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廣捋着鬍鬚道:“他想幹什麼?他瞧着魏國公不爽,所以就成心給魏國公添堵,還能幹什麼?”
楊士奇斟酌着道:“莫不是定國公聽知道些什麼消息?”
胡廣低聲譏笑道:“聽到些什麼?以老夫看來,不過是因爲當年靖難之事,定國公一脈瞧不上魏國公一脈罷了。
你瞧瞧,說好的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還有漢王殿下和趙王殿下,人呢?自打老夫來到這拍賣會,就沒有看到他們的人影,這姓楊的啊,惹了大麻煩嘍!”
金幼孜稍稍挪了挪凳子,離着胡廣稍微近了一些,低聲道:“什麼大麻煩?”
胡廣半眯着眼睛,低聲道:“陛下讓金吾前衛到那楊癲瘋麾下聽調,原是想幫這楊癲瘋一把,好讓工地上不至於出了亂子。只是不曾想,那楊癲瘋不僅讓金吾前衛指揮使秦子寧訓練三千囚徒,甚至還改動了金吾前衛的訓練等事宜。”
胡廣的聲音落下,金幼孜和楊士奇就明白了——今上是怎麼起家的?
尤其是金吾前衛,那可是和錦衣衛差不多的存在,除了沒有監視天下的權利之外,剩下的護衛皇帝和巡視京城的現任,卻比之錦衣衛還要重上一些。
楊癲瘋犯了別的事情倒還沒什麼,可是擅自插手金吾前衛的事情,這不是犯忌諱是什麼?
胡廣等人低聲討論着,臺上的林羽卻是乾脆笑眯眯的看起了好戲——定國公徐景昌擺明了要跟魏國公徐欽過不去,每次徐欽加十貫,徐景昌就會直接多加九百九十貫湊整,慢慢的就將價格給喊到了七千貫。
七千貫的價格說高倒也不算太高,南京城裡比七千貫更貴的院子也不是沒有,就算是順天府裡面也能找出來好幾處。
但是別忘了,這僅僅是第一期第一個拍賣的院子,而且是沒有任何傢俱,連根草都沒種的清水小院,就算位置不錯,卻也算不上是最佳。
更爲重要的是,除了楊少峰折騰出來的所謂樣板房和一部分剛剛完工的院子,這份小冊子上面的許多院子都還沒有完工,後面還有許多期的院子要拍賣,便宜一些的,可能一百來貫就足以買下來了!
徐欽冷眼望着徐景昌,呵呵冷笑一聲後說道:“七千零一十貫!若是定國公再加十貫,那本公就放棄,將這處院子拱手相讓!”
“窮鬼!”徐景昌連眼皮都沒有擡,只是淡定無比的吐出來窮逼兩個字,然後高聲道:“八千貫!”
三樓包廂裡,朱老四呵呵笑道:“怎麼樣?還頭疼那十貫麼?”
楊少峰冷哼一聲道:“若不是徐欽搗亂,這條街上的院子怎麼着不得賣個兩萬貫左右?如今區區八千貫,打發叫花子呢?”
被楊少峰這麼一說,饒是富有天下的朱老四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指着楊少峰道:“兩萬貫?你窮瘋了還是怎地?”
楊少峰道:“還不是怪夏老摳?當初夏老摳玩命的增發寶鈔,結果寶鈔不值錢,您老人家賞賜勳貴藩王的時候,哪次不是幾千錠那麼賞?區區兩萬貫又算得了什麼?”
被楊少峰這麼陰陽怪氣的懟了一句,朱老四一時也有些語塞,轉而又惱羞成怒,一巴掌抽向了楊少峰的後腦勺,罵道:“混賬東西!”
坐在朱老四旁邊的朱高熾動了動身子,低聲道:“父皇快看!下面要打起來了!”
朱老四趕忙一扭頭,卻發現徐欽已經從椅子上起身,伸手指着徐景昌罵道:“你今天就是成心跟我過不去?”
徐景昌冷哼一聲道:“窮鬼別說話!沒得丟了我等國公府的臉面!”
徐欽大怒,正打算過去抽徐景昌一巴掌,卻聽旁邊一個位置傳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這都爭了半天了,到現在居然還這麼便宜?漢王府出價兩萬貫!”
徐欽扭頭一瞧,卻是一個面白無鬚的太監淡定無比的坐在椅子上,手裡端着一杯茶,陰陽怪氣的道:“下次啊,咱家得跟狀元公好好說道說道,這加價還真不能十貫十貫的加,要不然真這麼搞下去,外面那些民夫身家都不止百貫了,難道要讓咱家跟他們一起競拍?”
胡廣半眯着的眼睛驟然睜開,向着漢王府太監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之後,又眯了下去,就連徐欽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臺上的林羽舉起手中的小錘,又用力敲了下去,高聲道:“漢王府出價兩萬貫!兩萬貫第一次!”
“兩萬貫第二次!”
“趙王府,三萬貫!”同樣是不陰不陽的聲音響起,直接又在兩萬貫上面加了一萬貫,讓本原一千貫起拍的小院變成了三萬貫!
