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談判,武英殿並沒有給予詳細的說明,只是說了明天開始勸降。有問題就去問中軍大營,當然了到了次日估計白名鶴那邊已經拆了營盤開始往西走了。
次日天亮,白名鶴比于謙出發的還早一步。
大軍出動,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白名鶴帶走的只是一部分兵力,戰力號稱十萬,實際只有七萬多人,軍械由白名鶴挑,帶走他用得上的部分,然後其餘的還需要整理打包,然後于謙的大軍估計再需要一整天時間纔可以出發。
大軍行動在路上,並不象是電視是演得那樣,主將騎着馬走在最前面。
白名鶴隊伍,騎在最前的是開路先鋒,然後是先鋒部隊。十萬人以上的行軍,光是這個組織能力就遠遠的超出了白名鶴的能力範圍,好在有幾員老將軍跟着,他們負責日常的行軍等事務。
白名鶴在隊伍的最中心位置,兩側除了有步兵之外,還有更外側的騎兵護衛兩翼。
而周圍,更是有幾百斥候在不斷的探路。
樊良處,早上就拉開陣式等待着敵軍上門的樊良更無聊的數着沙子玩。
快到中午的時候,樊良坐不住了:“來人,帶上本將準備的東西,去會一會那些蠻子!”
這就是古代的戰爭,前一刻還在拼死拼活,很可能接下來就會坐在一起喝酒。當兵的打仗吃糧。他們爲打仗而打仗。並沒有太多的高尚情操之類,再說了樊良認定的死仇是瓦刺人,不是土魯番人。
昨天一戰。殺了敵軍不少,至少讓對方減員兩萬。
而且土魯番可汗也死了,最重要的是也先的長子也給搞死了。
所以,樊良對眼前的敵人沒有太多的恨意。正如於謙說過的,最優秀的將軍不是打了多少勝仗,而是把軍士們活着帶回去了多少。當然,只有打勝仗的人才有可能把人活着帶回去。不戰而逃是要受軍法處置的。
三千人列陣,架上火炮。舉起火槍,就在土魯番那些帳篷前大約兩裡停下了。
這不是攻擊陣形,樊良相信對方應該可以看得出來。
這裡沒有足夠的木頭,對方連營柵都沒有立。只是一圈又一圈的帳篷,快到中午也沒有見到營區有火,顯然寧夏中衛的將軍說的沒有錯,他們沒有足夠的燃料。
“叫一個能說上話的,過來談一談。”有來自寧夏中衛的懂土魯番話的文吏高喊着。
很快,對方也在列陣,同樣是三千人。
樊良一個人往前走,然後走到距離自己部下大約三百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將手上的摺椅往地上一放。大大咧咧的往那裡一坐。
對方有人出來,卻不是一個人,而是十幾個人。
其中一個懂漢語的說道:“漢人。你要幹什麼?”
樊良拍了拍手,一百多個士兵擡着桌子、椅子、沒有圍只有頂的軍帳。然後是點心、茶,接下來是幾隻鐵筒,然後是碗。擺好之後,樊良對小跑着過來的那位書吏說道:“你也坐在一旁,告訴他們。本將打算和他們聊一聊。”
書吏用土魯番的語言說了幾句。對方將腰刀都解了下來,插在這帳篷外的沙土地裡。
“我們沒有首領了。可汗死了,王也全死了,幾位都護還有一個活着,不過也活不過今天了。我們來自幾十個大小的部落,出兵超過三千的人都有一個在這裡,低於三千的不算。王帳裡活着身份最高的就是我了,千人長。就是千戶!”
