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石亨的名字之後,朱祁鈺放聲大笑。
白名鶴果真是一個狠人,這黑手下的一環套一環。就是身爲皇帝的朱祁鈺都不敢說自己可以隨便安排誰作了宣府總督,這其中有百官無數的利益,派系之爭。強行安排一個官,就算上任了,也做不了多久。
更不用說,那如雪花一樣的諫本就把自己給埋了。
看來,白名鶴真的很有趣,從來不幹沒有意義的事情,每一步都是有目的,也是在爲其他的事情在作鋪墊,誰能想像他只有十八歲呀。
朱祁鈺沒有就這漕運總督這話題再說下去,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了。
白名鶴已經講的很清楚,接下來自己只需要和興安、成敬這幾個信得過的人再討論一下,就可以確定是否可以實施了。
“白名鶴呀,你爲何沒有給皇后與太后準備禮物?”朱祁鈺差開了話題。
“臣不能,臣進京這些天,杭指揮使臣也沒有敢去見。就是爲了避嫌,怕有心人說一些對臣不利的話,讓臣無法完成萬歲交待的事情。不過,臣暗中準備了一些東西,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就給再送進宮來。”
白名鶴的選擇沒有錯,這個時候與外戚聯繫是壞處很多的。
“其實朕已經代你給皇后與太后送了一次禮,此事也不會有人知道。太后與皇后還讓朕賞賜你。”朱祁鈺說的禮物,就是蔡公公與興安在自己帶來的那些之中,挑好的留下的東西,象那巨大的沉香木、純白的超大塊龍涎香肯定是不會再運出宮的。
“謝萬歲!”
“繼續,說你的第三件事情!”朱祁鈺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萬歲,第三件事情就是關於追封。孫太后給臣的交待是,百人赦免,十人追封。這件事情臣不敢作主,這名單臣請萬歲須細細斟酌。臣只求一人。前兵部尚書鄺尚書,求賜號追封。他的兒子很普通,普通到就算萬歲提點,這一生三品就是極限了。”
白名鶴說的太紅果果的。不過朱祁鈺喜歡這樣的說法。
很簡單,很直接,就算作壞事也直接了得,在皇帝面前不玩那些彎彎繞就是忠臣。
白名鶴其實也是無奈:“萬歲,如果大封那些勢力很大的人,就會影響到現在的朝廷上的勢力佈局,這本身就是一種亂。亂了就不和,不和就無法發展,對大明實際上是一種壞事。萬歲雄心壯志,只有朝廷穩定纔是正道!”
“白名鶴。你這些話放在督察院,彈劾你的奏本可以壓死你。不過朕明白,你是忠心一片。這也是從政之道,非不得以不能亂。這個名單朕考慮一下吧,今天你就去接收那些人。原太子府的那個院子,你先用着。”
“謝萬歲!”
白名鶴出了宮,背靠在宮牆之上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有兩個兇險之外,第一個就是那採石場的人。另一個就是自己提到的漕運總督,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在玩花樣了。可通過這件事情,白名鶴懂了一個道理。
就是你無論這花樣怎麼玩,有多麼邪惡。只要沒有隱瞞皇帝,就敢整。
石亨,你這個官也坐到頭了。
石亨是第一個,與白名鶴私人無怨無仇,白名鶴卻下了黑手的人。這件事情白名鶴卻自認無愧於心,爲的是大明。爲了這個繁華的華夏大地。
帶着白名鶴去東郊採石場的是一個刑部的小官,一個和白名鶴級別一樣,正七品的刑部員外郎,基本上屬於幹些雜活,整理卷宗這樣一個級別的官員。不是刑部不重視白名鶴。而是刑部的人都不願意粘到東郊採石場。
京城的東郊有山嗎?
根本就沒有,一片平原,這裡多了一個採石場說白了就是專門用來關押犯人的。而這裡的犯人清一色都是因爲土木堡的亂子被關在這裡的。
短短一年的時間裡,這裡從五千多人變成了現在四千人不到。
人呢?
