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安慶城中,安慶百姓熙熙攘攘的在安慶正中的鐘鼓樓附近聚集,一時間可以說是人山人海。因爲今日是黃道吉日,將寧王明正典刑的時候。
中國人的劣根性,不是,是人類的劣根性,都喜歡看熱鬧。平常的砍頭,安慶也不常見,更不要說殺死這個高端王爺。更是平時難見的稀罕,豈能不引起百姓內心之中觀看慾望,再加上安慶城內外,因爲寧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死了人的家屬,可以說對寧王恨之入骨。對於看寧王被殺,更是充足的動力。
吉時已到,幾聲炮鳴之聲,這不是火炮,而是花炮。震天響的聲音,好像悶雷一樣,在所有的耳朵邊上響起,震得人耳朵嗡嗡做響。
所有百姓都爲之靜,而後,立即有不少衙役,從旁邊過來,大聲呼喊道:“讓開讓開。”
人潮之中劈開一條道路,人羣紛紛的分開。
一輛輛刑車被推了出來,爲首的就是寧王,在寧王之後,還有好幾十輛刑車,一字排開,連綿不絕,將整個安慶的街道都堵塞了。
在古代,造反是風險大,收益也大的事情。
寧王如果身登九五,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是新朝重臣,但是他一朝失敗,他身邊的的所有人都要跟着他,在斷頭閘上走了一遭。他的左輔右弼,他的妻子家小,乃至重臣,全部都在這裡,從李士實,到各個領兵大將。也只有王綸與劉養正逃脫這一遭。
此刻的寧王再也沒有原來的意氣風發,也沒有在正德面前的硬氣,好像他的骨氣,在確定他必死無疑的時候,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爲了防止他嘴裡面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語,寧王的嘴裡面結結實實的塞着一塊污布。他只能說出嗚嗚的聲音,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吉時已到。”一聲長長的拖音傳來,兇狠的劊子手,將寧王從刑車上拖了出來,死死的按在斷頭臺上
寧王拼命掙扎,但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劊子手死死的摁住。忽然寧王一頓,停止的掙扎,一孤腥臭之味從寧王身上散發出來。
寧王居然嚇尿了。
“開刀問斬。”一刀刀光閃過,一顆頭顱飛了出去,鮮血直噴到對面高杆上掛着的白布上面。
鮮血將白布染紅了大片。
這只是開始。
將寧王一黨一併處置,最少有幾百人之多。估計要殺一箇中午。並非正德殘忍,而是不如此,不能以儆效尤。如果寧王成功的話,正德身邊的所有人也免不了這一趟。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就是如此,這就是遊戲規則。
“唉,不看了,朕以爲寧王叔能硬氣到底,卻沒有想到他也忍不住害怕?”
說話的人是正德。
朱厚煌說道:“皇兄,自古以來能坦然面對生死的人,能有幾個啊?”
“是啊。”正德長嘆一聲:“不過,朕臨死之時,絕對不會像寧王叔這般無用。”
朱厚煌說道:“皇兄,咱們也算是送了寧王叔一程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正德嘆息一聲說道:“朕記得小時候,寧王叔對朕最後,逢年過節,送來的禮物最好,朕挺喜歡他的。只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正德說到這裡一下子停住了,忽然一招手,將身後的丘聚叫過來,說道:“給寧王叔找一個上好的陰宅,將寧王叔的後事給辦了,不要太熱鬧,也不要留名字,就讓寧王叔安安靜靜的走吧。”
丘聚低頭說道:“是,奴婢知道了。”
正德一擺手將丘聚打發走之後,對朱厚煌所說道:“朕知道,這一次平定寧王之亂,皇弟功勞非淺,只是皇弟不想居功,但是朕不能不有所賞賜,說吧,皇弟想要些什麼?”
朱厚煌心中砰砰直跳,心中暗道:“這是一個機會。”
如果之前,正德問朱厚煌這個問題,朱厚煌定然會婉拒,因爲他對正德幾乎無慾無求,或者他想要的是正德給不了的。。
但是今日朱厚煌對正德有所求,所求的不是別的,只是一張詔書。
“皇兄,臣弟上一次廷議的時候,聽到賤民,故而回去之後,特地找人詢問了賤民一事。得知賤民生不如此,悽慘之極,故而臣弟想請皇兄下一道詔令,放天下賤民爲良,這也是爲皇兄積攢功德。”朱厚煌說道。
正德看着朱厚煌,有些奇怪的問道:“皇弟,你怎麼想到這個?”
不是正德看不起朱厚煌,而是正德太瞭解朱厚煌了,朱厚煌雖然有些慈悲之心,但是卻不是那種亂髮善心的老好人,這一點和他自己很像,朱厚煌固然可憐賤民,但是也不會亂飛善心,他既然做了,一定就是對他有好處。
朱厚煌知道瞞不過正德,因爲即便今日隱瞞了正德,以錦衣衛的情報網,也會讓正德知道朱厚煌所做的事情,所以朱厚煌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隱瞞正德。朱厚煌說道:“還不是臣弟在東雍缺少人手而已,想盡辦法想弄些人手過來,想到這上面。”
正德點點,道:“朕猜也是這樣的,不過這些賤民有多少人啊?”正德就準備答應下了,隨後問了一句。
朱厚煌低聲說道:“大概有百萬以上吧。”
正德一聽這個數字,眼睛微微一縮,百萬之衆,哪怕是百萬婦孺,也是一個大數字。將這樣多的人口給雍國,是對是錯,會不會滋生朱厚煌的野心。
雍國在東南海上的強大,會不會大明不利。
這些都是需要細細考察,不是一時間能下結論的。如果朱厚煌想什麼奇珍異寶,正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了。但是百萬生命的命運,可以令雍國根基穩固的力量,這股力量卻不能輕易給的。
朱厚煌見正德一時間不說話,立即知道正德有一點猶豫。立即說道:“當然了,這一件事情不着急。寧王這人就夠臣弟吃一陣子。今年之內,沒有功夫接納這些人。”
正德微微一笑說道:“好吧,這一件事情,就先放一放,等明年再說吧。”
朱厚煌後背微微見汗,他已經刺探到正德對東雍的限制了。朱厚煌心中暗道:“今後,我最後不要向大陸擴展勢力了,正德對雍國的限制,雖然沒有到了極限,但也差不多了。”
朱厚煌自己知道,其實他這一段時間,順風順水,都是依仗大明的虎皮,日本朝鮮東海一帶,雖然說大明的水上力量不太多,但卻是大明的勢力範圍之內。他在這些範圍之內做的事情,正德恐怕都知道。所以,他要調轉戰略規劃。
正德也在心中暗道:“朕爲何要限制他啊,朕現在還沒有兒子,如果上天讓朕無子,煌弟就是大明的下一任皇帝了,他不管做的再大,將來都會讓他自己來處理東雍之事。”
正德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生出一兒半女,正德雖然可求一個兒子,但是隨着時間延長,正德也就慢慢的絕望了。作爲一個負責任的皇帝,正德也在爲自己的繼承人而操心,不過隨着朱厚煌的脫穎而出,正德慢慢的將目光聚焦在朱厚煌身上。朱厚煌最大優勢,也就是最大劣勢,就是太像正德了。
這一點,讓正德看中朱厚煌。不過也因爲這一點,讓滿朝文武看不慣朱厚煌,他們再也不想看見一個類似的正德這樣的皇帝,他們早就已經受夠了正德。
朱厚煌卻不知道他已經被正德當成了皇位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