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鐵石(求月票,求支持)

慘叫聲在刑場上回蕩着,那慘叫聲顯得極爲悽慘,縱是鐵石心腸者,也會爲之心軟,更多的觀賞者,會因爲這慘叫聲,而不忍目睹。

但是若是習慣了這種慘叫,也會變得麻木不仁,最終會充耳不聞。

叫吧,叫吧,就這麼叫下去吧!

每一刀下去的時候,魏道山都會在這裡這麼尋思着,這慘叫就像是戲臺上的鑼鼓一般,帶着引人入勝的優美旋律,他享受着這美好的音樂,享受着這一切。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大師似的,在音樂中起舞,他那手中的蝶片刀,甚至就像那蝴蝶似的,在那紅色的血花中飛舞着,每一刀下去的時候,那雪亮的刀身,就像是展翼的蝴蝶一般。

此時,魏道山感覺到他的腳步似乎變得輕浮起來,他甚至想起了那些土人中婦人一樣,隨着那歡騰的鼓樂在那裡起舞,就像是花叢中的蝴蝶一樣,在花朵間飛舞,只不過,此時飛舞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手,他的手靈巧的在那血花中舞動着。

當魏道山沉浸於行刑所帶來的快樂中,享受着其中的快樂的時候,他耳中的音樂卻在場中迴盪着,那音樂時而高亢,時而微弱。

此時的他整個人完全沉浸於這美妙的旋律之中,儘管沉迷,但卻手中的刀卻越發的熟練起來,每一刀,都變得極爲準確,片下來的那肉,也都是根據肉與肉的不同,有的薄如蟬翼、有的稍厚些許。有的肥中帶瘦,有的盡是鮮紅的嫩肉。而那肉總是會被他整齊的鋪在盤中,就像是一道宴會上所需要原料似的,被他整齊的置於盤上,以供衆人品嚐。

不過對於遭受凌遲之刑的黑魯叨來說,他不可能像魏道山一樣去享受這一切,痛苦,無邊的痛苦在不斷的折磨着他,凌遲並不是一刀接一刀的在一個地方割取着肉,而是每刀都換個地方,這是爲了避免傷口處麻木,是爲了能夠讓犯人的痛苦達到最大化。

胸前、手臂、大腿、小腿諸如此類的地方,會不斷的循環着下刀,如此一來,黑魯叨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每一刀下去所帶來的痛苦,那痛苦不斷的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發出一聲聲慘嚎,而失血又讓他的神智變得有些模糊,但痛苦卻是真實的,甚至被不斷的放大。

神智在清醒與模糊間遊走着的黑魯叨,在被不斷放大的痛苦之中連聲嚎叫着,他的身體扭曲着,並不斷的掙扎着,每一刀下去的時候,他都會出悽慘的嚎叫聲,那嚎叫聲疹人至極點,因爲牙齒被打碎了,所以他的話語顯得很是模糊,誰都聽不到他在嚎叫着什麼,只能感覺到那疹人的叫聲。

而黑魯叨發出慘叫,讓在場觀刑的那些土官無不是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他們中的一些人,在看到血紅的肉在他們的面前展示着的時候,甚至已經吐的一塌糊塗……

當那些已經無法再承受這一切的土官從吏試圖離開這裡的時候,得到命令的兵卒則守在那裡,阻止任何人離開此地,每一個人都要看到最後,畢竟這場宴會的壓軸大戲,正是這場刑罰。

快點結束吧!

幾乎所有人都如此想着,他們每一個人都渴望着結束,渴望着這一切最好現在就結束。

可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開胃菜剛完,主菜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第一千五百……六一刀……”

報數的錦衣衛已經換人了,他已經累的撐不住了,對於沒有經過的凌遲大刑的人來說,站在一旁報數,本來就是前所未有的考驗,平常人,能撐着報上兩三百刀,都已經不得了了。可實際上,很多人甚至連幾十刀也撐不下去,即便是平素以鐵石心腸自據的漢子,這會也會變得心軟,也會被那慘叫聲觸動內心的柔軟之處,以至於最終無法承受這一切,於是便會選擇退出換人。

報數的人又換了一個,又有一個人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過來,然後再一次看着那刀子,看着那刀在鮮紅的血肉之間遊走着,看着血肉被取下來的時候,繼續報着那數字。

報數的人能換,但是這刑場上卻有兩個人不能換。

一個是柱子上捆着的人犯,還有一個是行刑的劊子手。

此時的黑魯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他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他胸口的肉被割盡了,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頭。因爲牙齒被打碎了,所以,他的聲音變得十模糊,儘管人們知道他在說話,但是誰也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麼。

他是在祈求,還是在罵人?

