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
對於大明來說,這是對南亞次大陸的統稱,在這裡有莫臥爾,有僞周、有南方的土邦國,自然而然的,天竺就成爲這裡的統稱。
與大明一樣,這裡同樣也人類古文明的發源地。早在公元前3000年之前,印度河流域就有了居民,稱爲達羅毗茶人,他們是這一帶最早形成的部落。達羅毗茶人利用印度河流域良好的自然條件,產生了發達的農業和手工業,創造燦爛的文明,但是隨着雅利安人的南下,達羅毗茶文明毀於一旦。
也正是從那時起,天竺就陷入外來者征服的過程,在雅利安的征服過程中,種姓制度在這裡建立起來,一次一次外來者的征服,進一步鞏固着這一制度。數千年的過程中,膚色較重的達羅毗茶人的後裔,作爲賤民在這裡生活着,他們頂着烈日,揮漢如雨地耕作在這片大地上勞作着。
雅利安人、蒙古人,幾千年來,外來者一直在統治着這裡,或諸宗教信仰會發生變化,但是種姓制度並沒有多少變化。
二十幾年前,另一羣征服者,翻越雪山、雨林來到了這片土地,他們迅速征服了這裡大片的土地,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這次來自東方的人們,同樣也引入了新制度。
撫夷歸夏!
幾乎是在諸夏在南洋推行這個政策的同時,在周國國相的主導下,同樣的甚至更來歷的措施,也在這裡的推行着,曾經於消失於這片土地的佛教寺院,再一次浮現於這片土地,越來越多的土人學習“國語”,並且主動的拋棄舊時的風俗。
對於這些土人來說,現實的利益,讓他們選擇了遵從新的風俗,在清明節前後,這些過去從不曾祭祀祖先的土人們。依照官府定下的規矩祭祀祖先。
放燒、燒紙錢……
幾乎與諸夏沒有任何區別。
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這裡許多人的風俗習慣與諸夏並沒有任何區別。
周國……
或許被稱爲“僞周”,但對於任何一個來到這裡的明人來六,他們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撫夷歸夏”上,這裡似乎比諸夏更成功一些。畢竟,“僞周”的官吏大都是事清漢奸,以少役多的他們,爲了維持自身的統治果然的做出了另一個選擇。他們頒佈了與“剃髮令”相似的法令,強制這裡的人們改變自己的風俗,當然,並不是沒有例外——賤民無須遵從。
這個看似頗爲玩味的法令,卻成功的誘使很多婆羅門改變了自己的風俗,否則他們就與賤民同列。而新的風俗習慣也得已迅速建立。當然,不過即便是如此,在僞周,頭等人永遠都是膚色金黃的“夏人”。
不過,即便是“夏人”也是分成兩類人,一種“夏人”是當年與吳家一同從雲南翻山越嶺來到這裡的官員兵丁和他們的家人,而另一種“夏人”往往以“明人”自稱,他們是在過去的十幾年前,從大明來到這裡的,他們享受着“夏人”的特權,卻不需要像普通的“夏人”一樣服兵役。
或許,這也是許多明人願意來這裡的原因,畢竟,到諸夏他們同樣也需要服役,只有在這裡,他們纔不需要服役,相比於諸夏,在某種程度上,這裡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對於這句話的理解,這些在海外謀生的明人,可以說有着再深刻不過的體會,置身於海外,朋友往往是他們最親近的依賴。
“明人抱團”。
即使是在僞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句話早就傳開了,明人不僅抱團,而且這些於此謀生的明人還有組建自己的商會,清明節剛過,在“明鄉商會”的門口前來赴宴的場主和商賈們又一次來到了商會。不過與往日相比,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多少顯得有些勉強,甚至說連同眉頭也顯得有些凝重。
而與此同時,在會館商董議事堂中,同樣瀰漫着的一股緊張的氣氛了。
這些商會的商董之中,既有聲名顯赫的農場主,也有身家數百萬的大商人,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明人,當年差不多都是身無分文來這裡闖蕩,然後憑藉自己的努力,積累了不菲的家業。
