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厚煌對安慶城的安危放下心來的時候,另一方面正是愁雲慘淡,找不到出路。
盧孔章說道:“主公,臣已經得到消息,正德已經進了南京城中。”
寧王的臉色死一樣的慘白,說道:“真的嗎?”
“千真萬確。”盧孔章說道。盧孔章作爲寧王情報方面的負責人,可以說從來沒有出過錯,寧王也從來不會多嘴問一句,真的嗎?
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之中,盧孔章感受到寧王的意志在動搖。
盧孔章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暗道:“我是不是該找一條後路了。”他隨即將這個念頭甩到一邊去。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寧王呆滯了一會兒,說道:“諸位可有良策教孤?”他眼睛看向四周,從李士實,劉養正到他們下面的每一個人。
李士實心中嘆息,他對這些的確不趁手,如果問的上朝堂上面的事情,他還能插上嘴。但戰場上的事情,李士實卻一個字也說不來。
“殿下,亡羊補牢,於時爲晚。天下之重,在於南北兩京,下南京。則鹿死誰手,尚爲可知,如果牽連於邊角之地,恐怕正德四面合圍之時,就是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
劉養正大聲說道。他說的想到不客氣。
寧王說道:“大軍能攻下南京嗎?”
安慶城就成爲他們的攔路虎,更不要說南京城了,南京城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用心經營的老巢,可以說是天下最爲堅固的城池之一,除卻北京幾乎是無與倫比。
他們連安慶都攻不下來,沒更不要說南京了。
“殿下,正德是孤身如南京的,他身邊沒有大軍,南京的京營早就已經衰敗不堪了,不能驅使了。我們只要在京營來到南京之前,攻克南京。活捉正德,就能一舉定鼎天下。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你這是孤注一擲。”李士實忍不住的說道。
“的確是孤注一擲。天下大事,成王敗寇,勝生敗死。從來沒有中間的路線。”劉養正說道:“如果是死,我寧願死在南京城下。”
寧王一時間心中一動,隨機又覺得實在是太冒險了,猶猶豫豫不能斷絕。忽然有人說道:“殿下,臣有一策。”
寧王一看,是盧孔章,問道:“盧先生有什麼高見?”
“殿下,”盧孔章說道。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從主公改口成了殿下,他繼續說道:“正德在南京人生地不熟,護衛稀少,如同白龍魚服,殿下何不以一刺客殺之。”
“好。”寧王幾乎要跳了出來,大聲稱讚。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正德無子,這是正德先天的缺點。
子嗣在古代是相當重要的,如果一個皇帝沒有子嗣,自然代表他的地位不會太穩固,官員的人心不穩。所以只要正德一死,原本傾向於正德的官員,都會重新選擇自己的立場。
其實,這本身就是寧王的計劃。
在寧王的計劃之中,他就想弄死正德,然後以旁支入繼大統。所以他收買正德的近臣,爲的就是,正德死後,能佔據先手。
真刀真槍的造反,在寧王看來根本就是迫不得已。這也使得李士實的地位在劉養正的地位之上。
此刻殺了正德,在寧王的心中,是讓一切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之上。所以寧王對這個注意讚賞非常。
劉養正在心中不由的暗暗嘀咕道:“今時不同往日,即便正德駕崩,恐怕繼位之人,也絕對不會是殿下。只是希望能打亂朝廷的陣腳。讓我有攻克南京的機會。”他隨即又想道:“正德絕對不會是那麼好殺的。即便正德身邊的人比較少,但是畢竟是皇帝。即便身邊的人再怎麼少,該有的護衛也是會有的,而且南京不管怎麼說也是大明轄地,雖然江南世家大族與北京與離心趨勢,但是趨勢只是趨勢。他們也不想大明有一位在南京遇刺身亡的皇帝。”
而且爭奪天下的大事,居然寄希望於一次行刺的成敗,豈不是太可笑了嗎?
劉養正低下頭,眼睛之中,閃過一絲失望之意。他說道:“殿下,行刺之事,自然有盧先生安排。我軍是不是繞過安慶向南京進軍。”
“不成。”寧王搖頭說道:“江西是我根本之地,安慶大江之上,如鯁在喉,不能不除,等南京得手之後,安慶自然不會堅守。”
劉養正說道:“殿下,可以將右軍留下來,建立長圍,將安慶城團團圍住,安慶城中兵少,守有餘而攻不足,只要圍住安慶,等得打下南京之後,一紙文書,就能安慶投降。否則即便是正德死於南京,無大軍在外,恐怕朝廷會另立新君。正德死於南京,而我大軍在外,定然能讓南京屈服。”
寧王有些猶豫,在自己的後路上留下南京這樣一個隱患,讓他有些不能決斷。
李士實見狀,忽然說道:“殿下,盧先生安排行刺正德,也需要一些時間,何不三軍先建立好長圍。三軍一併動手,不過數日就能圍住安慶,到時候,再言東進不遲。”
寧王頓時覺得李士實說得正對他的心思,說道:“好,就如李先生所請。”
論運籌帷幄,李士實不如劉養正,但是論如何揣摩寧王的心思,十個劉養正都不如李士實。
就在寧王這邊定下大計之後。安慶城中,朱厚煌也有時間與許泰坐下來說話了。
朱厚煌急不可耐的問道:“南京情況如何?”朱厚煌坐困孤城之中。最想知道的就是後方援軍的消息,但是寧王手下的盧孔章卻不是一個不容小看的角色。他將安慶城內外消息封堵的嚴嚴實實的。
讓內外斷絕,朱厚煌一點也得不到後方的消息。後方也不知道安慶城內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所以許泰才被正德匆匆忙忙的派了過來。
許泰將南京的消息一一告訴朱厚煌。
許泰在南京這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麼也不幹的。他將南京的營兵全部召集在一起。並且整理一番,得到壯丁數萬。
這是從軍營之中挑選出來的人,只能說是壯丁了。
無他,如同京營站役問題一樣,南京城裡面的士卒,也都被達官權貴給瓜分完了。此刻許泰挑選出來這些人,也只能將這些人當初壯丁,而不是士卒。
朱厚煌纔不想了解這麼問題,他關注的只有一個問題,說道:“援軍什麼時候到?”
許泰心中暗暗一緊,因爲他下面說的話,定然不被這位雍王殿下所喜,但是想了想還是要說道:“從京師到安慶,何止千里,即便是乘船到安慶,京營將士都是北人,不熟悉水性,坐船日久,定然會有疫病,臣以爲安慶城在殿下手中固若金湯,可以讓京營在南京修整數日,再赴安慶,如何?”
朱厚煌心中先是一怒,緊接着他將這股怒氣壓制下去了,無他,眼前之人,不要看他在自己身前陪着小心。但是實際上的權力,朱厚煌遠遠不及他這位皇帝近臣。他這樣做,是給自己面子。
朱厚煌非常清楚這一點,他根本不能將這位怎麼樣。因爲他的後面是正德皇帝。
他靜下心來,平心而論。許泰的觀點他能接受。
也許這個時代儒生,會說是立國之道在人心,不在武力。但是在朱厚煌卻認爲這太扯了,任何國家機構都是一個暴力機構,沒有暴力,絕對不能自保的。所以朱厚煌認爲,大明的根基在於九邊之兵,與京營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