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天下人皆知,就算是高井小民也一樣知道了這個消息。
與中華皇帝朱祁鈺預料之中有所不同,民間的儒家學子卻沒有發瘋的跳出來反對,反而是靜的可怕。
可以說,除了東廠去秘密打探之外,孔府的事情儒生們甚至沒有公開談論。
事實上,儒生們不是不談,而關起門來在談。
南京國子監,上至學政,下至最年輕的學子,就關起門來議過這件事情。
有人總結了這八十一條罪,其中最難辯護的只有三條。第一,無氣節;第二、沒有包容性,任何人提出與孔府相對的理論,無論是不是儒家思想都會被打壓。第三,孔府的宗教排他性,孔府視一切沒有遵守他們理論的人爲異端。
這其中包括了道、佛、少數民族民俗、工、農、商等等一切。
也就是說,這第三條就是孔府希望他們被神化,當然聖人已經被神化了,接下來孔府最希望的就是不管世俗的一切,只希望高高在上。
這一點纔是所有儒生都不能接受的。
縱然儒生尊聖人言,把聖人視爲神,但卻未必會把孔府視爲聖地,因爲聖地是孔廟。
“此次,白名鶴的彈劾估計沒有人能真正出來辯護,無非就是象胡老那樣,保下一些原本就是被牽連的人。崖山之後無中華,這一句孔府承受不起呀。”
一位在南京國子監快五十年的老學究是儒生,而且遵守了一輩子的聖人言。
就在這個時,有一個學子抱着厚厚的報紙衝了進來,氣喘呼呼的連話也說不出。只是指着報紙上的頭條。
孔府財貨,僅金銀珠寶,不算價值連成的重寶,已經有八百萬兩。
“聖人言,廉何在!”老學究嘆了一口氣。
緊接着。那還在喘粗氣的學子又翻到了下一頁。
孔府有兩千六百僕役請求自辯,他們只是被奴役,而且受到了壓榨,甚至當地縣官幫着孔府壓榨他們,每年田地的收成七成上交孔府。
這還沒有完,還有八百女子苦求。她們纔是真正的可憐人。
而在其中,有一個特殊的名字出現,此時無數學子連給孔府的辯護之心都沒有了,一面倒的要討伐孔府。
老學究卻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這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呀。
這個名字是誰。曾經下獄的某位親王家眷,下放南京教司坊,最終在教司坊的記錄是暴斃,可事實卻被孔府給弄出去了。
南京,在那個時候……
這個時候,中華上京城,中華皇帝朱祁鈺也看到這一頁報紙,當下就把興安叫了過來:“你說說。此事怎麼講?”
“萬歲,奴知道,從開始到最後都知道。但卻奴無關。也與東廠無關,與白名鶴無關,與南京六部無關,與魏國公無關。可以說,此事是真的。如果說白名鶴作的什麼的話,那就是他知道。卻什麼也沒有作。”
“那麼朕現在很生氣!”朱祁鈺說自己生產,可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
興安跪在下首。也沒有半點緊張,只是回答道:“萬歲。奴以爲凌遲百人倒是合適的。當然有些人從孔廟給移出來,有些個地方推平了萬歲或許可以息怒。”
“這個,怕是過了吧!”
朱祁鈺心說,你把孔府的祖墳給人平了,這個怕難處理吧。
誰想興安卻絲毫沒有半點壓力:“萬歲,奴在白名鶴身上學到了一招,就是給枯草上扔一根火柴,然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只當看不到。眼看這把火燒的差不多了,出來收拾一下。應該燒的也肯定是燒掉了,那個時候救火的肯定是有功的。”
“有意思,別引火燒身了。”朱祁鈺也不喜歡孔廟,因爲孔廟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
“萬歲,其實不需要刻意去說假話,只要把真像公佈出來,奴以爲韋力轉不過是小惡,奴倒是希望,孔府不是滅在皇家手中,也不是官家,更不是朝廷,而是儒生手上。奴也以爲,儒生爲儒家,真正的儒家對中華還是有忠心的,至少這氣節一詞在,就不會再有崖山了。”興安說這話的時候,也感覺自己膽子大了許多。
要是放在之前,他絕對是不敢講的。
誰敢講,一個朝代也會滅亡呢。
“那麼傳旨,天下人可督審?”
“萬歲英明!”
朱祁鈺突然又想出了一個點子:“這樣,此案讓西南少數民族各洞主,土司。高麗儒家代表,倭國之儒家,大明各省的儒家代表一起督審,儒家可以興,但朕不要一個隨時會背叛自己的狗。”
“萬歲英明!”興安迴應了一句,跪着退出了御書房。
“是失去利用價值了嗎?”