誰又會在乎呢?他的脖頸處的肉還是好的,在他說話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脖頸下方的些許殘肉在那裡彈動着。

如果魏道山擡起頭來的話,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黑魯叨的眼球跟着他,在祈求着他,祈求着他能夠一刀結束他的性命。

但是,魏道山不能!

他必須要行滿這個大刑,誰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第二次機會?

這可是一生纔有一次的機會啊!

要知道,魏家數代人都沒有這樣的機會,現在他碰到了,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魏道山甚至已經想好了,待行完刑之後,他會親自寫一本書,記錄下這凌遲處刑來,以保證子孫後代都知道,這凌遲之刑,應該怎麼樣下刀,把那口口相傳的手藝,變成一門學問,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頭頂上的太陽正烈,讓魏道山感受到了陽光的灼熱,在太陽的暴曬下,他早就是一身汗水了,他感到自己的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太累了!

但是職業的榮譽感不允許他中途罷手,怎麼能夠停手呢?

其實他完全可以將黑魯叨輕易的處死,然後再一刀刀的割取着,最終完成這個刑罰,但他不能那麼做,不是因爲他需要爲死去的弟兄和大人們報仇,更重要的是,家族的榮譽和責任不允許他那麼做。

如果不用足刀數,不行滿刑的話,不僅會褻瀆了大明的法律。同樣也會辱沒魏家。甚至都對不起眼前的人犯。

畢竟,你已經捱了一千多刀了,便再挨兩千刀,到了閻王那裡,也能說一聲是挨千刀萬剮過來的!

無論如何也要用足了這3357刀再讓他死,如果不用足刀就讓這黑魯叨死去了,那魏家的顏面可就丟盡了,到時候,他有什麼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這手藝啊……得傳下去!

一代代的傳下去!

到時候,指不定,若是把這凌遲大刑寫成一本書,朝廷沒準還會準他開堂授徒,到那時,這天下的劊子手都會拜他爲師,那他魏道山也就對得起祖宗了,也就算是光耀門楣了,人生如此,也就死而無撼了。

但如何才能讓天下的劊子手都願意拜他爲師?

今天的這個行滿的凌遲之刑,就是他魏道山的揚名之作,畢竟大明朝至少有兩百年,沒有人把這個刑給行滿了!

今個,魏某一定能做到!

這一瞬間,魏道山整個人都變得豪情滿懷起來,此時的他甚至感覺到整個人都與過去不同了,他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劊子手,他是全天下劊子手的祖師爺!

坐在椅上,歇息着的魏道山,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儘管那空氣中的血腥味極濃,但是他非但沒有覺得有任何異樣,反倒是覺得有些親切,這正是他喜歡的味道。

就是這個味道!這纔是最好聞的味道!

喝了一杯茶,歇上一口氣之後,豪情滿懷的魏道山布巾擦去身上的血,那是黑魯叨的血,在弄溼布巾時,他把雙手放在水桶裡浸泡了一會,享受着片刻的清涼,讓那已經有些痠痛的手得到了片刻的放鬆,放鬆之後他又把刀放進桶裡洗了一下,洗去刀身刀柄上的血污,然後又擦乾了刀身,然後才重新站起身上,站到犯人的面前。

黑魯道的嘴還在開合着,但發出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

“多包涵,國法無情!”

又一次,在向犯人表意了尊重之後,他又一次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着他的尊敬。手起,刀揚,那刀似飛蝶一般,在黑魯叨的身上劃取着,現在他的速度比一開始要快了很多,也要熟練很多。

要再快一些了!

即便是第一次用3357刀的凌遲,魏道山也知道,他的速度必須要加快,切的肉片必須要再小一些,他必須要更快,只有如此,才能讓這黑魯叼在死去之前,讓他用足3357刀。

3357刀!

“現在用了多少刀了?”

擡起頭的瞬間,魏道山注意到曾經的兄弟在看着他時,那煞白的臉上顯露出來的恐懼,甚至在回答他的話時,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

“一、一千、一千六百九十三刀……”

過一半了!