三樓的楊少峰頓時眉開眼笑的道:“您瞧瞧,三萬貫了!我就說吧,百姓手裡沒多少寶鈔,可是這些勳貴們手裡有的是,不差錢!”
朱老四陰沉着臉道:“老二和老三呢?”
朱高熾低聲道:“回父皇,二弟和三弟去了楊家莊子,他們兩個打算今天晚上在楊家莊子烤羊吃。”
朱老四怒道:“兩個混賬東西!天天就知道吃!打算吃成豬還是怎地!還有你,是不是不管誰拍下這座院子,你是不是都打算拍下第二座?然後你們三兄弟的院子就這麼挨着?”
朱高熾低聲道:“兒臣覺得這樣兒挺好,沒事還能跟二弟和三弟聚一聚,一起飲飲酒,也挺好的。”
朱老四罵道:“他們兩個沒腦子,你也沒腦子?藩王不就藩,逗留在京城?當真是豈有此理!”
罵完之後,朱老四忽的又嘆了一聲道:“朕老了,你們三兄弟如此友愛,朕倒也高興,左右這皇位是你的,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朱高熾鼻子一酸,低聲道:“只盼父皇萬壽無疆,兒臣就當一輩子的太子,能每天跟二弟和三弟一起喝酒種地,便知足了。”
朱老四冷哼一聲,乾脆不再理會朱高熾這個沒腦子的,又扭頭向着樓下瞧了過去——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價格已經被擡到了五萬貫!
拍賣臺上,林羽拿着小錘的手都有些顫抖,用力敲下去之後高聲道:“趙王府出價五萬貫!還有沒有更高的了?”
事實上,到了這個程度,別說朱老四和朱高熾這兩個土鱉感到滿意,就連楊少峰都感覺差不多了。
多少是多啊?
瞧了瞧漢王府的總管太監,林羽又高聲道:“五萬貫第一次!”
漢王府的總管太監卻和趙王府的總管太監互相拱手致意,雙方都不再加價。
林羽一瞧,也知道沒什麼指望了,乾脆把第二次喊的快了一些,又接着喊道:“五萬貫第三次!成交!恭喜趙王殿下~”
趙王府的總管太監起身,向着周圍衆人拱手行了個禮,又笑眯眯的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起來。
笑呵呵的瞧了瞧一臉淡然的徐景昌,又瞧了瞧臉色陰沉的徐欽,林羽又接着高聲叫道:“剛纔的一號院拍出了五萬貫的高價,現在拍賣的則是迎春路二號院,無論位置還是格局,基本都與一號院相同,起拍價相同,加價規則相同,現在開始!”
林羽的聲音剛剛落下,徐景昌就擡手道:“定國公府,一萬貫!”
望着冷笑不止的徐景昌,徐欽頓時大怒,喝道:“你看我幹什麼?”
徐景昌冷笑道:“看沒錢的窮鬼咯?說起來,你魏國公府當真是窮成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丟盡了徐家的臉面!”
徐欽大怒,喝道:“魏國公府,三萬貫!”
趙王府總管太監瞄了徐欽一眼,不陰不陽的道:“看來不是很窮?趙王府,四萬貫!”
徐欽氣結,想要再加價,卻又自覺惹不起漢王朱高煦——在楊癲瘋出名之前,漢王朱高煦就是大明最有名氣的那個渾不吝,魏國公府再牛逼,也惹不起!
眼看着徐欽又一次坐下來認慫,另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咱家覺得漢王府的陳公公說的對,這加價就得個規矩,起碼不能十貫十貫的加,麻煩!太子府,五萬貫!”
漢王府總管太監笑道:“是吧,您也是這麼覺得吧?咱家就想不明白了,這好好的拍賣會,怎麼狀元公什麼人都讓進?”
“太子府,五萬貫第一次!”
“太子府,五萬貫第二次!”
當太子東宮的管事太監開口叫價之後,林羽就知道不可能有更高的出價了,乾脆快速的喊了兩遍之後叫道:“太子府,五萬貫第三次!成交!恭喜太子殿下!”
金幼孜打量了一眼臺上的林羽,又打量了一眼魏國公徐欽,低聲道:“魏國公的臉,今天被人反覆打了這麼多回,可當真是丟盡中山王的臉面!”
胡廣擡了擡眼皮,低聲道:“急什麼?這纔是第二套院子,如果不出老夫所料,第三套院子必然會被漢王府拍去,看起來,那楊癲瘋聖眷不衰。”
臺上的林羽打量了臺下一眼,又高聲道:“現在要朝廷的是位於迎春路三號的第三套院子拍賣,規則與前兩套相同,開始!”
瞧了瞧沒敢再出價搗亂的徐欽,又瞧了瞧直接出價五萬貫的漢王府太監總管,金幼孜斟酌着道:“後面的院子,咱們?”
胡廣淡定無比的道:“慌什麼?下一套院子肯定是漢王府拍去,價格肯定還是五萬貫,但是後面的院子可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