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這邊的具體情況,朱厚煌並不是很瞭解,他在有條不紊的處理出兵事宜。
首先出動的並不是別人,就是鎮守峴港的俞大猷。
俞大猷派人聯繫南方鄭綏,以及陳真舊部。
朱厚煌與佛郎機開戰的時候,對安南內部事務失去了控制能力。這個時候,安南內部的情況急速變化,莫登庸與鄭氏連綿大戰,連同鄭綏與鐵山伯舊部也被牽連在這裡。
首先,鄭綏與鄭懷興結盟。不過雙方的盟約比較薄弱。
鄭綏不甘心爲鄭懷興的下僚。當鄭懷興與莫登庸作戰的時候,鄭綏一心休養生息,甚至向南攻打陳氏舊部。陳氏舊部一盤散沙,讓被鄭綏連連擊敗,鄭綏在北方的損失,在南方得到了彌補。
但是鄭懷興與莫登庸的戰勝恰恰相反。
不要看在朱厚煌的干預之下,莫登庸只剩下海陽一地。兵不足三萬。但是這都是海陽的子弟兵。鄭懷興從升龍出兵攻打海陽,在海陽城下打了一場非常慘烈的海陽之戰。莫登庸硬生生的撐住了,當然了這後面自然是有東雍的手筆了。
莫登庸打敗了鄭懷興。這是東雍樂見其成的,希望平衡雙方的實力,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鄭懷興也是一個人傑。但是如此沒有韌性。這與鄭懷興的出身有關,他是鄭綏嫡系子弟,自己也很優秀,從小是其他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文治武功,都有一定之功,上有長輩相信,下面有同輩擁戴,還有在鄭氏的影響力之下,大小官吏可以是納頭就拜。
從小到大幾乎不知道失敗是什麼。即便是鄭氏的滅族之禍,在他的努力之下,扭轉乾坤。狠狠給了莫登庸一下。
但是他還是太嫩了。
如果給他足夠的成長,或許鄭懷興的將來能夠超過莫登庸。但是死去的天才,算不得天才。
莫登庸可以在升龍大敗之後,還將手下保存大半,退回海陽。
但是鄭懷興在海陽大敗之後,根本收不住陣腳、當然了這也與鄭懷興的麾下的士卒有關係。
鄭懷興麾下除卻以鄭氏子弟充塞的鄭家軍之外,其他的軍隊在數月之前,都還是莫登庸的麾下。雖然這個時代的士兵都是當兵吃糧,沒有那麼多無謂的忠誠。端誰的飯碗,聽誰的話。只是他們與莫氏有這樣的關係,讓他們對投降的更加沒有負擔。
鄭懷興在海陽城下的時候,還有將近十萬大軍。但是被海陽一敗之後,莫登庸挑選海陽城之中最後的精銳,大約在一萬上下。死死的咬住了鄭懷興後軍,從海陽到升龍,莫登庸一連擊敗鄭懷興三次,硬生生的將鄭懷興的大軍給擊潰了。
等鄭懷興回到升龍的時候,鄭懷興手中只有鄭氏子弟兵數千人了。莫登庸又從密道進入升龍,根本不給鄭懷興喘息之極,一套組合拳,生生將鄭懷興給錘死了。
有時候勝利者與失敗者之間,就差一步棋而已。
這也是莫登庸一定要殺盡鄭氏滿門的原因。不將鄭氏殺絕了,一旦鄭氏死灰復燃,就不好辦了。而這位小皇帝,更是一個不安分的人,與其想辦法再與這個小皇帝勾心鬥角,莫登庸索性改立一個皇帝,反正安南黎氏子孫數不勝數。要一個傀儡還不好找嗎?