想到已經用了將近一千七百刀,原本已經累的夠嗆,甚至都擡不起手來的魏道山,又一次喝了一杯濃茶,然後整個人又重新抖擻起了精神,他不再去理會其它的,只是專心的用着刑。

此時的魏道山,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少年時,他在那裡操着刀,將一片片肉片下來。儘管有些疲憊,但是他仍然沒有停下手。而一旁的錦衣衛大聲的報着數,而那些從黑魯叨身上片下來的肉片,不斷的落在盤中,如果一旁有一口大鍋的話,也許能燒出一鍋漂亮的水煮肉片來,那肉定是再新鮮不過。

刀沒有停!

報數也沒有停,

一刀刀、一下下,一片片的肉,就這麼落在盤中,然後被展示給衆人。整個刑場上都是靜悄悄的,除了黑魯叨越來越微弱的慘叫聲外,那些已經被嚇傻了的人們,只是驚恐的看着這一切,即便是膽大如莽白,這個時候也是後背直冒冷汗,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的話,也許,現在他也會被捆在這刑柱上,被明人這麼千刀萬剮,也要承受關樣的酷刑。

莽白只覺得他的腿似乎已經不能動了,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甚至在看着黑魯叨的時候,他也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那臉變成了他的臉,這種錯覺,只讓他臉變得沒有絲毫血色,在朝着那位同知大人看去時,看着其滿面的笑容時,那心頭更是不住的顫抖着,再也不敢有絲毫的異心。至少在這一瞬間,他不敢有絲毫的異心了。

而此時,黑魯叨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關口,但他的眼皮已經落了下來。他的嘴巴里發出越來越輕微的呼吸聲,這個時候,人們甚至能夠看到他的腹腔處,因爲只剩下一層薄膜,那腸子在那薄膜下面蠕動着,他的手臂上肉被剮盡了,大腿同樣也是。

輪到小腿了……

一片片的肉被剮了下來,那些肉像是要被下鍋似的,被裝在盤子裡,然後被呈送到土官們的面前。

不知過去多終,終於,已經累的大口喘着氣的魏道山直起了腰,他舒了一口氣。此時他已經累的汗流浹背,他的臉上流露出的笑容來,他一直在數着。

取下犯人的最後一片眼皮之後,看着那轉動的眼球,報道的人已經報到了“第3356刀”。

現在,只需要最後一刀,這刑便行滿了……而這個時候,犯人還沒有死!

就在他準備一刀刺向心髒,結束這場刑罰的時候,端着酒杯的丁玉傑突然說道。

“最後一刀,饒過他吧!”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累的喘不過氣來的魏道山,看着腳尖,有一瞬間,他想要再用最後一刀,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就在他抱拳想要說話的時候,人一脫力,然後便暈倒在地上。

他太累了!

而此時,那些坐着土司土官已有數十人,早就已經暈倒了。

終於結束了!

所有人都是長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可是誰都無法真正的鬆一口氣,因爲在刑場上,那個被捆在刑柱上的黑魯叨,仍然在動着,仍然的在掙扎着,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還有最後一刀,最爲致命的那一刀!同樣也是結束所有痛苦的那一刀,並沒有落下來。

而端着酒杯喝着酒的丁玉傑,看着那些面色煞白、滿面懼色的土官,他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從今天開始,至少在未來數十年內,這些土官都會記住這一幕,他們終生都不會忘記,他們會終生銘記,背叛大明會附出什麼樣的代價。

而此時,那柱上的黑魯叨仍發出些許輕微的掙扎,不知是不是在謝恩,謝同知大人饒過了他最後一刀……

而一旁的沐天波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頭只是一緊,暗道着。

“此人果然是好手段!”

狠毒莫過於此!

本來並沒有參加這場盛會的李定國,從下屬那裡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同樣也是忍不發出一聲感嘆。

“爹,以孩兒看來,若是孩兒的話,就把那些肉賞給那些土人,大家一人幾片,都吃了它,如此這般才能泄心頭之恨。”

作爲李定國的兒子,儘管只是養子,但是在這軍中仍然從所周知,李嗣興等同於其繼承人,也正因如此,軍中大都是喊他“少將軍。”。

聽李嗣興這麼說,靳統武便於一旁邊笑着解釋道。

“少將軍,那丁同知,需要的那裡是泄心頭之恨,他以凌遲之酷刑殺人,不過只是爲了威懾衆土官,令土官不敢生出反叛之心,如此一來,將來纔有可能操使其如臂膀一般。”

接着他的話峰一轉,看着李定國說道。

“王爺,自此之後,此地土官恐怕是要盡服定南了,下一步如何從事,還請王爺早做打算。”

作爲其最得力的下屬,靳統武並沒有像李嗣興只當丁玉傑是爲了泄憤,他非常清楚,丁玉傑爲什麼做出此事,同樣也很清楚,現在西軍正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做何打算?”