這是用漢語講了,然後又用自己的語言對身旁的人講了一次。
樊良心說這次真的是發了,一次性滅了敵軍所有的上層人物,朱謙真是值了。都是軍人,樊良自認當時換成自己未必有這個狠心,當然如果自己知道能用一條命換這麼多人,怎麼算也值了,不過作之前,誰會知道。
此時樊良腦海之中想的卻是自己跟着白名鶴的一幕幕畫面。
“你們知道銀子嗎?”樊良問了一個讓自己人都感覺古怪的問題。
對方回答:“知道,銀子是好東西。”
“那一百兩銀子,能幹什麼?你們怎麼看?”樊良連着問了兩個問題,對方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十幾人在低聲商量着。那書吏懂土魯番話,可絕對不是非常精通,語速過快的時候他也聽不懂了。
樊良卻示意不用聽,沒必要聽。
過了好一會,對方纔回答:“銀子是好東西,但銀子在我們那裡對普通人來說用處不大。那東西不當飯吃。”
樊良大笑幾聲:“來,擡上來。”
有士兵開始搬東西,就往這棚子旁開始擺。
樊良這個時候卻打開了那幾個鋼筒,從裡面倒了些東西給每人一碗:“來嚐嚐,這是往南二萬里纔有的好東西。本將是大明的將軍,但也有直屬的上官,我是跟着白大人的。這東西我家大人叫鳳梨。”
光是聽到二萬里就足夠驚人的。
這東西的味道,更驚人。
冰糖水泡的鳳梨,就是在軍中也數量極少,因爲這東西還在試製的階段。
土魯番的這些代表大軍的千戶們連聲稱讚,雖然有懷疑往南二萬里這話,但他們肯定自己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
旁邊士兵們已經擺好了東西,都退到了一旁。樊良這才說道:“看到沒有,那一堆是糧食。一百兩銀子就值那麼多糧食,多大一堆呀。只是運到這裡運費有些高,所以一百三十石。還有那些白麻布,一百兩銀子也能換那麼大一堆。”
一堆又一堆,大明的特產。從瓷器,到絲綢,再到糧食,甚至還有鹽、茶等都是草原上必須的物品。
“我們不明白!”圍着這一堆又一堆的東西轉了好多圈,還是爲首的那位開口了。
這時,土魯番軍營之中出現了騷動,無數的喝罵聲足足有一刻鐘才讓軍營安穩了下來。事實上樊良還什麼都沒有講呢,可這些大明的看似普通的貨物,在土魯番卻是他們夢想的珍貴物品。
“我家白大人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讓他滿意了,一個普通的士兵這裡任何一堆就是每年的賞賜。第二句是,如果他不滿意,那麼無論是誰,去死好了。”
這語氣不同於大明人說話的態度,霸道,卻充滿着自信。
“一個士兵,一年?”這裡距離並不遠,兩人說話的聲音也不算小。可對方還是再一次重複的提問了這些問題。樊良點了點頭:“沒有錯,一個士兵每年可以得到相當於一百兩銀子的任何一種貨物,無論是茶、鹽、米、布,甚至是女人!”
“怎麼樣……”爲首的人想問,怎麼樣才能讓這位白大人滿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背後的軍營再一次亂了,數以萬計的人根本就不顧皮鞭就涌了上來。而樊良卻坐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他不害怕,因爲這些人沒有拿武器。只是揮了揮手示,示意自己背後的明軍不要動。
不動,不代表沒有反應。
三千人齊聲喝了一聲,土魯番的人停在了距離帳篷大約三十步遠的距離上,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涌了上來。
“事實上,我們只有五天的乾糧了,只有兩天的水!”土魯番爲首的這位開口說道:“原本的計劃是,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拼上性命也要往前攻,可軍心已經不穩。昨天死了太多人,而打敗了你,你背後還有一道長城。”
樊良很嚴肅的點了點頭,對方已經表示出誠意了。
“那麼,你的那位白大人,可以作主嗎?可以代表你們的皇帝嗎?我們這裡還有十二萬多人,每年依你們大明的算法,這就是二百多萬兩銀子。再就是,如何讓你們這位白大人滿意呢?”對方在提問的時候,背後的普通士兵當真作到了絕對的安靜。
“怎麼滿意說實話,我不知道。”樊良這句話差一點讓整個土魯番人暴走了。
“不過,我可以問一問白大人。我們白大人利用天上的雷電傳音,從這裡傳到巴音圖門也不過就是一柱香的時候。這不是天上的雷慢,而是我這裡的人太慢。要說我們白大人是不是可以作主,這一點萬歲已經授權!”
信還是不信,土魯番這邊最終選擇了相信。因爲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我知道,瓦刺人會突襲大明。但路線卻不知道,不過我願意帶三萬人精兵去幫助你們對付也先,昨夜我們都認爲,他把我們當作炮灰了。我們這些人死了,他攻擊大明之後,他或許會攻擊我們的家!”
樊良點了點頭,快速的寫了一個紙條,有士兵跑了過來騎着馬往回跑。
此時,白名鶴正坐在馬車上暈暈欲睡,這搖呀搖的讓他有點暈。而且昨夜也沒有睡好,這會正準備在馬車上補覺的。
“大人,樊良將軍來電,說土魯番人願意談,但他不確定應該怎麼辦。對方提出可以帶兵來合擊瓦刺人,不過也要問如何讓大人您滿意。”王誠靠近了馬車。
白名鶴一下就清醒了過來,這可不是小事呀。
盤腿坐在馬車上當真是用心的思考了好一會,這才說道:“錯,他們不是問如何讓我滿意,而是在問,我能給他們什麼保障。那一個人一百兩銀子,太虛了。他們要聽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那如何回答?”王誠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