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很多人都開始出動了。
他們從四面八方趕往南鬥殿。黑暗之中的南鬥殿燈火通明。一個鯨油大燈渲染出一個個光團,遠遠的看去,好像一團光從的南鬥殿之中迸發出來。
這樣看去,在黑暗的烘托之下,南鬥殿更顯得威儀。
南斗大殿之前,已經有士卒徹夜守候了。
王陽明也拖着病軀來到這裡,他的弟子們簇擁着他。
王陽明咳嗽幾聲,說道:“我沒有想到,這才短短几年之間,東雍遍有如此氣象。實在令人驚歎啊。”
就王陽明本人來說,他來東雍,並不是自願的。如果不是正德的命令,王陽明寧可回家修養了,但是事情一步步發展,讓王陽明騎虎難下。恐怕今後要老死在雍國了。
現在想來,真是事事難料啊。
徐愛說道:“雍王殿下,真乃不世之才,有今日之成就,也不算是幸致。”
“橫山。你要好好準備啊,我這位置將來就要落在你手裡了。”王陽明很明顯的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急速的老化。
人畢竟是人,再厲害的人也比不了天。王陽明修過佛,問過道,練過武。最後又歸於儒,但卻不能挽救他身體上的衰老。他中年之後坎坷太多,早就傷了元氣,王陽明覺得他如果靜修還能延長壽命,如果再擔任這個丞相之位,卻要要了他的老命了。
遷都固然是朱厚煌本人的意思,但是大建宮殿,卻是王陽明的意見。建築物雖然沒有生命,但是壯觀的建築物卻能直觀的表現出國力來。
在南鬥殿外,王陽明能感受到所有官員的心思,都有安定下來了。似乎重現認識了東雍的國力一樣。
畢竟聽前面打了多少勝戰,聽國家有多人口,都是虛,而這如果北京一樣,大朝會,卻讓他們深刻的意思道:“哦,東雍已經是一個大國。”
這些官員的心思定,就說明了東雍將有一段高速發展的時期。
“老師,弟子覺得自己擔不起東雍大任,弟子讓老師失望了。”徐愛說道。
王陽明長嘆一聲。
他知道徐愛說的是實話,他這個弟子,還撐不起一國宰相,不要朱厚煌現在坐鎮中樞,還侵犯了宰相的權力,但是東雍宰相權力之大,比內閣首輔大多了。即便是這樣,他就有很多做不完的事情,決策的事情上,雍王是插了一手,但是在執行層面上,全要宰相來督促調節。
還有,以朱厚煌的性質,能安分守己幾年,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將來如果有出征之事,宰相坐鎮後方調節軍需,事情更加重要,徐愛還真撐不起來。
但是王陽明卻選不出超過徐愛的人了。
東雍的人才比之前多了不少,但是真正能稱得上宰相之才的,還都是從大明來的,東雍本地,與南洋人士之中沒有,王陽明知道自己弟子之中,真正有能力,當初都看不上東雍,去了大明,剩下的弟子本就不是多好,其中做學問的人才有幾個,真調理陰陽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王陽明不由的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下任宰相該是誰啊?
爲了這一次大朝,李良欽忙壞了。
本來朱厚煌的親衛不多,不過千餘人而已,但是來到新都之後,朱厚煌裡面明白,區區千餘親衛不夠用了,因爲連站滿整個的皇宮都未必夠。
朱厚煌與李良欽商議過後,直接將一個團劃入親兵之中,也將親兵正是列爲龍驤衛。
這些士卒一個個好像石雕一樣站在廣場的角落之中。
一羣人慢慢的在廣場上聚集了。
分爲數部分,其中大部分都是丞相府的人。丞相府的相當多。不過現在還是稱呼爲長史府。
畢竟東雍不比當初,不是區區一兩縣的地方。不即便不論屬國,近三十個縣,東雍的縣,都是當戶口過萬之後,才能列縣的。
雍南,北港兩府府城附近的人口,又遠遠超過縣城,無他,因爲這兩城附近,再加上澎湖都是少府工礦的聚集地,人口自然更多。
百餘萬人口,數萬軍對,再加上兩個藩屬國,如果再加上屬於東雍麾下的土人部落,估計東雍人口數量,少說在一兩千萬體量上。
占城與安南兩國人口加起來,就應該在一千萬之上。
這個時代,擁有兩千萬人口,豈能不是一大國嗎?
朱厚煌在南鬥殿側殿之中,一面等身玻璃鏡照着朱厚煌。
朱厚煌的一身龍袍,並不是明黃色,而是硃紅色。當然是藩王服色,然後頭上帶着冕冠,一溜珍珠從眼前垂下。這都上好的南海珍珠。
幾個太監說道:“要是老王爺見到王爺現在這般成就。在九泉之下,也在爲王爺高興。”
說話的是一個皺巴巴的老太監。
但不要小看,他是雍王朱祐枟的貼身太監,朱祐枟死後,就在雍王府修養了不再管事了,畢竟大事都到王妃的手中。是見過大場面的。當年也是成化皇帝身邊的太監,只是被罰出來的。
只是今天這個大場面,吳太后發現,她手下是實在支撐不起來。只好將這老太監請來了。
“順叔。”朱厚煌說道:“今後這樣的大朝會每年都要有一次,您老也別悠閒,養幾個義子。否則將來,孤無人可用了。”
朱厚煌也有一點措手不及。
他一心裁剪身邊的太監,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到了現在太監也算是稀缺資源了,很皇家禮儀都算掌握在太監手中。缺了他們還真的不行。
所以朱厚煌想滅絕太監的想法,只好先暫時擱置一下了。
順叔說道:“老奴聽殿下的。”
“啪。啪,啪”幾聲靜鞭響起來,所有官員全部分成數列站定。其中丞相府的人最多,樞密院的人也不少,剩下的卻是少府,與其他府學了,等官員。
太陽從東邊升起來,正好將站好的人拉出長長的影子,一面面日月同輝旗在空中不住的招搖,幾乎是一面日月同輝旗對面就有一面,紅底黑字的大旗,上面隸書寫一個雍字。
“咚”一聲清脆的樂聲響起。好像是編鐘的聲音,聲音遠遠的傳開。
然後莊嚴的音樂響起,好像沒有什麼絲竹之聲,反而都是金屬敲擊之聲。
南鬥殿前,一大排臺階直接到下面,臺階正中間,大片的浮雕,還有一條御道,只有雍王能走。然後有一條河流經過,數道橋樑,上面雕樑畫柱。
百官列隊走過浮橋,沿着兩邊的臺階,一步步走進大殿。
南鬥殿支撐結構,沒有用多少木頭,不過,南鬥殿屋頂卻用了不少木料,最少兩三艘東雍型戰艦的木料都用到這上面了。
所有人沿着木門進入大殿之後,頓時有一種進入巨人國的感覺。
大殿之中空蕩蕩,除卻朱厚煌的高高的御座之外,似乎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排排紅色的大柱子蔓延到深處。就在兩邊的角落之中有一排排樂曲與樂官,還有一些殿前武士,這些殿前武士,一個個按刀而立。似乎是裝飾品,但是骨子裡面都有一種沙場的感覺,全部從百戰餘生之輩。
大殿雖然很深,但是採光很好,簡直是秋毫必現。
所有都走了進去,在各自的位置上停好。
似乎這裡莊嚴的氣氛,帶動了大家的情緒,除卻幾個巡查的御史之外,所有人連動都沒有動。好像是雕像一樣。
“殿下駕到。”一聲長長的尖銳的聲音傳來,瞬間,很多樂官一起動手,莊嚴的樂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