相比剛到印度開荒的那幾年,這些曾經不知遭遇多少磨難的人們,現在個個看上去都很福態,甚至就看不出曾經遭遇的風霜。
不過這個時候,這些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的人們,大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坐在首坐的趙國樑,看着衆人的神情,便開口說道。
“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眼瞧着德里要和這邊幹了了,照現在的局勢,估計撐不了多長時間,雙方就會大打出手……”
“可不是咋的,我那莊子裡好幾個周人都領着文書到軍中當差了,我估計,這次要打,打的肯定厲害。”
“厲害?厲害不厲害的我不關心,你們說,咱們好好的種地,關他們什麼事,現在倒好,他們藉口咱們用奴婢,讓咱們把人交出去……”
周德啓這邊說着話,那邊扭頭對身旁的一個老鄉說道。
“胡老弟,我聽說你今年剛買來一批人手,幹話挺勤快的。其中該有不少天方教的人吧。”
“咳,周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從南邊馬拉塔人那買來的,咱們買的時候,可不知道馬拉塔人是從那裡弄來的貨。其實對咱們來說,什麼人不都是一樣的使用嘛,無非就是幹農活就是了,幹活勤快的賞,幹活懶散的罰,不就這麼回事嘛。”
胡連和頗爲懊惱的說道。
“咱們這麼用人,都用了幾十年了,現在倒好,那個什麼奧朗則布一句話,就讓咱們把人放了,這不是做白日夢嘛,估且不說地,就是咱們買那些人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大傢伙心裡沒有數嘛,這銀子,誰賠咱們?他奧朗則布賠咱們嗎?”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是一陣附和聲,更有人說奧朗則布應該去找馬塔拉人算帳。
過去的十幾年間,南方一直抵抗着奧朗則布的馬塔拉人與周國之間建立了一個固定的貿易網絡,他們將通過戰爭掠奪的奴隸運往周國,從周國換取武器,用於反抗奧朗則布,通過戰爭掠奪更多的奴隸。而對於周國的農場主來說,他們需要來自南方的奴隸爲他們耕種土地。
但是現在,這一奴隸貿易卻激怒了奧朗則布,不僅僅是因爲奴隸的信仰,更重要的是奴隸貿易狀大了奧朗則布的敵人,來自周國以及諸夏的武器,武裝了馬塔拉人。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他奧朗則布不去找馬塔拉人的麻煩,到來找咱們的事,這不是撿軟柿子捏嘛……”
“不過,說吳周是軟柿子也不一定,畢竟,吳周這次也是盡發國兵,我估計奧朗則布想打贏吳周,也是一個懸。”
“那可不是,他奧朗則布可是屢戰屢敗,怎麼就不知道交乖呢?”
“哎,那老小子,前些年被打的傷疤剛好清,這次又忘了痛了!”
這邊的話音未落,那邊就有沒好氣地開口警告道。
“這次和過去不一樣,他奧朗則布不是說要打一場聖戰嗎?就咱們役使他們人,要解救那些人,他要是興兵百萬打過來,即便是吳周勉強擋住了他們,別忘了,咱們的農場什麼的,都在城外頭,咱們可以往城裡一躲,可是家裡的奴婢呢?到時候,他們怎麼辦?難道就拱手讓給奧朗則布?”
給他這麼一警告,在場的人們也忍不住了一個個都露出了心痛的神色。而周德啓的臉色更“涮”地一下就變得蒼白起來。
這一次奧朗則布興兵是爲了奴隸,如果城外的奴隸都讓他給奪走了,到時候損失的不還是他們。
因此就在這個人話聲落下之後,坐在堂上的趙國樑當即便語氣沉重地詢問道。
“哎,要是這樣,事情可真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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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不說其它人,就是在座的各位,加在一起,沒有十幾萬,也有幾萬人,這麼多人,怎麼往城裡運?況且守城官也不可能讓那麼多人進城吧。”
“哎,我看這次贏不贏不重要,反正咱們是完了……”
另一個人沒好氣的說道。
“那……不如這樣。小人將這批人送到南洋如何?和南洋那邊的換上一換?”
