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當指揮的喝問聲在耳邊響起時,王良平仍然在心中盤算着。
每一次發射之後,需要將火炮推回炮位,然後再裝彈,然後……
“到底是多少!”
已經有些耐不住脾氣的許大勇又一次大聲問道。
“最快應該可以打四輪……”
被喊到的王良平在心裡覈算了一下,立即回答道。
“報告指揮,最多96發,如果能提前裝彈,以點火時間算起,第二輪、第三輪不調整射角,估計能打四輪或者三輪半!”
估計能打四輪或者三輪半!
王良平的回答,讓許大勇沉思片刻,然後用力的點頭說道。
“夠了!王參謀!”
轉臉盯着王良平,許大勇語氣嚴肅的說道。
“現在,我命令你,親自到炮兵陣地上去,指揮他們用最快的射速把炮彈打過去,全部打榴散彈,可以嗎?”
“指揮,四里是九斤炮的最大射程!”
王良平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這個距離,根本就打不過去,而且木質信管只能燃燒十秒,標下以爲……”
原本想說他覺得木質信管十秒的時長不一定夠的時候,卻只聽指揮說道。
“十秒,差不多了,既然是不夠,也就是差個十幾二十丈的事,這樣炮彈炸開了幾千個鉛彈掃過去,威力更大!至於射程不夠……”
冷冷一笑,許大勇盯着清軍的陣形說道。
“你不會……”
儘管並不是炮兵軍官,但是作爲高級軍官,許大勇有機會參加一些比較特殊的演習,除了軍隊中的炮術演習之外,他還有機會旁觀工廠裡的火炮試射,相比于軍隊,工廠裡的試射,往往是儘可能的挖掘出火炮的最大潛力,而現在,他所需要就是挖掘出火炮的潛力。
“什麼?”
張國言看着面前的王良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分鐘,往死了打,我能打出兩輪半,快的能打出三輪,可,可要是這麼做話,炮架很有可能不穩,到時候……”
“到時候,自然有我負責,你只需要服從就行了!”
作爲中尉的王良平,看着張國言直接說道,若是在平常,或許他會對其客氣一些,但是現在卻不行。
或許是他是野戰炮兵營的營長,按軍銜比王良平還高出三級,但是王良平現在卻是代表指揮前來接替指揮權的,他所能作的只有服有,要不然軍正隊會隨時抓拿他,不服軍命,這是死罪!
“行,既然是這是指揮的命令,我服從!”
儘管有些不太相信,但張國言仍然選擇了服從,在他下達命令之後,接到命令的兩個大隊長,甚至又特意問道。
“炮架尾部挖出兩度的斜坡?長官,這,沒錯吧!”
“沒錯!是營長的命令!”
在炮位上,面對弟兄們的詢問,身爲炮長的魏剛又說道。
“都他麼還愣着什麼,還不快點抄傢伙,忙起來……”
在炮兵們紛紛於炮架尾部挖出一個斜坡的時候,許大勇的脣角略微一揚,通過在在炮架尾部挖出土坑來加大射角,他曾在兵工廠見兵工廠的炮手幹過,加大兩度的射角,可以讓炮彈打的更遠,當然,這不是沒有弊端,就是炮架可能不太穩定,但這個時候,許大勇卻顧不了那麼多了。
“圖海,你以爲老子的炮打不過去嗎?”
從望遠境中盯着那一直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恰好在九斤炮射程之外的圖海,許大勇冷笑道。
“等老子把炮彈打到你頭上的時候,你小子就等着哭吧!”
許大勇還真的說對了!
圖海之所以一直命令部隊與明軍保持距離,就是因爲他對9斤炮的瞭解,其實他的麾下並沒有多少九斤炮,不過只有四門,其實當初他從楚軍那裡繳獲了不下二十門,但都上交給了上官,他自己手中只留下了四門,但是卻留下了一些炮手,那些炮手瞭解九斤炮。
四里!
這是九斤炮的最大射程,只要保持四里的距離,就不需要擔心明軍的炮擊,而現在,他可是足足保持了四里半的距離,這個距離,非但明軍的銃炮打不到,就是騎兵衝鋒都需要三分鐘左右。可以說是再安全不過。
不過儘管如此,圖海在看到明軍炮兵的動靜時,仍然忍不住喊來了謝朋問道。
“謝千總,你看他們在幹什麼?”
