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子淵自封唐王不同,即便是對外宣稱自己是定王朱慈炯,是大明皇位最正統繼承人,而且有玉璽爲證,但朱明忠仍然以“監國”自稱,此時大軍的旗幟上也只是“大明監國”不過儘管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大王繼位爲帝,不過只是早晚的事情。
坐於馬鞍上,率領大軍沿着冰封的道路向着京師的方向迅速行進時,朱明忠偶爾會把視線投向身邊的士兵,相比於大多數明軍,忠義軍的被服更具保暖性,呢絨大衣、軍裝更爲厚實,這也讓他們在冬日裡作戰時,可以不畏嚴寒。
不過,儘管如此,身爲主帥的朱明忠,仍然有些擔心這天寒地凍的會不會影響到部隊的戰鬥力。但在另一方面,他知道,如果忠義軍的官兵無法抵抗這樣寒流,李子淵那邊只會更困難。
出山海關之後便是北直隸平原,這一帶沒有高山,頂多也只是燕山山脈盡處的丘陵和曠野,官道極爲寬闊,路邊的行道樹標誌着官道,騎馬在馬上的朱明忠雖然說是爲監國,但是他並沒有改乘馬車,周圍也只有簡單的儀仗。
在大軍行進的時候,不時的總會有快馬傳來最新的軍情。自從李子淵出兵之後,對目前的軍情軍機,朱明忠不斷得到稟報,從江北發來的電報,更是讓他對天下的形勢瞭若指掌,而從京師各方送來的情報,同樣使得他清楚的知道其種種動向。儘管現在大軍剛離開山海關,而李子淵的大軍會今日越過灤河。而他率領的七萬大軍正在與其迎頭並進,明日下午雙方的前鋒就會接觸。
儘管沒有在山海關憑關而戰,而是出城迎戰,但是朱明忠並不會命令部隊立即進攻,今天晚上,大軍就會安營紮寨,然後試探性的進攻。
“李子淵應該也會謹慎應對!”
這麼自言自語的時候,朱明忠知道,他需要的就是這個“謹慎”,需要的就是李子淵慢下來,最多五天後,從山東派出的忠義軍就會從灤河口登陸,然後在李子淵的後方殺入戰場,如此一來,李子淵就會被陷入包圍之中,幾天之後,他就能夠以勝利者的身份進入京師。
進入京師!
登基爲帝!
對於四年前來到這個時空的朱明忠來說,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當年初來這個時空的時候,他所想的甚至不過只是爲中華文明留一線生機。
而殖民臺灣就是第一步,當時之所以選擇派兵前往臺北拓殖,爲的就是一條退路,甚至那個時候,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但兵敗,就把常州府的人丁全部都遷到臺灣,還有松江等地的百姓,總之能遷多少遷多少。他們不願意走,就用刀子逼他們上走。
當然,臺灣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計劃的第二步就是利用豐厚的木材建造商船,一方面發展貿易,而另一方面若是臺灣當真不支的話,還可以遷移至澳大利亞。
在朱明忠的計劃之中,他那個時候,甚至都沒有選擇南洋,不僅僅是因爲南洋的已經有西洋國家的力量存在,最根本的原因是當地的瘧疾會導致大量百姓死亡,最終影響到人口的發展。
相比之下,沒有比澳大利亞、新西蘭更合適的殖民地了,相比於北美,那裡更近,航海的風險更小,氣候更適合殖民。一百年、兩百年之後,當年的幾十萬移民就會發展爲幾百萬甚至上千萬,那個時候,也許還可以再次反攻……
當然,現在,朱明忠已經不需要再考慮這個問題了,在過去的四年中,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於此同時,他的權力和威望也達到了頂點,現在,儘管假名朱慈炯,但是他知道,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以朱明忠的身份登基,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更爲簡單的捷徑。
朱慈炯這名身份或許需要冒充,但是使用這個身份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招攬人心,令許多於亂世中猶豫不決的人義無反顧的站在他這一邊,更能動搖敵軍的軍心,現在北直隸、河南、山西以及武昌等地,許多地方的士紳官吏,都因爲這個身份,而選擇了支持他,而不是那個亂臣賊子。在西南等地,同樣也是如此。
一個合適的身份,足以震動天下!
現在只差一個晉王!
李定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是會選擇效忠,還是?
