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八十一章 內應

大明朝有多少監察御史?

十三道監察御史,一共一百一十人,其中河南道御史十人。

道御史在京監察兩京,在外則是監察地方。

道御史雖說官位只有正七品,但權力之大,令人側目。而且道御史任滿後,外放可以官至從四品。

一口氣連升五級,有從青袍升至緋袍,這等酸爽的滋味,也唯有同爲言官的給事中,可以比擬。

林延潮想起監察御史被殺一事,不由心想天子可能會派自己替補那位倒黴悲催被殺的道御史的位置,順便查一查他被殺的真相。

這天子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處理刑名的本事的?莫非天子知道自己當初在侯官時,那爲監生出頭的‘燕可伐與‘之案,替俞大猷翻案的‘禮宜先行‘?‘。

對了,肯定是爲琉球船民洗冤之事,當初天子在金鑾殿上聽了琉球貢使的話,所以對自己留下印象,以爲自己是斷案高手。

可是自己只是擅長刑名,卻對於斷案卻並不那麼拿手。

讓自己從翰林官一下子變身爲青天大老爺。

以後豈非要模仿狄仁傑探案,早知如此狄公案,包公案就多看幾本了,還有元芳,展護衛。

想到這裡,林延潮不由想起了在外給自己駕馬車的展明。

果真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

若天子讓林延潮去當監察御史,雖說從正六品降至正七品,品級降了兩級,但對於目前開罪了太后的林延潮而言,這個結果無疑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將來轉遷方便。

所以林延潮肯定是願意擔任監察御史,可仔細一想這中間不對啊。

天子與申時行的意思,是讓自己去任親民官,親民官是濁流。

可是御史並非是親民官啊。

清流的官員中,第一翰林,第二御史,第三部曹。從翰林至御史,自己還是身處清流之中。

所以天子肯定不是讓自己去任監察御史的。那麼天子對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但見天子繼續道:“當初河南道御史至河南,除了視察賑濟災民之事外,其實還奉了朕的秘旨。”

一聽秘旨之事,林延潮心道完了。

河南道御史‘被自殺‘,林延潮第一個反應,就是有可能朝廷賑濟災民中賑災款或者是賑災糧被地方官貪污了,然後道御史察到真相後被殺了。

但是說真的,貪污賑災款,對於大明朝官員來說,已是默認的潛規則,只要你不太過分,朝廷不會太認真追究你的。

那麼這河南道御史被殺,一定另有真相,那真相就是……

但見天子有點怒而作色道:“他奉的秘旨是視察河工,歸德府大堤新修不過兩年,這一次竟至決堤,淹沒黃河下游幾十個州縣,消耗朝廷賑濟災款不知多少,米糧多少萬擔。”

“而數萬百姓死傷,百萬百姓無家可歸,無糧過冬,此事朕怎可姑息?朕記得當初你上諫時,就是爲河南百姓伸冤吧。”

林延潮心道,這回可是不妙了。

這河工的事情就是一個大坑,從來說不清楚的。

平日官員貪污修河公款已不是秘密,但是你貪污之餘,至少有一個底線,那就是河工之事,你不能馬虎,至少河堤要修得妥當,不能出如決堤水淹三千里的大事。

河工不出事,朝廷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管你在地方怎麼搞,但現在河工出事了,那麼士民百姓會問朝廷每年拿這麼多錢治河,都治理到哪裡去了?

所以天子這一次派河南道御史,就是去查真相了,抓幾個貪官污吏出來殺了,雖說起不到治本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平息民憤。

可是這一次河南道御史呂大人,卻悲催的被自殺了,這已經不是貪污的事,這是河南官場,或者說整個河道對天子,朝廷權威的藐視。

連監察御史你都殺了,下一步不是要扯旗造反了?

可是問題來了,連監察御史都殺,那麼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若是涉及賑災款,那麼不過是一兩個知縣,最多不過一個知府的事,事情小,御史臺自問可以扛得起這責任。

但是河工之事,歷來牽連巨大,此事有關係的有河南巡撫衙門(正三品京職),河南布政司衙門(從二品),河南按察使衙門(正三品),甚至還有河道衙門(正二品京職),漕運衙門(正二品京職),以及原本負責監察的巡按御史。

若是真追究起來,那就是拔起蘿蔔帶着泥,此事牽扯無數。

真要辦,多少人要掉腦袋,多少人官員要摘掉烏紗帽,誰有這個能力,也誰有這個魄力來辦這案子?

林延潮有上諫的勇氣,因爲既是爲民請命,又是一個可以博取名望的好機會,但要他與地方官場,整個官僚集團作對,他沒有這個本事,就是張居正也不敢幹。

這個下場,絕對是作死。

但天子就因,自己爲河南省百姓請命之事,以及那份漕弊論盯上自己了。天子這絕對是攜私報復,要整死自己啊。

天子看向林延潮問道:“怎麼你的臉色如此難看?”

草民還是回家種紅薯好了。林延潮的話從肚裡轉了一圈。

但見申時行道:“皇上方纔與我商量過了,監察,彈劾之事,乃是御史之職。朝廷已是準備派新的監察御史,以及欽差大臣去河南查問此事。”

林延潮暗鬆了口氣,心道這就好了,那麼此事應該問題不大。畢竟林延潮所知萬曆年曆史上沒有出過這麼大的官場貪污案,就算有,也只是小規模內,抓幾隻小蝦米殺了,真正的大魚是不會抓的。

申時行又道:“但河南上的官場素來鐵板一塊,水潑不進,火燒不透,僅靠御史臺,不足追查此事,故而陛下想讓你去河南任地方官,協助欽差查辦此案。”

林延潮聞言,頓時恍然明白了,原來弄了半天,自己不是主力,而是內應啊。名義上是貶官,但事實上卻是派一名京官,又是天子身邊之人,打入敵軍內部。

如此責任就小多了,如何配合欽差,那是自己的事,主要還是在地方歷練,擔任親民官。

那麼既打進敵軍內部,那麼這官斷然不能小了,若出任一個知縣,知道事情太少,不足以充當御史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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