一旁的白文選笑道。

“那裡還需要再做什麼打算,現在這緬甸既然已經爲定南拿下,我軍自然要於此休養生息,讓全軍上下好好的休整一番,至於那吳三桂,先讓他在雲南橫着,待到全軍休養個差不多了,到時候王爺您再領弟兄們拿下雲南,收復西南河山!”

雖說身爲鞏義王,但是白文選在李定國的面前,仍然以下屬自稱,不過言語間的親近卻是外人所不能相比,畢竟兩人是當年於陝西起事的老夥計。這些年下來,當年的老兄弟,還活着的已經沒有幾人了。

白文選的建議,讓屋內的衆人皆是頗以爲然的點點頭,這確實是對他們來說最好的選擇,自磨盤山血戰之後,他們便一直陷於荒野之中,雖說這緬甸不及雲南繁華,但在城裡總好過荒野之中,更何況這裡要糧草有糧草,要人有人,自然再適合不過。

“王爺正是如此,現在此地已經盡歸我大明,只要我軍於此休養生息,徵發土兵、訓練象隊,不出一年,既可練十萬精兵,到時候,收復雲南、光復河山自然是指日可待之事!”

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建議中,穿着一身大明官袍的李定國,只是靜靜的坐在椅上,他只是坐在那裡,整個人似乎正在深思中。

無論是手下的大將也好,幕僚也罷,在李定國看來,都他們都沒有看到一點——這地方不是他李定國的,不是他李定國打下來的地方!

儘管表面上,這是大明的地方,但實際上,現在掌握着這裡的是定南同知,而且除了定南同知之外,還有一位平南提督。甚至現在還多了一位沐國公。

定南同知身於定南城掌握地方土司,徵土司之稅、發土司之兵,至於平南提督,則於平南城掌握忠義軍水師,兩人相輔相助,便把握了此地,再加上沐國公於一旁相助。又豈容得了他李定國於一旁插手?

站在李定國的身側,見父王的陷入深思之中,李嗣興便於一旁說道。

“父王,你可是擔心定南那?孩兒以爲,不妨直接請其入營中,然後……”

李嗣興的建議讓劉震這位蜀王劉文秀的世子於一旁立即贊同道。

“少將軍所言極是,那城中的忠義軍火銃隊所用的自發火銃着實讓人眼熱,還有那紅夷大炮,若能奪其火器,必可助我軍聲勢,到時候,王爺討伐吳賊,自然也是事半功倍!”

劉震的話聲一落,立即引得衆人的一陣贊同,可不是,對於這些從深山野林裡走出來的衆人來說,當他們看到忠義軍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人真他麼的闊綽,且不說其它,就是他們手中那自生火的火銃、一門門紅夷炮,就足以讓所有人爲之眼熱,甚至不少人覺得,若是當初他們有這些紅夷炮的話,恐怕磨盤山也不至於死那麼多,甚至這會恐怕吳三桂都已經被趕出雲南了。

這會既然有人開了頭,提到殺人械的話,原本就眼熱不已的衆人,立即紛紛表示贊同。甚至就連同靳統武也在一旁表示贊同。

“殺人奪炮……”

原本坐於椅上的李定國,哼了一聲,然後擡頭瞪了一眼李嗣興。

“那奪過之後呢?殺了一個定南同知,別忘了還有平南提督,那江口可有戰船幾十艘,單就是紅夷炮便有千餘門,到時候,幾萬大軍殺過來的時候,怎麼辦?”

冷笑着,看着麾下衆將,李定國又一次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緬甸本就是貧苦之地,即使是殺人奪地,以此地又豈能養兵數十萬?”

搖頭嘆息着衆人的眼光,李定國又看着衆人說道。

“再則,定南同知是我大明官吏,忠義軍亦我大明之後軍,淮王不遠萬里來此派兵救駕,若是我等殺其下屬,又有何顏面面對天下?我等到時候豈能對得起大明、對得起皇上?若是誰再敢提這種讓滿清拍手叫好的自相殘殺之事……”

李定國口中的“淮王”,正是永曆給朱明忠的封賞,儘管這聖旨還沒有下到清河,可是在這裡,卻早就是爲人所共知,而先前人們口中的“經略”一職,自然也就變成了“淮王”,所以李定國纔會這樣稱呼他。

冷哼一聲,環視着衆人李定國的眼光一厲,然後沉聲說道。

“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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