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六章 經筵講官

林延潮從沈鯉那回宮,沒有先去講官值廬,而是轉道文淵閣先找張四維。

從直內閣,到直日講,林延潮可是一直在張四維下面辦事。

在閣員裡相傳裡,張四維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整日板着張臉。閣員中唯獨林延潮一人從未受過張四維批評,就憑這一點每個閣員對林延潮都是打心底的佩服。

張四維正伏案寫手本,見了林延潮,點點頭道:“宗海,先坐,待本閣部寫完這手本,再與你說話。”

林延潮道:“下官謝過中堂。”

林延潮就坐在一旁等候。

張四維忙完後,與林延潮道:“宗海,這數日來日講,天子甚悅,不說你底子厚,從這講章上也足見你下了不少功夫。當初元輔題你爲日講官,足見他的識人之明,你需好好感激元輔對你的栽培之恩啊。”

平常聽了這話,林延潮會覺得張四維果真張居正是心腹。但經過申時行對自己剖析過朝堂局勢後,林延潮知張居正與張四維實際上是面和心不和。

林延潮道:“元輔,中堂的栽培之恩,下官一直是不敢忘了。”

見張四維也有籠絡自己的意思,林延潮也順勢送上高帽,這張居正之後,張四維必然會成爲首輔的。只是張四維到底任了幾年?林延潮穿越前史書沒有認真看,所以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對方也是將來的首輔,就算不投靠他,但保持良好的關係也是必要的。

張四維聽了笑了笑,二人又聊了幾句。

林延潮問道:“敢問中堂,內閣題請下官任經筵講書官可已定了?”

張四維笑着道:“就定下旬初二。”

頓了頓張四維又道:“此是宗海你初講經筵,與日講不同,講章需提前三日交我看定,另經筵前一日,你需告之司禮監,並會同展書,贊禮官,鴻臚寺往文華殿演禮,經筵前衣冠帶履需薰香,並齋戒沐浴,以示鄭重之意。”

張四維講了一些經筵上需鄭重的地方。

“敢問中堂,當日另一位經筵講官是誰?”

“乃國子監祭酒周子義。”

林延潮聽了周子義名字一怔,這人他是知道的,是理學大宗師。

他曾說當世經學有考據,義理兩宗,爲考據的人,認爲義理乃是空談,但實際上考據纔是玩物喪志。

而林延潮寫的《尚書古文疏注》乃是樸學中集大成之作,樸學就是主考據。說來二人在學術上觀點相左,這等人比政敵還可怕。

政敵爲利益衝突,可以化解,但學術相左,除非一方說服另一方,否則就是不死不休了。與周子義搭檔主持經筵,林延潮不由生出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張四維笑着對林延潮道:“周祭酒乃三朝老臣,貫通經史,你需與他多請教纔是。”

林延潮還能說什麼,只能稱是。

對於林延潮而言,參加經筵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主講經筵卻是第一次。

以往經筵時,林延潮充任的都是經筵展書官,展書官說白了,就是給皇帝翻書的,作用純粹是個擺設,類似於皇家儀仗中的大漢將軍,充門面的。

經筵官與經筵講官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經筵講官就是經筵講書官,真正在經筵上爲天子進講的。

充任經筵講官,對於任何官員而言,都是無上的光榮。如果看一名官員履歷,若任過經筵講官,都需重重寫上一筆。

要成爲經筵講官,翰林院裡必須修撰及修撰以上,或者是詹事府掌事,國子監祭酒才行。偶爾禮部尚書也會客串經筵講官。大體而言,詹事府掌事,國子監祭酒都是由翰林出任,所以經筵講官與日講官一樣,都是非翰林不能居之的職位。

擔任經筵講官,林延潮資歷本來還差一些,但他現在已是日講官,終於有了資格。

之後林延潮就離開文淵閣,認真準備經筵,埋頭寫經筵上的講章。講章寫好後給張四維看定無誤後,林延潮在經筵前一日,去文華殿上演禮。

經筵上百官齊集,林延潮身爲經筵主講,在禮儀上需注意的地方甚多。堂堂翰林若在禮儀上出了差錯,那真是鬧笑話了。

這經筵禮儀最重要的就是君臣之禮。說起經筵官上的君臣之禮,要從宋時時經筵官坐講與立講之爭。

就是給皇帝講課,站着還是坐着區別。

經筵講官給天子進講,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天子應待講官以師禮。可是皇帝又是天子,講官是大臣,又要講君臣之禮。

所以坐講是尊師重道,站講是君尊臣卑。

到底是師禮重,還是君禮重,講究辯名的宋朝大臣,爲此爭論不休。

這爭議持續到明朝,問題終於獲得解決。有朱元璋在,大臣們就不討論到底是坐講還是立講了,大家直接跪講。

朱元璋後,雖恢復了立講,但他的後代子孫明景帝每臨經筵,就令中官擲錢於地,任講官遍拾,號稱恩典。

官員以任講官爲恥,直到嘉靖以後,官員勢力擡頭,終可與皇權抗衡。

於是官員們延續了朱熹道統與治統之論。朱熹講聖聖相繼,儒者傳先王之道,從堯舜一直傳到了程朱,道統在於讀書人一邊。

道統爲儒者之統,治統爲帝王之統,二者並行天下,而道統當指引治統。所以經筵就讀書人,道統當指引治統的場合,儒臣以講經史的辦法影響皇帝行爲,涵養,德行。在大臣們前後努力下,經筵講官的地位終於得以拔高。

文華殿上,林延潮與衆經筵官正在演禮。

講官進至在哪裡而止,何處作揖行禮,講官與展書官如何配合,必須一一演練。

衆經筵官都到了,唯獨周子義未至,少了他,大家排練起來總是少了一環。

正在這時,一名大紅紵絲紗羅服的大臣走上文華殿來。林延潮認得對方正是國子監祭酒周子義。

對方雖是姍姍來遲,但林延潮還是需上前行禮道:“侍生林延潮,見過周前輩。”

周子義點點頭問道:“演禮如何呢?”

“正要請周前輩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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