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門被關起來了!
消息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傳到通濟門,駐於此地的忠義軍兵卒,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立即就爆發了起來。
“他麼的,這些個閩佬是什麼意思!憑什麼關咱們軍門!”
“就是,沒有軍門,他們能打下南京城!”
“走,去找國姓爺說理去……”
“同去、同去……”
就在兵卒們沸騰着要去找國姓爺說理的時候,這邊他們還沒出甕城,便看到甕城城門處,站着一個人,只人匹馬的站在那裡。
“李統領!”
衆人看着騎在馬上的李子淵,他騎在馬上,手中拿着一把刀,面色森冷的看着這數千個滿面憤色的忠義軍官兵。
“你們要去那?”
“回統領大人,小的們聽說軍門被大將軍打進了大牢,要去找大將軍問個明白,憑什麼把軍門關進大牢!”
“就是,憑什麼!憑什麼關我們軍門,憑什麼!”
一陣怒吼聲在通濟門附近迴響着,沒有任何人會懷疑,若是大將軍不能給他們個答案,怒極之下,這些兵丁怒火恐怕真的會把這座城市點燃。
“憑什麼!”
面對衆人的問題,李子淵冷聲喝道。
“就憑軍門是大將軍之部屬,就憑軍門於大將軍面前失儀,就憑軍法森嚴,便可把軍門扣於牢中!難道諸位忘記我忠義軍之軍法!難道諸位弟兄不知什麼是軍法嚴苛!”
這一陣質問只讓衆人的臉色無不是一變,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在訓練時,上官總會不斷的告訴他們什麼是軍法,而那一次又一次或輕或重的罰戒,同樣也讓他們明白了什麼是軍法無情。
現在被李子淵這麼一問,還真沒人能說出什麼話來。不過心焦着軍門的安危,人羣中還是有人嚷道。
“難道我們就不問軍門死活了?”
“就是,軍門視我等卒子爲弟兄,現在軍門被關大牢之中,我等焉能視之不理?”
“就是,軍門有大功於大明,又焉能說關便關……”
“好!”
李子淵猛的打斷這人的話,大聲嚷吼道。
“這位弟兄說的話,軍門有大功於大明,大將軍又豈會不知?既然大家都知道軍門立下大功,又豈還需要擔心軍門的安危?”
被李子淵這麼一帶,那些原本氣勢洶洶想要找鄭成功問個明白的衆人,那氣勢頓時便是一弱。
“可,可若是有人存在心冤枉軍門,又該怎麼辦?”
“就是,那嶽武穆,嶽老爺,不也是有功於大宋?到最後不還是……”
“大將軍又豈是趙構?大將軍身邊又豈有秦檜?”
說罷,李子淵又是抱拳說道。
“再者,我忠義軍之忠義,經此一戰,天下誰人不知?軍門之忠義,天下何人不曉。若是諸位弟兄去圍了大將軍府邸,豈不是正落人把柄,陷軍門於不義!”
當李子淵在那裡攔堵着不讓兵丁出城時,站在甕城城牆上方的於樹傑看着朱大咸,這位軍門師兄的卻是神色輕鬆的看着這一切,面上全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培林先生,爲何如些淡定?”
“無論如何大將軍不會殺軍門,此次不過只是氣惱而已,甘將軍、萬將軍等人皆派人前來說安撫我等,只待明日大將軍的火消了,自然就會放出軍門。既是如此,又何需擔心?”
在得知朱明忠被關進大牢後,朱大咸也曾擔心過,但是片刻後,他便不再擔心了,別說師弟只是頂撞了鄭延平,便是師弟今日犯下什麼罪過,頂着奪城之功,鄭延平爲避免引起軍心動盪,也不會作任何計較,兩人今天只是言語的頂撞。大將軍也不過只是一時氣惱,如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似乎培林先生,亦不擔心大家會惹出了什麼亂子?”
“不是有人擋着嘛!”
朱大咸看似輕鬆的說了一句,但是那眉宇間還是閃過了一道憂色,因爲他注意到,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各級官佐會主動站起身來阻擋兵丁,而是隻有一人站出來阻攔這些兵丁。
李子淵、張金生……於心底念着這些名字,朱大咸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這事,沒有那麼簡單!
南京之戰,忠義軍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世間可共患難者,數不勝數,但可共富貴的又有幾人?
李子淵出這個頭,真的是爲了師弟?
張金生不加勸阻,亦真的關心師弟?
還有其它的官佐,他們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明哲保身?
一直以來,儘管僅只是作爲師弟的幕僚,並不意味着朱大咸沒有看到忠義軍的隱患。忠義軍最大的隱患是什麼?是師弟于軍中的根基太淺!
相比於李子淵、張金生等人,出身後勁營的他們于軍中,可謂是根深蒂固。過去,忠義軍尚未成事時,這些問題還未顯現出來,但是現在,南京一戰之後,世人皆知忠義軍之悍勇,這忠義軍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這一羣驕兵悍將,又會作何反應?
若是師弟沒有經此一劫,或許這些驕兵悍將不會做任何反應,但是現在,面對師弟被關於大牢之中,若是有人居心叵測圖謀忠義軍的話……
可,會是誰?
無非就是左右翼統領兩人,一個是李子淵,一個是張金生,他們兩人一人勸,一人隱?又是爲何?
到底誰忠誰奸?
一時間,朱大咸的心底居然也沒有答案,他的眉頭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片刻後,他又對於樹傑說道。
“少行,這軍中你能掌握多少人?”
相比其它人,於樹傑並非出身於後勁營,出身江陰的他,相比其它人更能稱之爲的師弟的心腹,在面對這樣的危機時,朱大咸更願意相信他,而不是李子淵或者張金生。
“培林先生,您……”
詫異的看着朱大咸,於樹傑的耳中又突的傳來了城下的話聲。
“……若是你們還想去向大將軍問個明白,便從李某的屍身上踩過去……”
看着騎在馬上的李子淵將刀架於脖頸的模樣,於樹傑壓低聲音答道。
“請先生放心,別人不說,但凡江陰子弟,無不感軍門當日救援之情,無論人叛以軍門,江陰子弟絕不言叛!”
就在於樹傑話聲落下的時候,突的一旁傳來了一個聲音。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裡,而是大將軍那!”
走來的是石磊,他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雖然話聲不大,但卻依然傳進兩人的耳中。
“只要軍門出來了,他們……掀不起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