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的晚餐是在吳太后宮中吃的,汪皇后自然是在場。李惜兒也有資格列席,還有幾位侍寢過的秀女,也在今天給了名份列席在末。
蔡公公回來,奉上了白名鶴寫下的五個曲目。
朱祁鈺沒有接,示意交給李惜兒。
“萬歲,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這五個曲目臣妾知道。第一個是喜劇,名爲花田喜事又名花田錯。第二個是勸人向守義的三孃教子。第三個是喜劇女狀元。第四個是……”說到第四個,李惜兒有些吃驚了。
“沒聽過嗎?”朱祁鈺問道。
李惜兒從自己的座位出來跪在地上:“萬歲,後兩個臣妾知道,但有些怕。”
“要怕也是白名鶴怕,那裡輪得到你。”朱祁鈺笑着訓斥了一句。
李惜兒這才說道:“第四個名爲西廂記,臣妾看過全本。此劇原爲才子佳人,可劇中的內容卻有些輕功名重愛情,而且有失禮教。是一個窮秀才與大家閨秀的故事。”
朱祁鈺爽朗的笑着:“自古英雄愛美人,無數豪傑爲美人連江山都可放棄。白名鶴他膽子真的不小。這個劇目朕有興趣聽,只是這新年宴要是讓幾位老臣子上書彈劾怕就不合適了,接着說下一個吧!”
“第五個花神傳,是以史而改成,講的是大漢朝孝惠皇后的故事。雖唯美,可亦淒涼。”
“哀家想看!”吳太后開口了,不過她也和大明皇帝一樣,認爲新年大宴的時候看這個並不合適,所以示意安排私下在宮內演出。
最終定下的是爆笑喜劇類,花田錯。
“白名鶴那裡有多少劇目?”朱祁鈺又問了一句。
“臣妾不知,但數量極驚人。樓主有至少一箱白大人寫的劇目。數量不詳!”
“繼續!”
“臣妾聽白大人在南京的時候講過,大明百姓平日裡生活太單調了。衣食無憂之後呢,心靈亦然空虛。這劇目就是給心靈的糧食,人的滿足應該在肚子與腦子都在照顧到。特別是南京那裡已經上演的牆頭草與刺目勸學的劇目,自臣妾離開南京爲止,劇場天天座無虛席。”
朱祁鈺這時給吳太后講起了五女拜壽的那齣戲。認爲這是勸人守義,是有教育意義的好劇目。普通的百姓不識字,但這樣的劇目他們會記下,適當發展也是教化百姓之舉,是一件好事。
吳太后笑着答道:“當初白名鶴那個梁祝,不知道讓多少大家閨秀打溼了幾百個絲帕。甚至有不知道那個府裡傳出來,白名鶴作官可惜了,應該去寫話本。”
朱祁鈺爽朗的笑着,這話沒有接的必要。
可沒有人知道。白名鶴此時心情卻很差,他在想辦法灌醉自己。而萬雪兒則在房間裡讀着書。
有一個細節被府裡有身份的侍女看的清楚。
一個是白名鶴面前的小菜一口都沒有動,另一個是萬雪兒的書一直拿反着。
“姐姐!”白狐如何不瞭解萬雪兒的心呢。
萬雪兒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將書放下:“你去吧!”
“不去,死也不去。這個時候我要去了,以後都不會安心的。”白狐拉着萬雪兒:“姐姐,再喝下去怕是會喝杯身子的。”
萬雪兒銀牙一咬,此時這府中沒有主母,東廠那些有身份的人也一個都沒有。能勸住白名鶴的人沒有,普通的侍女沒有這個資格。她們沒資格去勸。
終於,萬雪兒推門進到了白名鶴的屋內。
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白名鶴卻還保持着幾分清醒。
“雪兒,我錯了。”第一句就是認錯,這讓萬雪兒很心痛,但接下來一句話卻讓萬雪兒驚訝的幾乎叫出來。白名鶴說道:“我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終一生忠貞於一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自從進了京城,我發現自己變了。我對不起苑君,因爲我的心沒有百分百屬於她。這是一個很自私可怕的錯誤。”
那裡的教育,誰的教育?
大明根本就沒有一夫一妻的教育,這東西絕對不存在。
那麼白名鶴受的教育是誰教的,是誰在白名鶴內心深處加了一道道德的枷鎖呢?
