其它幾黨要聯合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來對付東林,所以還來不及參加到限制皇帝權力的行動中去。
大家一直都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但有些事真的是可以做,但不可以說。現在畢懋康這一番話說出來,如果讓皇帝或者皇帝身邊的人一仔細揣摸,那可能就是一場潑天的大禍。
所以葉向高氣得鼻子都歪了,平日一直用君子溫潤如玉來要求自己的他直接喊出了畢懋康和孫元化的名字,只想快點將畢懋康弄走,不要讓皇帝聯想更多。
而這時畢懋康也已經在葉向高的訓斥後想明白了自己言語中的無禮。他期期艾艾地說道:“陛下,臣的意思是陛下天縱之才,如果用於指導兵器局的研究,我大明之技術進步,將會讓人瞠目結舌。”
朱由校制止了孫元化將畢懋康扶出去的舉動,笑着說道:“葉師不用發火,畢卿的意思朕明白,其實我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朕可以常駐兵器局。”
葉向高上前道:“陛下,畢懋康的荒唐之言,不用放在心上。朝廷各項事務,都需要由陛下聖裁,臣等不敢自專。”
葉向高這話說得其實並沒有毛病,現在的朝廷各項大事,都是由皇帝自己做決定的,當然先會詢問內閣及六部的意見。因爲有詢問這一步驟,所以大臣們其實還是很喜歡現在的這種方式。至少皇帝的決定都是綜合了他們的看法再做出的,並沒有自己獨斷專行。
朱由校笑道:“朕明白。這樣吧,以後各地的小事都由內閣和六部自行做出決定,事後報備到司禮監給朕看一下就行了。軍國大事,還是要大家一起來商議。七曜日中的太陽日就是我們商議的時間,急事另議。”
星期的概念隨着傳教士進入了中國,不過中國人給它們另取了名字,象太陽日就是星期日。
本來平時朝廷大事就是這樣決定的,只不過朱由校明確了小事不管的態度,等於是給內閣和六部放了部分權力。但事後要報備到司禮監歸檔,則又是皇帝保留了監督權和重議的權力。
方從哲上前道:“陛下,畢懋康胡言亂語,有失人臣體統,請陛下降罪。”
朱由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算了,小事而已,不用大驚小怪的。那就罰俸三個月吧。”
畢懋康連忙上前謝恩。這時他纔有些後怕,退下後悄悄地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朱由校道:“傳旨,畢懋康,孫元化,茅元儀研製炮彈有功,各賞綢緞五十匹,銀幣一千塊,其下研製人員,將功勞報上,各各有賞。”
孫元化帶着兵器局各人一起跪下謝過皇帝賞賜。衆人都喜氣洋洋,特別是下面的普通工匠,辛苦勞作,能得到皇帝的賞賜,自然是滿心感激。
朱由校又說道:“兵器局將新式炮彈,製造好後運到遼東,交由近衛軍使用測試,以備不斷改進。從明天起,朕每月除大朝會外,只要有時間,都會來兵器局與衆卿一起研究,朕來之時,不必大禮參拜,只行常禮即可。”
方從哲和葉向高等人聽到皇帝答應放權,本來心中欣喜,但聽到衆人在兵器局見皇帝,竟然不用行跪禮,立即不幹了。
方從哲道:“陛下,禮者國之基也,如果擅自改動,只怕會國將不國。”
朱由校笑笑道:“朕並沒有說要不講禮,只是改動一下禮而已。就象以前朝會時,大家都是站着上朝的,後來我們改成坐着上朝,沒有什麼問題,我們依舊是禮儀之國。軍中以前都是行跪拜之禮,後來朕命令即使見朕,也不用跪拜,軍中將領對朕的忠心並沒有減少半分。朕於兵器局裡指導,如果每人見到朕,都要叩頭行禮,那他們不用幹其它事了。事有權變,具體情況就要具體分析,拘泥不化乃是阻礙我們進步的最大問題。”
徐光啓上前道:“陛下此語,說到了禮的核心,臣爲陛下賀,爲大明賀。”
衆人只好一起道:“臣等爲陛下賀,爲大明賀!”
朱由校點了點頭道:“好,此間事已了,明天閣臣六部九卿在雲臺進行廷推,內閣要進新人了。”
第二天,內閣和六部尚書,都察院都御史、通政司使、大理寺卿共聚雲臺,進行新入閣的閣員推舉。這是通常所說的大九卿,太常寺卿、太僕寺卿、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鴻臚寺卿、國子監祭酒、苑馬寺卿、尚寶司卿則稱爲小九卿,一般進行廷推就只有大九卿參加。
衆人安座後,方從哲起身先向朱由校施了一禮,然後回頭說道:“陛下有旨,這是最後一次九卿廷推,以後的廷推將擴大到小九卿,甚至更多官員。內閣首輔和次輔都垂垂老矣,需要重新加進新的閣員,今天便是廷推,決定新入閣的人選,一共選兩位。”
“老夫先推選戶部尚書畢自嚴,自其上任以來,無論是銀行還是稅收方面,都做得甚是成功。請其它人推選別的人選。”
徐光啓上前道:“臣推選陝西巡撫孫傳庭,在職期間,解決了陝西的糧食問題,改革陝西衛所,使得糧食可以自足,擊退蒙元騎兵,訓練秦軍成可戰之兵。”
葉向高道:“臣推選兵部尚書黃克纘,其任兵部尚書期間,他調配兵力,轉動軍需,使得近衛軍在遼東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一轉我軍被動挨打的局面。”
其餘大臣皆不發言,本來一次推選可以推三到五名官員,但其他大臣都知道皇帝一直以來都很看好畢自嚴,而孫傳庭都已經從陝西回到京城來了,而新的巡撫洪承疇也已經上任。皇帝的傾向性不問可知,那又何必推選一個明知皇帝不會同意的人選,惹得皇帝不高興,內閣怨恨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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