興安在退出之後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說方孝儒這樣的人存在,對鞏固皇權有着巨大的幫助,但想來歷朝歷代似乎利用了孔府這隻哈巴狗也沒有管用過,畢竟敢造反的都是不要命,而且連神佛都不信,誰信儒家呢。
反而,儒家世世代代事實上都是爲朝廷服務的。
而敢於反朝廷的,世世代代都是敢於亡命的,所以只靠儒家也根本靠不住。更何況是孔府呢。
至少在興安的眼中,孔府就是皇帝眼上的棄子。但在白名鶴眼中,這卻是眼中釘。
皇帝要的是江山,白名鶴要的是民族氣節。
思考到這個層面上,興安腦海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讓自己都感覺害怕的念頭來。那就是白名鶴比萬歲的胸襟更寬。
白名鶴不知道興安竟然給了他這麼高的評價,依然還是在溫柔鄉中,當然這幾天下來白名鶴感覺有些累了,作爲一個男人,絕對不能說不行,但事實上,確實是累了。這個累來自兩個方面。
一,自然是足利家族的足夠熱心,有那麼雪白讓白名鶴朵朵桃花開。
第二個因素卻是心累,白名鶴已經很久沒有動過這麼複雜的腦筋了。
此時,擺在白名鶴面前就是一封信。
說是一封住,可這個信的厚度足以達到一本書了,白名鶴泡完溫泉,沒有讓任何一個女人接近自己三米之內,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一頁頁,一字字的在讀着這封信。
輕輕的揉了揉額頭,白名鶴作了一個伸手的動作,可卻忘記了不是自己的書房。
足利千雪飛快的遞上了支雪茄,烤上,點火,然後捧着一杯茶跪在旁邊。白名鶴拿起雪茄輕輕的吸了一口,然後接過茶放在旁邊的小几上,沒有說話,視線依然放在那信上,足利千雪跪着退後,還保持着剛纔的距離。
足利家的人很在意白名鶴的態度。
而白名鶴卻是不好回答這個態度,因爲足利家這一次寫得太詳細了,可以說東廠能夠查到的這上面全有,查不到也有。甚至可以理解爲,足利家給自己交底了。
看完之後,白名鶴把信放在桌上,輕聲說了一句:“我真切的希望,足利與織田兩家可以和諧相處,可按你們所說,卻是水火不融。無奈的選擇,讓我如何作出選擇,我不能無視你們的紛爭。”
“那麼主人您可以給兩家一個公平的起點。”
足利千雪這一聲主人的稱呼讓白名鶴多少有些意外,而之後的這句放更意外。
白名鶴沒說話,足利千雪又說道:“主人,我相信姐姐如果有機會,會絲毫不猶豫的殺死織田香澄,而對方也一樣。足利家與織田家不會在一片天空下共存。”
“你是在讓我作出選擇?”白名鶴反問。
“不是,只是希望有一個公平的起點。數年前的事情我們足利家也反思過,但織田家的崛起是靠着主人您,但織田家的興盛,卻是織田家與藍提督督達成了一個良好的合作,而足利家,卻什麼也沒有。”
白名鶴放下了雪茄:“那麼,你打算要殺死誰呢?”
“丹羽秀!”足利千雪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個名字的。一個與她的智慧不相上下,而且和她一樣,是那種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主。
看白名鶴沒說話,織田千雪又說道:“主人前去清州城,第一晚丹羽秀也會把自己獻上的。而主人您能拒絕嗎?拒絕就代表着您已經偏向了足利家,這樣的內鬥並不是主人您引起來,而是不可迴避的。”
白名鶴微微的搖了搖頭,他還真的被這小丫頭問住了。
“中華帝國英國公與魏國公的相爭,主人以爲是爲什麼?”足利千雪又問了。
他們相爭嗎?當然,只差打起來了,當然這是作給外人看的。白名鶴肯定不會解釋這件事情,因爲他們都是支持白名鶴,而且是無條件支持的。至少明面上那些給人看的爭鬥與真實的些許而微不足道的貿易之爭。
自然不是倭人可以看到的。
足利千雪卻說道:“主人,茂山礦區的利益越發的大了,礦石的開採量每個月都在增加。最終的結果,難道不是英國公勝出,逼得魏國公退出北方三大貿易中的兩項呢?”
“布、鐵!”白名鶴這個回答算是承認了。
“連齊心對外的中華帝國兩大國公都會爲利益而爭,足利與織田怎麼可能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