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雖然一度產生過懷疑,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因爲女人的直覺,戰場上,她是絕對的女漢子,但不代表她智商低,相反,智商高着呢,她的顯赫戰功可不是忽悠來的,白桿兵戰力固然彪悍,但若沒有一個能力超羣,智慧過人的統帥也只能充當炮灰。
不過,這事有點大,她一時難以做出決定,思量了一下,最後決定派人趕往京師,奏報天子,由天子裁定。當然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還是加派人手看緊邢嫺,相當於變相的軟禁。
此舉反倒讓邢嫺鬆了一大口氣,若秦良玉馬上許以各種好處,她還害怕呢,爲表明歸降的誠意,她老老實實的呆在營裡,身邊只有侍婢翠英陪伴,暫時不與躲藏在外邊的高傑聯繫。
兩天後,秦良玉率軍離開寧武關,緩緩向太原府推進,行軍的速度比烏龜還要慢。
“將軍這是何故?”
隨行在秦良玉身邊的邢嫺忍不住發問,她雖然只是負責後勤工作,但在民軍裡混久了,多少知道一些軍事常識,歸順的時候,她已經民軍的作戰意圖都說出來了,按理說,兵貴神速,秦良玉只要加快行軍速度,就算追不上民軍,也能把民軍逼迫得不敢放心攻城,只能繼續跑路,玩躲貓貓,避開官軍的主力。
“一切盡在天子的掌握之中。”
秦良玉灑然一笑,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笑容,民軍的作戰意圖早被天子估測得八九不離十,早就張開大網等着呢,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天子爲什麼要放民軍竄進谷縣等地折騰一陣,雖說是爲了把坑挖得更深一些,把網織得更嚴密一些,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準備,但她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盡在天子的掌握之中?”邢嫺怔道,想想白杆軍的龜速行軍,秦良玉鎮定從容的自信笑容,她心頭突的一跳,心裡生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莫非是官軍有意放民軍進入太原府的?
我呸呸呸,姑奶奶現在已經棄暗投明,改邪歸正,不再是流寇啦,有什麼好害怕的?官軍最好是一網打盡,把李自成幹掉,不然,她和高傑總是有一種擔心吊膽的不安感覺。
對了,秦總兵說的是盡在天子的掌握之中,遠在京師的那位少年天子,據說是個嗜殺的小昏君啊,怎麼提到小昏君時,秦總兵一臉的肅容,顯是很恭敬,她看得出來,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虔誠。
怎麼會是這樣?
她即便對小昏君充滿了好奇,但心裡也清楚,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那是對天子的不敬,要掉腦袋滴,她還想和高傑恩恩愛愛,快樂幸福的過完這下半輩子呢。
此時,盧象升已率天雄軍抵達平陽府臨汾縣城,大軍休息了兩天,然後繼續起程,象秦良玉的白杆軍一樣慢悠悠的行軍。
他在接到商聯軍戰敗的戰報時,只是哼了一聲,“豬!”
無須親臨戰場,他都能想象得出當時的戰鬥場景,民軍對外號稱五萬大軍,實際上哪有這麼多兵力,挺多一萬出頭的戰兵,要分出一小部份兵力牽制、騷擾陳棠的太原府軍,伏擊商聯軍的也就六七千人而已,每一路伏兵也就五六百人,虛張聲勢,把戰五渣的商聯軍給嚇唬住了,以爲真是被十萬大軍團團包圍,最終引發崩潰,統軍的範五爺更是一笨豬,這種只知紙上談兵的傢伙也敢帶兵上陣打仗,掛了活該。
對天子的深謀遠慮與洞察先機等方面,他還是相當服氣的,只是也象秦良玉一樣,對天子有意放民軍流竄進太原府鬧騰一陣還是心有不解,不過,天使臨走時的提醒讓他謹記,有些事,不該問的就不要問,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堅定不移的抱緊天子的龍腿,前途無量。
盧象升拼命讀書,爲的就是考取功名,踏入仕途,光宗耀祖,而且他做到了,算是事業有成了,是人都有野心,說得好聽叫上進心,他當然還想爬得更高,只是因爲資歷不夠,沒法再踏前一步。
說是資歷不夠,那是說得好聽,說得不好聽的,是他被上邊的大佬們給排擠了,誰讓他沒有靠山門路,沒有加入東林黨,還能坐着原來的位子,沒有被擼掉已算不錯。
爲此事,盧象升是挺鬱悶的,但他謹記父親的淳淳教誨,入朝爲官,最忌的是結黨營私,那可是犯了天家大忌,搞不好是要掉腦袋滴。
不願加入東林黨謀劃求上升空間,他只能默默的做好本職工作,一直到天子突然下旨,讓他整飭廣平等三府兵備,終於讓他看到希望。
其實,他一直在默默的關注朝堂的動向,而少年天子的一系列改革與舉措,讓他有一種眼前一亮的驚豔到感覺,特別是看過曹文詔的新式新兵之法後,他對少年天子崇禎不僅僅只是好奇,還有一點點的佩服。
當然了,佩服歸佩服,但還不能讓他發自內民的折服,直至陝西鬧民變,戰火突起,到金軍襲關,四川安奢之亂,天子的一系列應都正確無誤,根本不是東林黨口中的小昏君,而是心繫天下百姓的小明君,也讓他真正的折服,最終下定決心,死抱天子的龍腿。
吉州縣城,縣衙。
太原府軍總兵官陳棠率八千府兵收復了吉州縣城,雖是大功一件,但他老臉有點發燙,吉州縣城是民軍有意放棄的,根本就沒有一個守兵,他這個戰功拿得真有點不好意思吶。
不過,話說回來,收復失地也是大功一件,本該高興纔對,但巡撫楊鶴派人過來調查問罪,把他氣得想拔劍砍人,他不僅把頂頭上司給記恨上了,更把八大家恨之入骨,恨不得剁成肉泥喂狗才甘心。
在楊鶴的催促下,他正欲率軍追軍逃竄的民軍,但看過孫傳庭派人送來的書信後,他糾結了一陣,最終按兵不動。
孫傳庭現在掛的是負責清剿山西境內民軍的總督之職,有權指揮調動山西省的所有府兵,讓他按兵不動,固守吉州縣城是孫傳庭的命令,但巡撫楊鶴是他的頂頭上司,又催促他儘快出兵平亂,兩個矛盾的命令讓他非常糾結。
不聽從孫傳庭的命令就是違抗軍令,輕者丟官,重則掉腦袋,不聽從頂頭上司的命令,也會被追責,各種黑帽,穿小鞋神馬的更是免不了,不過,他是一名耿直的武官,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從孫傳庭的命令。
“陳大人,這還有孫大人的一封書信。”傳令的是孫傳庭身邊的親兵,他笑呵呵的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
陳棠接過一看,忍不住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