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在這邊猶豫,要不要做的時候。
寧王看着眼前的一切開懷大笑。
他的眼前,攻擊分爲三個批次。
在最前面的就是用來衝擊城池的百姓,這些百姓幾乎上手無寸鐵,扶老攜幼,哭爹喊孃的。對於安慶城沒有一點威脅。
不過他們的左右就是用來填壕溝,消耗城頭的武器準備,打擊城頭的士氣。
百姓後面有一層薄薄的軍陣,正是盜賊出身的寧王右軍。
不得不說這些盜賊驅使百姓,倒也物盡其用。
而在這些盜賊的後面,就是寧王真正的精銳,寧王中軍。
寧王中軍原本就是寧王護衛和寧王的私軍組成,這些人都經過專門的訓練,與盜賊的烏合之衆不同,這些人甲冑齊全,都是清一色的制式裝備,整齊劃一,看上去嚴正之極,一座座攻城器械在一隊隊整齊的軍陣之中,更顯得威武非常。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這種美感在寧王看來,更是賞心悅目之極。
只是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時不時的有百姓的哭聲從前面飄了過來。擾亂了寧王的雅性。
“大王欲奪天下,當以仁德行事,驅民攻城乃禽獸之舉,殿下如此行事,豈不是本末倒置?”一個老儒生忍不住站了出來。
寧王聽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然,”劉養正站了出來。
說實話,劉養正也不覺得驅民攻城是上策,但問題這個方案是他提出來的,他必須捍衛,他說道:“取天下以兵戈,治天下以仁德,如今殿下正是取天下之時,此刻唯恐刀不快,劍不利,萬般手段,能攻城略地就是上策。等殿下定鼎天下之後,再施恩於安慶百姓也不遲。”
“人死不能復生,何談不遲。”老儒生大怒道。
“好了。”寧王忽然插嘴道:“且苦安慶百姓幾年吧。”
老儒生聽問身子一震,臉上一片潮紅,心中一股逆血上涌,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心中只有一股心灰意冷之念,暗道:“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此刻,朱厚煌也下定決心了。他咬着牙說道:“命令親軍準備出戰。”
戚景通說道:“殿下萬金之軀,不容有失,臣請領兵出戰。”
朱厚煌自忖下面有數萬大軍,帶着士卒衝下去然後再進入城中,這種操作的難度太大,自己做不來,一旦有失,說不定自己就折在城外,可謂兵危戰險。
朱厚煌對自己能不能掌控這樣的局面,也沒有信心。
最好的選擇就戚景通了,朱厚煌鄭重的說道:“戚景通聽令。”
戚景通鄭重的說道:“臣在。”
“孤任命爲雍王親軍指揮使。節制親軍。今日出戰,務必將他們都帶回來。”朱厚煌的聲音由高到低,逐漸低沉起來了。
不得不說,朱厚煌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他對他親手培育出來的親軍有則足夠深的感情,親軍很多士卒,朱厚煌都能叫出名字來,正因爲有這個足夠深的感情,他承受不起傷亡,注意,並不是親軍承受不起,而是朱厚煌承受不起。
他捨不得。
但是打仗哪裡能夠不死人的,特別是古代的戰場上,如果讓情感牽絆了你,這就說明,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朱厚煌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是。”戚景通說道。
城門緩緩的開啓了,朱厚煌一馬當先,率領士卒從安慶西門之中衝了出來,這個變化震驚了寧王。
寧王遠遠的眺望,說道:“他們居然還敢出戰?”
“殿下,天賜良機啊。”劉養正說道:“殿下,南直隸之地,已經安享太平百餘年了,哪裡有這麼精兵利卒,定然是雍王殿下帶來的,這些人是安慶的主心骨,殿下只要將這些人殲滅於城外,使得安慶喪膽,再攻安慶就容易的多了。”
“好。”寧王大喜道:“傳令下去,三軍齊發,定然要他們有去無回。”
“繞過城牆,從東門入城,繞過城牆,從東門入城。”
在戚景通率兵出城之後,戚景通先令身邊的士卒大聲高呼這一句話,然後城頭上的青壯自發的,拼命大喊。
一些被驅趕的百姓,相當機靈,立即沿着護城河跑,想繞過有安慶城,從城東入城。
但是壓解百姓的這些前盜賊們不會沒有反應的。正當他們想收攏百姓重新控制的時候。
一根根長箭從戚景通身後射了出來。
除卻火槍兵之外,雍王親軍人人帶着一張步弓,可以臨時充當弓箭手的角色。
一陣箭雨,雖然稀疏,但是相當犀利,喪命在箭雨之下的,就要百餘人。
這些前盜賊從來不是堅貞的人物,也不可能保持高昂的士氣,承受多大的傷亡都不後退,恰恰相反。
這些人這些人習慣的當盜賊,習慣的欺軟怕硬,承受傷亡程度之低,出乎戚景通的預料之外,幾乎幾輪箭雨之後,這一批盜賊就崩潰了。
“衝。”戚景通高超的指揮能力發揮出來了,當通過城門,以及護城河上的吊橋的時候。親軍還是保持着縱隊,但是片刻之間,就擴充成橫隊列陣了。
這固然是戚景通指揮手腕高明,也是親軍訓練有素的證明。
親軍與寧王右軍一開打,立即將本來就有點混亂的局面,變得不可收拾,無數百姓瘋了一樣的亂跑,但是又不知道往那裡跑,除卻雍王親軍與寧王右軍交戰的地方之外,滿地亂竄,有一批人在城頭青壯的指引之下,繞得城池炮了。但是還有一部分嚮往後退。但是哪裡退得了了。
剛剛退後的百姓,就被壓陣的寧王右軍屠殺一空。
這些前盜賊,上陣殺敵,他們玩不來,但是殺戮百姓,卻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至於那些崴了腳了,還是受了傷的總之行動不便的人,遺留在戰場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一具屍體。
戚景通根本不去看,也不去想這一些民衆,因爲他要面對他們最難纏的敵人了,就是寧王的中軍。
在寧王發現敵軍居然出戰的時候,讓寧王中軍,加強了前進的速度。數萬士卒一起加速,無數腳步踏在地面之上,將地面踩得上寸草不生。掀起的一道道黃塵飛揚。
寧王中軍所有的士卒臉色如鐵一樣,雖然很多細節表現出緊張,但是他們不敢違反軍令,不敢將這一種害怕傳遞給別人。
朱厚煌在城樓之上,閉住呼吸將目光投入兩個一大一小的方陣之上,大得自然是寧王中軍,少的正是雍王親軍。
這一次出戰的都是雍王親軍、不過千餘人而已。此刻的朱厚煌早已將城頭附近的佛郎機炮都集中在城門附近,就等一會撤退的時候,爲他們斷後的時候用的。
只是,雍王親軍到底能不能回來,能有多少人回來,這還是未知之數。
這個數字現在掌握在戚景通的手裡面。
戚景通雖然在城外,視線並不開擴,被層層疊疊的人羣給擋住了,但是戚景通很清楚的意思到自己的不妙。
“這一次出城的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戚景通從越來越安靜的戰場之上明白,那些被壓上戰場的人,要麼現在已經死了,要麼已經沿着護城河向安慶東門而去。
基本是還有一些滯留在戰場之上,戚景通無心也無意去救他們。現在戚景通想救的人是自己。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雍王親軍全身而退,完成我對殿下的承諾。”戚景通看着敵軍面前如山的軍陣,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