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牛皮大鼓被敲響。
一眼望不到邊的士卒,是一片紅色的海洋。
明朝尚紅,這一點上寧王也沒有改變。此刻的寧王站在一輛大車之上,這輛大車有三層之高,大車下面有數十匹馬拉着,緩緩的移動。
寧王站在大車最上面,迎風負手而立,看着眼前的一起。
此刻寧王的望車雖然高,但並不是最高的,還有很多高大的攻城器械。一個個好像是猙獰的怪獸一樣。
在望車之上,劉養正正在給寧王講解,說道:“安慶城一面臨水,三面平地。這一次,攻城,我軍將竭盡全力,三面攻城。雖然主攻在城西,我們還藏了一記殺手鐗。”
“這將是一場苦戰,”朱厚煌與伍文定說道。
伍文定這個時候在再也沒有當初的驚慌失措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前幾日的一戰,讓他多出了一些自信。
伍文定說道:“對我們來說是苦戰,對他們來說也是苦戰。”
“殿下,他們開始了。”戚景通說道。
此刻的戚景通與前幾日的戚景通完全不同了,此刻的戚景通並沒有站着,而是坐在一臺輪椅之上。一身輕衫,沒有盔甲,身上好像沒有帶一絲鐵器。雙鬢上多出了不少星星點點的白髮,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一樣。
此刻的並不像是一個征戰天下的將軍,反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墨客。。
朱厚煌說道:“辛苦戚將軍了,戚將軍本應該靜養,這次勞駕戚將軍是孤的不是。”
“殿下不要這樣說。”戚景通的臉上多出一絲心灰意冷的冷笑,說道:“臣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殿下不嫌棄臣便好了。”
給戚景通這樣的變化,就是因爲前日一戰,前日一戰,戚景通被兩根長箭射斷了雙腳。這兩箭並不是弓箭射出來的,而是強弩射出來,強弩的力道十足,兩箭將戚景通的腿,硬生生折斷了。
他的雙腿斷了之後,也沒有立即的好好安置,而是被拖着走了好幾步。讓骨骼錯位了,這樣一來,更加難以痊癒了。安慶城中的名醫,早已給他下了斷語,他的雙腿今日今世無望復原了,即便是有名醫國手,也不過是讓他能直立行走而已,想上戰場,絕對是不可能的了。
朱厚煌說道:“不要信安慶這裡的庸醫,等這一戰過後,孤帶你去京城找御醫。”
戚景通感激朱厚煌,但也知道,安慶的名醫並不是庸醫,縱然比不上京城的御醫,但也差不了多少。安慶名醫下得結論,即便是京城的名醫,恐怕也沒有能力改變。
戚景通說道:“殿下不必說臣了,還是看寧王軍的動靜吧。”
朱厚煌冷笑一聲,說道:“不過壘土填壕而已。”
正如朱厚煌所言,下面一個個方陣來到了安慶城下數百步的距離,立即分開一條條道路。
無數百姓被驅趕着,他們揹着一個個土囊,向安慶城走了奔跑過去。
無數士卒在大聲喧譁,驅趕着百姓上前。
這些百姓大多是青年壯丁。安慶城這裡並不是塞外邊關。人丁繁盛之極,即便有很多人因爲戰亂逃走了,但還有很多人留了下來。
太多的時間沒有戰爭發生,讓很多人忘記了什麼是戰爭了。
“殿下,該怎麼辦是好?”伍文定痛苦的問道。
朱厚煌心中暗道“慈不掌兵。”他眼睛微微一眯,說道:“拿弓來。”
立即有人將弓箭遞上來。朱厚煌將弓箭拉開,一支箭懸在弓弦之上。瞄準了下面一個青壯,他衝在最前面,帶着一麻袋土,拼命的向護城河方向跑。