面色蒼白的周德啓一邊擦着冷汗,一邊說道。
“換成南洋那邊的,他奧朗則布總說不出話來了吧。”
“哼哼,你的算盤打的倒了精明,要是這麼簡單,那就好了,況且,百兒八十個的有人和你換,這麼多人,誰和你換?換人,你還真能想起來。”
趙國樑當下一口否決道。
“可是,那,那現在怎麼辦呢?難不成,咱們真的一個個等死嗎?”
周德啓隨後又說道。
“天竺奴是奴,南洋奴不也是奴嘛?有什麼大不的。”
“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叫禍水東引,把天竺奴送到南洋去,不是把奧朗則布引到南洋嘛?”
“他奧朗則布想去南洋,總得有那個能耐吧……”
“這樣禍水東引的法子,不能用!”
趙國樑直接了當的決定道。繼而他又以嚴肅的口吻向其他在場的人們警告道。
“別忘了,咱們是明人,咱們可不能漢奸,爲了一已私利,把禍水東引到諸夏,這就是漢奸!。”
給趙國樑這麼一呵斥,所有人的臉色無不是微微一變,連連唯諾着應和起來。
不過,他們臉色仍然顯得極爲難看,當然心裡頭,也在那裡暗自盤算起來這應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事實上,這種往來於天竺與南洋之間的奴隸貿易,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因爲天竺教的一些傳統,商販們可以從天竺購買到大量的奴隸,其中不少奴隸均爲被印度視爲不祥之人的“賤人”。因爲他們的廉價,所以奴隸販子往往會將這些奴隸裝上船運往南洋販賣。然後,再從南詳諸島收購同等數量的土著奴隸運回吳周販賣,畢竟,相比於那些膚色黝黑的天竺土人,膚色與明人相近的南洋土人,看起來更賞心悅目一些。
不過這樣的貿易規模並不大,畢竟,南洋那邊對奴隸的需求並不大,可是現在,面對奧朗則布的威脅,他們中的一些人,卻動起了這樣的心思起來。
看着衆人一副各有打算的模樣,趙國樑知道,他們的心裡肯定各有各的想法,於是又安撫道。
“諸位少安毋躁,現在奧朗則布只是威脅,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回施的餘地。”
“餘地?還有什麼餘地?他奧朗則布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
“是啊,這些年奧朗則布對吳周,可早就是恨之入骨了。”
“聽說邊境那邊奧朗則布都已經集結大軍了,指不定咱們這邊說話的功夫,那邊奧朗則布的大軍就已經打過來了。”
大傢伙你一言我一話地說着,先前的那些不利傳言,這時候立刻就漫上了衆人的心頭,各種質疑聲很快就帶上了責問的味道。
“趙會長,您老說說,要是奧朗則布打了過來,咱們該怎麼辦?難不成,真的任由那些人被他們搶走不成?”
見此情形,趙國樑也知道,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交待,只恐怕他們一個個的不知道會爲了保住自己的家當幹什麼事來。於是他當即立斷地換了個口氣,然後向衆人解道。
“不瞞諸位,我昨天就去見了國相,國相那邊的意思呢,很清楚,官府肯定不會任由奧朗則布強搶咱們的家業,可是現在的關係確實也很緊張,而且,一旦打起來的話,官府不一定能能力保全所有人的家業,尤其是那些奴隸,所以官府初步的想法就是,能不能另外再找一個辦法,比如把那些人都安置到島上,畢竟奧朗則布的水師不強……”
這邊他的話聲剛落,門外忽然跑進了一個膚色黝黑的土人急匆匆地通報道。
“稟告老爺,樑隊長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