突然,白名鶴擡起手連續給了自己幾十記耳光,速度快到讓萬雪兒反應過來,白名鶴的臉都給自己打腫了。
白名鶴打自己,在萬雪兒看來,是白名鶴因爲那道德的枷鎖。
可白名鶴卻是用最後的清醒在打自己,白名鶴在提醒自己千萬有些話不能說出口呀。
等萬雪兒拉住白名鶴的時候,白名鶴一半是裝,另一半是真,醉倒在萬雪兒懷中,這軟玉溫存的懷抱,就算沒有喝酒也會讓人醉了。
兩個侍女進去,幫着萬雪兒把白名鶴擡到牀上,幫着打來熱水。萬雪兒去示意她們出去,接下來爲白名鶴擦身的事情萬雪兒要親自來作。
東廠的大人物自然不在府內,可東廠精銳護衛卻非常自覺的封鎖了這屋周圍五十步。
萬雪兒留宿白名鶴的屋內,這個沒有人會妒忌,因爲萬雪兒早就打上了白名鶴的印記。無論是在外人眼中,還是在萬雪兒自己的內心之中。就是孫苑君都默許了。
在大明當時的道德觀中,白名鶴身邊再多一些女人又如何,不會有人指責,只會有人羨慕。當然,更多的人會祝福多子多福。至於是否養活的起的問題,對於白府來說,銀子是最不成問題的問題。
要真的說有問題,那就是以後天上人間的產業誰去管。
萬雪兒沒想這些,抱着熟睡的白名鶴只想着自己的未來,自己如何面對清荷,面對孫苑君了。
這一夜,沒有火熱的情,卻有溫存的情。
清晨,白名鶴醒來,雖然說昨夜醉了。可要說人醉到什麼也不知道那纔是笑話,醉可以作爲一種藉口,但藉口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爲。更何況,白名鶴還是知道,自己手此時放在那裡的。
“真心想不出來,天上人間以後誰來作大掌櫃!”白名鶴沒有睜眼,這一句話讓萬雪兒當真是哭笑不得。
聽到屋內有動靜,早就準備好的白狐帶着侍女依次進來,準備的洗臉水等物。
萬雪兒的髮髻已亂,早上肯定是要重新梳頭的。
坐在鏡子前,萬雪兒呆呆的看着自己,那有些亂了的頭髮是江南少女最常見的垂鬟分肖髻,此髮式源自漢代經千年變化,在盛唐時期最爲特殊,也是處女的標誌性髮式。
“姐姐,要上頭嗎?”白狐在旁邊問了一句。
萬雪兒依然是處子之身,昨夜並沒有發生什麼,所以萬雪兒回答:“不用,還依這個髮式的好。”可白名鶴卻說了一句:“還是上頭吧!”
一般的髮式頭髮不會在頭頂作髮型,上頭的意思就是頭髮往頭上作髮型了,這是婦人的標誌,所以白名鶴要求上頭,這也是一種責任。
“牡丹頭!”萬雪兒還是順着白名鶴的意思了。
可白名鶴又不同意:“今天要入宮,選唐式凌雲髻。”
在大明,元代滅亡之後,大明的女子已經把歷代那些知名的髮型都從典籍之中找了出來。這凌雲髻可不普通,頭髮作成單環,或者是雙環,在頭頂上至少一尺高。對於貴婦來說,這頭頂上戴着飾品凌雲髻絕對是最講究的一種。
牡丹髻講究的是以發盤頭,凌雲髻卻純粹是靠金銀髮髮飾撐起來的華麗。
牡丹髻是大明江南的婦人髮式,有的人還用假髮配之,盤頭高度達到七寸,但因爲用了假髮,所以重量比用金飾撐起來的一尺高的凌雲髻還重。在白名鶴看來,這是對脖子的一種殘忍。
什麼發形最漂亮,黑長直絕對不錯。
但這頭上沒有半點飾品,估計無數人會罵白名鶴小氣了。
午後,皇宮之中。
就因爲萬雪兒的髮飾改變,太后與皇后都各自賞了兩件飾品,以示恩寵。
妾的身份低微,但也要看這個妾所依附男人的身份高低。陪着胡濙一同入宮的老婦人,也是妾的身份,可卻還有赦命夫人封號,一切都因爲胡濙的身份足夠高貴,對大明的貢獻足夠大,所以恩封一個妾,也沒有什麼不可的。
在大明,妻妾也有嚴格的法律條文所規定。
正妻不用說,自然就是正室的妻子。而平妻這個詞,在明朝還官方的用法並非如此,這個詞源自清代,明朝稱爲陪妻。意思就是官員在外作官,沒有帶上家小,而陪在他身邊的高級妾室,掌管着他後府事務的,爲陪妻。
想娶平妻或者是妾,也不是隨便可以娶的。
大明朝的明文規矩,嫡出之子可納妾一名,庶出之子四十歲無子纔可納妾。只有極貴之人,纔有三妻,就是正妻二平妻的資格,事實上大明朝及至自古,始於西周開始,執行的一直是一夫一妻制,但完整的說法應該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在大明,三妻也稱爲正妻、東房、西房。擁有這個資格的人,少之又少,其餘的全是男人用來騙女人的藉口罷了,因爲平妻只能以妾禮入門,孩子也是被記爲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