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山崩石裂,雙方死死的撞在一切。
馬匹的嘶鳴之聲,人的慘叫之聲,兵器撞擊之聲,乃至與兵器折斷,乃至於骨頭折斷之聲。
衝在最前面的四五個騎兵,全部撞死在盾前之聲,但是擋在最前面第一批的雍軍士卒,也不好過,他們全部倒地不起,兵器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出來。
從噴出鮮血的樣子來看,因爲受力不均勻的問題,有的人重傷,有的人連哼也沒有哼一聲就已經斃命了。
第一排盾牆全部崩潰,連同第二排盾牆,也變形了,只有第三排盾牆纔算是保存完整。
就簡簡單單一個撞擊,讓盾兵損傷了一半有餘。
不過,這也已經達到了目標。
因爲騎兵衝擊力已經被緩衝掉了,騎馬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騎兵的速度。騎兵只有沒有了速度,威力就會大減。
所謂以步克騎首先要做的就抵消騎兵的衝擊力。
剩下的步卒猛地放下手中的盾牌,衝了上去。
“殺。”數十名士卒衝了出去,長槍猛地捅了過去,數柄長槍猛地刺在一匹健馬之上,馬血噴射而出,淋了雍軍一身。
騎兵的馬匹困在狹小的長街之中,連轉身都不容易。被步兵圍攻騎兵,簡直如割草一樣。不過片刻,雍軍就推進了數十步,這數十步可以說步步是血,每一步都要踏着屍體與血跡。走了上去,留下一個接着一個的血腳印。
張永萬萬沒有想到東雍有如此強悍的表現。
看上去輕輕鬆鬆的事情,其實衝在最前面的人,不管是雍軍的盾兵,還是京營衝鋒,最前面都死定了。
不是衝陣的時候,才知道要死,而是列陣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所以有了這些人犧牲,雙方的攻擊與防禦,纔會如此犀利,而有韌性。
這種視死如歸的人,在那個軍隊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才能做到的。不是張永看不起大明內部軍所,他們根本做不到這一點上。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張永見一擊不成,立即大喝一聲說道:“撤退。”
撤退的命令,傳達下來。不過在街道之中,將大隊人馬調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耽擱了好一陣子,纔算是將剩下的騎兵順順利利的撤了下去。
張永一清點人數,大概有八百人上下。誰知道簡簡單單的追擊,居然演變成這樣這樣勝負傷亡各半的戰鬥之中。
張永對楊慎說道:“今日再繼續作戰,恐怕不可能了。”
楊慎說道:“聽張公公的。”
張永說道:“既然,楊大人這麼看重老夫的意見,老夫的意見,現在撤軍,將散落的騎兵彙集之後,再與雍王一戰,不遲。”
“不過,這樣要等雍王會不會上岸。”張永暗自想到。
不得不說在張永看來,他如果是雍王的話,絕對不會繼續在這裡與大明爭一口氣。而是在東雍安心享受榮華。絕對不會在京師趟這一趟渾水。
不過,人與人相比,有大大的不同。比如朱厚煌,比如張永。
朱厚煌見張永退兵了,不由的深深出了一口氣。朱厚煌身邊保護他的士卒,都是東雍的精銳。
而這樣的精銳,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軀,抵擋住別人的鐵騎。損失相當之大,讓朱厚煌心疼,更何況,朱厚煌的兵馬這個時候都在海上飄到着,想下船也需要一段時間。
所以,張永這時候,給朱厚煌一夜時間,就等於讓朱厚煌將一個營的兵馬全部運到陸地上,有一個營的兵力。朱厚煌與張永手下的戰爭形式,立即扭轉了過來弄,
朱厚煌有了主動進攻的能力。
整整一夜,朱厚煌都沒有怎麼睡覺。他一直在指揮船隻向下搬用物品。前面都是人,這還好辦,但是後面大多是火炮,還有其他輜重。這些東西都不大好搬用。所以分外關注。
而且船隻在海面上飄蕩了好一陣子,甚至在陸軍的某些漢鴨子都產生了暈地症,所以都要好好修整一樣。
雍王在這邊修整的時候。
張永這邊也在修整。因爲數千人大動靜,根本無法隱瞞,也不可能有所隱瞞的,所以張永立即知道朱厚煌沒有離開,反而積極從船上搬運物資。
張永立即知道,朱厚煌想打上一戰。如此張永自然也有所戒備。
張永派出數道信使,全部派出去。將在外面的小部隊全部給撤了回來,這樣一來,以百騎爲單位的騎兵部隊,陸陸續續的趕了回來。不過一夜的時間,整個大軍的實力恢復到剛剛到達天津衛數量。有三千多騎。
甚至張永還覺得不夠,他每每想起雍軍的實力,立即覺得手中的兵力,捉襟肘見。所以他也立即下令,然後讓天津衛集合起來。天津衛一個衛所,大概有五千六百人上下。與東雍的一個營差不多。
不過現在不比開國的時候,在開國之時,天津衛還真能拉出整整一個衛所,不,甚至更多的兵力,但是現在,天津衛的實力,根本拉不出來,足額的兵力。
張永一看天津衛的部隊,頓時皺起眉頭,在眼睛的人可以用四個人,老弱病殘。本來張永還想讓天津衛的兵力,派上些用場。不過今日一看,張永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只是讓天津衛自己守城去了。
反正天津衛城是天津衛老巢,他們不能不顧。
當然了雙方都再次劍拔弩張的時候,這個消息也都傳到了京師。
楊廷和的道這個消息,他勃然大怒道:“節庵是怎麼辦事,怎麼能讓雍王給跑了。”
楊廷和對東雍的實力太清楚了。如果之前,東雍之事只是隱患的話,那麼讓雍王一走,那麼隱患不是隱患了,變成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了。
所以,楊廷和隨即又想到朱厚煌的舉動。心中又是一怒道:“朱厚煌難道不念陛下之恩德,陛下屍骨未寒,居然兵犯天津衛。實在不將大明放在眼裡,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楊廷和恨不得派出京營立即支援,不過,楊廷和卻忍住了。
正如楊慎所想,在張永出京之後,楊廷和立即聯合各方,將京營給瓜分了。可以說這一次京城各大勢力都在楊廷和安排之下,排隊隊,吃果果。在這一次的瓜分之後,楊廷和的地位得到了確立。
不過也隱藏,數萬京營精銳分別是屬於各個勢力。京營已經不沒有一個整體概念了,京中固然安穩了,但是楊廷和想要出征的時候,就要從勳貴各家,還有其他勢力之中抽調兵力。這固然是一個麻煩事情。
不過,更麻煩的是,京營之上有經驗的軍官大批大批的被清洗掉。整個京營都處於動盪之中。楊廷和需要時間整合。不然,京營根本無法出動。
楊廷和所能做的,只能告訴楊慎,務必將事情平定下來,絕對不能讓朱厚煌影響到新君的登基大典。
楊廷和現在也是忙得一塌糊塗,一邊忙於正德喪事,一邊忙於新君的登基大典,還要擺平朝中因爲正德去世的政治動盪,包括清理正德在時的新貴集團,並瓜分正德在時寵臣的政治遺產。
這短短數日之後的政治變化,是北京從劉瑾倒臺之後,變化最爲激烈的。特別被壓抑以久的文臣,對正德所寵信的重臣,進行徹底的清洗。一天之內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壓上菜市口砍頭。而楊廷和卻覺得他是對正德執政十幾年的撥亂反正。
正義,多少罪惡以你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