弓弦在朱厚煌的手中吱吱呀呀的做響,朱厚煌只要一鬆手,就能射死他,而且他一鬆手,就代表着整個城頭開始攻擊下面填壕的百姓。
但是朱厚煌卻下不了手,在的觀念之中,戰爭應該讓平民百姓走開,但是這裡古代戰爭之中,平民完全離不開這戰爭,是攻守雙方的炮灰。
戰爭從來不是史詩一般,溫情畫意,而是殘酷之極,血腥之極。
“殿下,讓下官出手。”伍文定帶着一絲傷感,說道:“下官身爲安慶知府,守土有責,這一切就讓下官來承擔吧。”
聽伍文定這麼說,朱厚煌反而下定了決心,暗道:“欲受皇冠,必承其重。我是要做大事的人,豈能事事讓別人承擔,有些事情,必須我自己來,沒有那個英雄,可以雙手乾淨,不沾一絲鮮血。”
“崩。”朱厚煌一箭射了出來,長箭越過天空,瞬間射在那個壯丁身上,長箭瞬間穿透了這個壯丁的身體,壯丁搖晃了兩步,轟的一聲撲倒在地面之上,倒在他帶着那一麻袋土的身邊。
隨着朱厚煌的第一箭,城頭上淅淅瀝瀝的箭雨開始射擊,不要看這箭雨淅淅瀝瀝,看上威力並不大,所有射箭的人都是有些底子的,他們的準頭即便不是太準,但也能十中其七,而這些百姓也受過躲箭訓練。幾乎上每一箭,都能射死一個百姓,不一會兒,就弄出一條屍體鋪城的道路。
百姓怎麼承受這麼大的傷亡,一下子崩潰了,到處亂跑,大多數人都向後面跑,但是後面的人也不是善男信女。
一根根利箭從後面的軍陣射了過來,將這些後退的百姓全部被射死在地面之上。
整個戰場之上,好像是敵我雙方是再比,誰更有效率的殺人一半,所有百姓都被射死在護城河與軍陣中間,這一片短短的地帶之上。
屍橫遍野。
“凡是退後者死。”嚴厲的呼喊之聲,在軍陣後面大聲重複幾遍。又一批百姓被壓上了戰場。他們顫顫巍巍的,根本不敢快跑。
“崩崩”幾聲弓弦響,就已經將最後幾名百姓射死在地。
“凡是在落在後面的人全部射殺,想活命的快跑。”
百姓好像羊羣一樣,向前衝。扛着裝着土的麻袋。好像是瘋了一段時間。
城頭上的箭雨毫不留情的落了下來,但是箭雨畢竟不是機關槍。不可能封鎖住所有人。即便殺傷很多人,也會將沙袋扔進護城河之中。
安慶城的護城河並不是天然河流改道而城的,而是人工挖掘的河流,時間悠久,很多河道都堵塞了,而且寧王起兵之快,不過十幾天的時間,就打到了安慶城下,所以伍文定都沒有來得及重新挖掘護城河。
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天的時間,這一段護城河就能填平。
寧王所在望車之上,遠遠的看着護城河肉眼看見的被填平,心中大喜過望,隨即又看到無數百姓在路上被城頭的箭雨射死。忽然大發慈悲,說道:“讓弓箭手上前,與城頭對射。”
“殿下慈悲。”李士實說道。
“哈哈哈。”寧王大喜說道:“今日填平護城河,明日攻上城頭,三日之內攻下城池,三日大掠安慶。十日之後,孤就能登上南京城頭。”
劉養正沒有說話,在他看來,這樣所謂的順利,根本就是開胃小菜,一切都還沒有開始,說什麼順利不順利都爲時太早了。真正的大戰還沒有開始。
至於派弓箭手上前掩護,根本是無謂的事情。
不是劉養正冷血,而是在劉養正心中,所有人都是棋子。只有能用與不能用,只有犧牲與不能犧牲的區別。
這些百姓在安慶附近還有很多,根本就是很普通的棋子,而弓箭手的體力是有限,連續消耗之後,在攻城的時候,弓箭手的體力就會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