這並沒有太多的疑問,在李子淵被擊敗之後,李定國無論如何,都不會抗拒朝廷,身爲大明忠臣的他,到時候,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作爲大明的忠臣,與鄭家一樣,成爲異姓王,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身敗名裂,兵敗身死!
對於這一切,朱明忠早就已經是成竹在胸,完全沒有任何疑問,即便是稍有差池,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既然他能助李定國於海路攻克廣州,那麼他就能再次打下廣州!
天下不日將會重享太平!
想到這,朱明忠不覺精神百倍,雙腿輕輕一夾馬腹,胯下的那匹自洋商手中購得的阿拉伯馬立即加快了許多。
雖說天寒地凍,可是卻也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天氣晴朗,驕陽當空。數萬大軍在曠野上行進時的腳步聲,挽拉大炮時的馬蹄聲在曠野上回響着,偶然間的蕭蕭馬鳴,與皮鞭聲互相呼應着,偶爾的,行軍的隊伍中,還會響起戰士們的說笑着,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這次作戰,都沒有任何疑問。
身經百戰,未嘗一敗!
這八個字形容忠義軍倒是再恰當不過,軍心是打出來的,對於成軍以來未嘗一敗的忠義軍來說,他們從不覺得敵人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即便是號稱出自忠義軍的“唐軍”,在他們看來也是不值一提的。
“他們列陣倒是更好,到時候,幾百門大炮一轟,即便他們是鐵人,也經不住幾輪急速射……”
扛着自發銃的王玉樹,聽着弟兄的言語,只是咧嘴笑道。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迫擊炮的射速快不假,可是射程短,不過只有一百多丈,再遠,可就打不準了,咱們還是要列橫隊打上幾輪齊射,等到全隊進攻的時候,迫擊炮纔會會急速射轟陣……”
已經成爲老兵的王玉樹,自然知道迫擊炮是忠義軍的法寶,它的射速快、威力大,使用擊發引信的炮彈,落地就會爆炸,碰着尋常的軍陣,一輪炮彈打過去,就能把對方轟個七葷八素的。不過,迫擊炮並不完美,他最大的軟肋就是射程有限,有效射程不過只有一百五十丈。可即便是如此,也是忠義軍官兵最爲信賴的武器,在忠義軍的作戰序列中,10斤迫擊炮甚至已經取代了手榴彈的作用,與其說其它是迫擊炮,甚至還不如說它是擲彈筒,只是它的射程更遠,威力大。
在士兵們行軍的時候,每隔一陣,就有傳令兵傳出新的軍令來,又迅速向大軍的前後由近及遠傳下去。
在部隊的隊列調整的時候,朱明忠一直騎馬站在路邊的雪丘上,他的雙眼凝視着自己的部隊,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很快,這場大戰就要打響了。
就在這時,石磊突然悄無聲息的來到大王的身側,然後稟報着李子淵的情報。
“兵分兩路,一路往北,一路主力由其親領……”
思索着李子淵的部隊配置,朱明忠眉頭不由緊鎖。
“這李子淵,雖說與孤麾下時間不長,但是卻把孤的心思摸了個通透!”
凝視着另一個方向,朱明忠頗爲感嘆的說道。
“兵法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意思就是以正規的形式交戰,以異於正規的形式獲得勝利。戰爭中一開始時局勢不太明朗,雙方旗鼓相當時就是“以正合”的階段,而到後來局勢開始明朗,到了決戰時刻時就是“以奇勝”的時候。”
一邊這般說道着,朱明忠一邊感嘆道。
“孤本想遷其主力,而李子淵亦想於此一戰,盡殲李賊於此,孤欲抄其後路,而李賊亦欲陷孤於重圍之中……這個李子淵,到底還是在孤身邊呆了一段時日啊!”
搖頭感嘆着,朱明忠的那隻握着馬鞭的手中,握的更緊了,從李子淵背叛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有一天,必定會在戰場上面對他,而他極有可能是自己最大的勁敵,畢竟,忠義軍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超越時代的練兵,而對此,出身忠義軍的李子淵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極爲熟悉,畢竟,當年練兵的時候,他就是朱明忠的副手。現在當初的推測已經應驗了……
“大王,臣以爲……”
話聲略微一頓,石磊的眼簾微垂然後說道。
“還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