將望遠鏡遞給謝朋,圖海的語氣顯得很是親近,這謝朋是他俘虜於楚軍炮隊的隊目,爲了籠絡他,圖海非但保舉他爲千總,而且還爲其娶了一房媳婦,如此才換來他的感恩戴德。
“回主子,肯定是在炮尾築坡,如此一來,開炮時炮架後退,炮尾撞到坡上,力盡了就會就坡順勢滑下來,這樣就省去了推炮的功夫,這也是忠義軍炮兵最擅長速射的原因。”
謝鵬喊着主子的時候,沒有絲毫的不適,對於忠義軍的炮兵他並不陌生,畢竟在北伐前,忠義軍曾派出軍官對楚軍的炮手進行過操練,而他自然也曾接受過忠義軍炮兵的訓練。
“他們現在築坡,肯定就是要以那裡爲防線,不再前進了,否則絕不會如此。”
“哦?”
接過望遠鏡,圖海的眉頭微微一皺。
“你的意思是,他們準備釘在那了?”
“有這個可能!”
當然沒有這個可能,對於一直推崇進攻就是最好防禦的忠義軍來說,自然不可能進入被動的防禦,在圖海等人只以爲忠義軍準備就地防禦的時候,炮兵陣地上的炮長們,不斷的用角度尺量着坡坑,然後再將炮架尾部土坡另一端夯實,以便炮架後衝時可以就勢滑下。
足足用了差不多十分鐘,炮手們才部署好炮兵陣地,隨後炮手們便開始將炮彈塞進青銅炮膛,忠義軍的炮彈都是整裝彈,鐵鑄的榴霰線固定在木製彈託上端,彈託下端是油布包內裝有足足兩斤火炮。與平常剪切引信設定時間不同,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定時,四里的距離,根本就不需要剪切引信。
“乖兒子,這次可得打準一些……”
坐在炮架上魏剛的眼睛盯着卡於炮架表尺,瞄準着四里開外的清軍,能不能打過去,他並不知道,他所需要的只是把炮彈打過去。至於其它,就交給老天爺了……
瞄準完成之後,他的手向後面一伸,
“鵝毛管!”
一根白色的鵝毛管被送到他的手中,與此同時,3炮手已經用鐵釺插入了炮尾火眼內,鐵釺刺穿了火藥包,隨後鵝毛管被裝進火眼,鵝毛管內裝有火藥,相比於引火繩,用鵝毛管點火的速度更快。
“一炮完備……”
“二炮完備……”
每當一門火炮完成射擊準備的時候,炮長們都會舉起手,大聲的報告着,此時,六個炮手都是按照規定分立於火炮兩側,只待命令的下達,就會點燃火管向敵軍開炮。
當炮長們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營長時,騎在馬上的王良平則扭頭看着身後,他的眼睛盯着指揮,而指揮則拿着望遠鏡在觀察着。
“長官,炮兵已經做好準備了!”
“嗯!”
默默的應了一聲,許大勇點了下頭。
“開炮吧!”
這邊一聲零下,那邊的旗手立既揮動手臂,發出了開火的旗語,
“開炮!”
在命令下達的瞬間,一直盯着營長的魏剛立即拿起引火杆,將引火杆的那燃的火繩繩頭往炮尾一點,
“茲……”
伴着一陣白煙,噴出一團火焰,下一瞬間,一聲猛的炮響在耳邊響起,在炮響的同時,“叮砰”炮管內部傳出的清脆的膛音,只震得魏剛和戰友們雙眼一陣刺痛,這是青銅炮特有的聲響,是炮彈刮擦炮膛時的聲音,似銅鐘般的聲響刺耳且尖銳。既然是在炮彈出膛、炮尾後退之後,這種強烈而尖銳的“叮砰”聲仍然在空氣中迴盪着,這些刺耳的聲音讓炮手深受其害,甚至時不時會有炮手因此耳朵出血。
不過在這個時候,炮手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幾乎是在炮架後退的瞬間,手中拿着炮彈和膛擦的兩個炮手已經衝到炮前,在火炮尚未完全復位的時候,三四炮手還在推動着尚未完全穩定的火炮復位時,二炮手已經把沾着水的羊毛彈擦塞進了炮膛,彈擦上的水熄滅了膛內火星,同樣讓炮膛冷卻下來,幾乎是在火炮復位的瞬間,另一發炮彈已經塞了進去。與此同時二炮手已經調轉讓彈擦,用另一頭將炮彈捅進炮膛。
甚至就在他們完成裝彈的時候,第一輪打出的炮彈還沒有飛到目的地,仍然在空中飛行着,而此時的清軍,在看到忠義軍炮兵開炮時打出的那一團團白煙時,大都是一臉茫然,甚至就是圖海自己,同樣也是一臉的迷惑。
“謝千總,這麼遠沒問題吧?”
在看到明軍炮兵開火時的白煙後,圖海又特意問了一遍。
“回主子,四里半,就是那炮子長了腿,也打不過來!”
謝朋的語氣極爲自信,騎在馬上的他,更是動都不動看着從空中飛來的炮子。
“主子,你老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