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結果刊登出來的六天後,廠衛狀告南京禮部尚書王圖,南京吏部尚書張問達,南京戶部尚書鄭三俊等人徇私枉法事,正式在南京法院開庭了。
南京三尚書請了訟師應對,自己並沒有出面。這按新的法院規則是准許的,只有需要他們作證時纔會出庭。而廠衛這邊本來就有法學院的高材生作爲公訴人。
法院已經建立了快兩年,平日裡法院審案都是按照法律規定的步驟進行,大家都已經見識過了。但這場官司卻是不同,廠衛狀告南京三尚書,這可是個很稀奇的事呀。
以前廠衛想抓誰就能抓誰,抓進去以後關在詔獄裡,皇帝說你是什麼罪就是什麼罪,有時皇帝還沒有定罪,說不定已經死在獄中了。今日竟然要通過法院才能定別人的罪,這是第一個稀奇處。
以前不要說尚書,便是個七品縣令,如果犯了事,也需要京城裡的皇帝老爺才能定他的罪,也要皇帝派出的廠衛才能緝拿他,正式審訊也要運用大理寺才行。如今尚書這樣的正二品官員,就靠一個小小的南京法院,一個小小的七品法官就能定他的罪,這是第二個稀奇處。
因爲這兩大稀奇,使得大量的人涌向南京法院,想要聽審。按照法律,民衆是有聽審的權力的,只是這次想要聽審的人太多,而法院的座位有限,王雅量便只好命令法警,在法院外張貼告示,每天只能按照座位數,限制進入法院的人數,先到的先進,人滿了就不能進去了。
外面沒有能夠進入的人大爲不滿,便有人鼓譟起來,認爲法院一定有偏私。王雅量得到報告後大怒,便欲命法警將他們亂棍打走,陳胤叢卻道:”不需如此。這件案子絕對不可能一日審完,你讓現在在法院外的人排除,發給他們明日來聽審的證明,這樣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王雅量道:”法律規定,藐視法庭,可以亂棍打出,爲什麼要放過他們。“
陳胤叢道:”既然欲藉此事擴大大理寺的影響,爲什麼要和民衆鬧翻呢?讓他們作爲見證不是很好嗎?“
王雅量便讓法警在外面給民衆發放第二日進法院的憑證,但很快不僅第二日的發完了,甚至發到了第四天。而且消息傳出後,當天又有大量的人來排隊,要求參與後面的聽審。
三尚書請的訟師是南京城裡最有名的訟師劉進雲,此人嘴巴非常厲害,被稱之爲劉一嘴。他知道這個官司自己這一方是一定會輸的,但是他並不需要打贏,他只需要讓三尚書抽離到這個案子以外,將這些不法事全都推到下人身上就行了。對於這一點,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第一日的開庭,廠衛方的公訴人開始將淮安鈔關的口供呈上來,由法庭的書記官當庭開讀,王雅量和兩個助理法官專注聽着,並一一審視這些口供。
當書記官將王真吾(王紀的家人)的口供唸完後,劉進雲發言了,他認爲這口供未必爲真,極有可能是廠衛嚴刑拷打後得到的,要求當面驗證口供。
這本來就是法庭的程序,雙方都要詢問嫌犯,於是王雅量宣王真吾上庭。王真吾上庭後,首先有書記官上前對他說道:”王真吾,你必須保證你所說的是事實或者是事實的全部,如果敢做僞證,將會受到法律的嚴懲,其罪將會加一等。若本爲流刑,則變爲死刑,切記不可自誤。“
王真吾點頭表示明白。書記官便帶着他宣誓:“大明皇帝陛下在上,本人王真吾保證所說的證詞均爲事實或者事實的全部,如有作僞證之事,則甘願罪加一等。”
宣誓之後,廠衛的公訴人劉力思開始詢問道:“王真吾,廠衛拘捕你之後,可曾用刑罰拷打過你?你所說證詞可有需要更改或者補充的嗎?”
王真吾曾經聽過有人改口供之事,而只要改了口供,又不能證明自己曾經遭過拷打,是在不利己的情況下作出假口供的,那一定會受到罪加一等的處罰。補充倒是可以的,但現在如果補充,除非爆料合了公訴方的心意,把自己轉成污點證人保護起來,最後也不過是得個背井離鄉在京城苟且一生的下場。
他猶豫半晌,看着劉進雲期盼的眼神,再看看旁邊法醫躍躍欲試的樣子,劉力思隨時準備將他打入深淵的架勢,說道:“本人沒有受到刑罰拷打,所說證詞均爲事實,沒有補充的部分了。”
旁聽的人大譁,王雅量拿着驚堂木一拍,便有書記官叫道:“肅靜,法庭之中不得喧譁。現在繼續有雙方訟師詢問證人。”
劉力思滿意地退了下來道:“法官大人,本人暫時沒有事要詢問了。”
劉進雲上前道:“王真吾,你是前尚書王紀大人的書童出身,是什麼讓你不顧這多年情誼而出場王紀大人呢?”
劉力思上前道:“法官大人,王真吾不過是王紀的家人,並不符合親親相隱的原則,請法官大人判定證人無需回答這樣的問題。”
王雅量道:“證人無需回答這個問題,請訟師注意你的用詞。”
劉進雲也不在意,又繼續問道:“王真吾,你檢舉家主之事我就不多說了,你爲何說你們的戡合是南京吏部尚書張問達所給。堂堂吏部尚書,竟然會關心你們這些事嗎?”
王真吾猶豫一會答道:“家主給我們的戡合確實是張小吉拿來的,是小的親眼所見,這總不會錯的。”
劉進雲道:“你看到是張小吉拿來,張小吉不過是張尚書的家人,既然你可以檢舉家主,那張小吉就不能背叛張尚書,將戡合偷拿出來嗎?法官大人,本訟師要求傳喚張小吉上庭。”
王雅量同意了他的請求,張小吉本來已經被廠衛扣押了起來,錦衣衛將他押到法庭,經過書記官告之規矩,宣誓等程序之後,劉進雲開始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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