只有少數是餓死、病死的。其餘的近千人全部是被打死的。帶頭打人的,就是此時站在白名鶴面前,身高二米開外,卻骨瘦如材,只有那一雙眼睛帶着狼的嗜血。
“白大人,上峰的意思是。這些人全歸你,這採石場也順勢就關了。京城東郊是沒有什麼石頭可採的,當然了白大人想要這塊地皮也沒有問題。”那個小官直接連地契都辦好了,白名鶴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好在白名鶴今天叫了一個幫手來。
成凱接過地契看了一眼:“白大人,這裡原本是採石場。只是石頭都是從北邊用河道運過來的,開石是爲了修皇宮,眼下皇宮已經不需要這裡的石料了。這亂石灘頭也是京城一塊頂好的地方,只是再往東走幾百步就是東廠的衙門口了。”
原來如此,達官貴人們可不願意和東廠作鄰居。
“白名鶴謝過了刑部各位大人了!”白名鶴一抱拳。
“不敢受白大人這一禮,這是宮裡的意思。”這位小官趕緊把交接手續一辦,一溜煙就跑掉了,至少是宮裡那位的意思也沒有明說。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
刑部的人離開了,原先採石場的看守也離開了,這裡再沒有外人了。
白名鶴一抖長衫,對着這三四千號人一躬到底:“白名鶴給各位英烈之後請好了。我白名鶴眼下不能給你們洗脫冤屈,可不代表以後不行。在這裡死掉的怕都是那些讓你們看不順眼的,至少他們是不是真有過錯,也不是我白名鶴可以點評的。但留下的,將、校、兵、匠、探子、營官、庫官可以說都有,單獨讓你們成一軍都不成問題。”
白名鶴的話,讓這些人臉上多了一些驕傲。
“可是,初期我只有各八百人的一營。其餘的再行安排,只有這八百人可以爲軍,這一軍名……”白名鶴拉了一個長音後,一字一句的說道:“背嵬!”
“你憑什麼?”一聲暴喝,那骨瘦如材的漢子伸手就要去揪白名鶴的衣領。
可白名鶴身邊有楊氏兄弟,楊虎楊豹。同樣身高七尺五。可這兩人這兩年來,好吃好喝,天天練武。縱然不如這骨瘦材的漢子,可兩人合力還是制住了對方。
“憑什麼?就算老子說過。這條命欠你的,你也配,你也敢!”那漢子就是樊良,此時瞪圓了眼睛,用力的想掙脫出來,可無奈自己身體太虛了。
後面的許多人也開始往前涌,一句話,你白名鶴憑什麼?
更何況,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你竟然敢自編私軍。你怎麼敢。
白名鶴沒有回答,只是一招手。
李華梅捧着一把劍快步向前,劍鞘用的是鯊魚皮,寒鐵鍍銀的護套,沒有任何的多餘的裝飾。只是一把看似極普通的劍。
白名鶴伸手一按劍柄,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後劍出鞘,瞬間站在白名鶴面前的樊良就感覺到了無盡的殺意,還有那劍上森寒之氣,這把劍不知道喝過多少人的血了。
可當白名鶴靠近他,他眼睛看到劍身上的古字,一副極不可思議的表情出現在樊良的臉上。白名鶴這時才說道:“這劍上有我白名鶴的血。當着萬歲的面我白名鶴血祭此劍,憑此劍我有這個資格,只是你們有沒有這個資格成爲背嵬的一員!”
背嵬,天下第一強軍,絕無第二。八百破十萬,傳奇中的傳奇。傳說中的傳說。
樊良放棄了掙扎,跪在湛盧面前,擁有湛盧劍的白名鶴有這個資格,此時他反倒在想,如果他以及其餘七百九十九個兄弟。有沒有通氣敢面對敵軍十萬人,不說擊敗,只說面對。這份勇氣,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五萬石米,一百頭豬,各類肉食一萬擔。先吃好。再請鄧將軍安排軍醫!”
說罷,白名鶴對着李華梅輕輕的點了點頭,李華梅將背上的一隻盒子解了下來,有些重。華梅將盒子放在地上,從裡面拿出了一把倭刀,雙手捧到了樊良面前:“樊良哥哥,這把刀聽少爺……”
“少爺……”樊良的臉色變了幾變,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他下獄的時候,自己的母親自盡了。父親的幾個妾室散了些家財也逃了,想一想也能夠猜到李華梅的下場,肯定是被送到教司坊了,眼下或許是一件好事。至少沒有留在教司坊受罪。
他們攀家與李華梅家沒什麼過多的交集,只是上下屬的關係,出征前他見過李華梅一次,那一年華梅纔剛十一歲,現在卻已經長的漂亮多了。
華梅捧着刀繼續說道:“少爺說,這把倭刀叫菊一文字。是倭王室名刀,也是倭國排得上名次的名刀。用的是盛唐時唐刀的工藝,是把極好的刀。樊良哥哥接了此刀,少爺要你拿一千個倭國武士的人頭來還這把刀錢!”
白名鶴又補充了一句:“一定是倭軍人,不要用普通人頭充數!”
“一千,哈哈哈!”樊良大笑:“白名鶴,我樊良也是萬人斬!”
“成,殺夠兩千。我出重金給你打造紫金錘一對。”白名鶴說到這裡,突然提高了聲音:“背嵬軍,我白名鶴願給一個人花一萬兩銀子打造你們所有的裝備,背嵬從來沒有一對一的戰鬥,出戰至少以一敵十!”
“以一敵十!”
大明不缺少熱血之人,更不缺少敢死戰的軍卒。
白名鶴在採石場與衆軍見面,一起搭帳篷,一起架鍋。
與此同時,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正爲白名鶴這個背嵬軍滿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