隨着莫登庸的再次君臨升龍,安南北方的各府縣,幾乎望風而降。各府縣本來就大量莫氏提拔的官員。不管誰上位,也不可能殺盡所有官員。基本上誰上位聽誰的。莫登庸在北方站穩腳跟,有一個人立即覺得鋒芒在背,不是別人正是莫登庸的手下敗將,鄭綏。
鄭綏毫不懷疑,一旦莫登庸站穩腳跟,立即就會發兵南下,將他給消滅掉。
現在的安南的統治中心,一直在以升龍爲中心的,紅河平原之上,南方很多地方都被當成了蠻荒之地,升龍一帶,在朱厚煌看來,不遜於大明一些內地府縣,而越往南走,就越荒涼。到了峴港以南的地域,與占城國內相差不大了。
這樣的經濟環境就決定了,誰控制了紅河平原,誰就控制了安南。
而俞大猷第一個動作,就是派人聯繫鄭綏與陳氏舊部。要與他們一起對抗莫登庸。
鄭綏自然知道海陽之戰的貓膩,安南雖然是一個小國,但是政治上的勾心鬥角,卻一點也不少。特別是安南這數十年來特別的亂,凡是能身居高位的人,都是歷練出來,手腕狠,心思毒。鄭綏非常明白俞大猷的心思,但是不會拒絕這一點,他決定有些事情,下面的人說不清楚,他乾脆輕車簡從,去海雲關見俞大猷。
海雲關上。
如今的海雲關已經今非昔比了。
俞大猷坐鎮峴港,對峴港,海雲關防線非常看重,而海雲關又是要點之中的要點。更是將大把大把的軍費全部扔在海雲官之上。
如今的海雲關早已不見當初朱厚煌攻城的留下的痕跡,整個城頭煥然一新。
俞大猷與鄭綏相對而坐,說道:“鄭大人,果然好魄力。不怕我不利於大人嗎?”
“哈哈。”鄭綏輕輕一笑,鄭綏與莫登庸同輩,早已年過四旬了,這個時代可以稱爲老人了,頭上也有一些花白的顏色。說道:“如果什麼也不做,鄭某不過是將死之日,今日死,日後死有什麼區別嗎?莫老兒重奪升龍,爭霸北方,你家殿下坐不住了吧。”
俞大猷輕輕一笑,避開談論朱厚煌的話題,而是說道:“莫登庸是鄭大人的夙敵,莫登庸勢大,鄭大人豈不是危險了,大家殿下願意資助大人,東山再起---”
“就好像是海陽一戰一樣?”鄭綏問道。
“不,我家殿下只需要鄭大人陳兵北上,吸引莫氏的注意力就行了,其他的我家殿下自己來。”俞大猷說道。
俞大猷的種種佈置並沒有上報東雍,朱厚煌當初就給了俞大猷臨機輒斷之權。在海陽之戰中扶持莫登庸的事情,就是俞大猷主持的。
鄭綏說道:“好,雍王殿下美意,本官豈能不接受,不過,單單爲了這一件事情,用不上本官身冒大險來此。”
俞大猷也有一點吃驚,問道:“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鄭綏說道:“我想知道,雍王殿下對安南是怎麼安排的?”
鄭綏是聰明人,從來不相信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雍王這一段時間對安南的干涉,他稍稍一分析,就知道雍王對安南一定是有企圖的,但是這個企圖是什麼?鄭綏還揣摩不出來。所以他一定要問明白。如此問,並不是鄭綏對安南愛的深沉,要誓死捍衛安南恰恰相反。鄭綏看到了,如果莫登庸大勝雍王的話,那時候莫登庸大舉南下,他是絕對對抗不了的,如果,雍王大勝莫登庸的話,雍王對安南想做什麼,豈不是爲所欲爲的嗎?
所以鄭綏決定,將自己賣出一個好價錢,所以,向俞大猷詢問,朱厚煌對安南到底有什麼企圖?是想收爲版圖,還是其他方面?
只是這樣的事情,俞大猷也說不清楚,不過他很清楚朱厚煌的心思,對於土地,朱厚煌從來不嫌少,雖然朱厚煌並沒有說過,一定將安南收爲版圖,但是如果將安南收爲版圖,絕對是大功一件,只會獎賞,不會懲罰的。俞大猷輕輕的品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說道:“鄭大人,你覺得我家殿下對安南有什麼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