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楊少峰再一次看到含羞帶怯的顧眉波時,整個人都感覺有些不好了。
上次讓林羽回京城送香水,楊少峰清楚的記得,自己說過關於這個顧眉波的事情,是任由林家大小姐自行處置。
現在把人給處置到家裡來了?
眼見楊少峰臉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林羽頓時瘋狂擺手,連忙否認道:“不關我事,我姐吩咐的,讓我把顧家小娘子送到順天府來。”
先是命人找個院子安頓顧眉波,楊少峰盯着林羽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姐姐當真大方到這個程度?”
林羽嘿嘿笑道:“那是當然,我姐姐可不是那善妒的大小姐脾氣,倒是一心爲了姐夫,特意讓小弟將這顧家小娘子送來,便是讓姐夫讀書的時候有人能那個什麼紅袖添香來着。”
楊少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指着自己的腦袋,冷笑道:“你覺得我傻?還是說你姐姐覺得我傻?你若是實話實說,那便什麼事兒都沒有,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後面的事情你就自己掂量着!”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實話實說的下場,很可能是得罪了姐姐,而繼續否認下去,得罪的就是姐夫——而得罪了姐夫,後果很可能更慘烈。
那姐姐就不是個講理的!
嘿嘿訕笑了兩聲,林羽終於一咬牙一跺腳,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姐夫啊,這可不怪我,都是我姐讓我這麼說的!
實際上的情況是這樣兒的,這顧家小娘子託庇於你門下,但是自從姐夫那一句翩然一顧眉波綠的詩句傳出去之後,那魏國公徐欽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派人去顧家小娘子的鋪子門前打探。
我姐合計着,這要是讓那徐欽把這顧小娘給搶了去,先不說這顧家小娘子死活,光是姐夫你的面子可就丟得大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我姐,她打算把這顧家小娘子送過來,看看姐夫心中是否真就只有她一個。”
林羽敢發誓,最後一句話絕對不是因爲自己捱了揍才說的——自己這是怕姐夫一時把持不住,以後跪搓衣板。
像我這麼替姐夫考慮的小舅子,滿天下上哪兒去找第二個?
楊少峰則是愣了一下:“魏國公徐欽?他不是被陛下勒令閉門讀書了麼?”
林羽點了點頭道:“是被陛下勒令閉門讀書了,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世襲的國公爺,真要是跟他衝突起來,姐夫必未必會沾到便宜吧?”
楊少峰冷笑道:“他徐欽敢把手伸到楊家莊子上,我就把他的狗爪子給剁了!回頭讓那顧家小娘子住在楊家莊子上,我倒是要看看他徐欽有幾個腦袋!”
說完之後,楊少峰又有些狐疑的道:“不對啊,畢竟是魏國公,你姐姐把顧家小娘子送過來,萬一那徐欽找你家的麻煩怎麼辦?”
林羽道:“這個倒是無妨,他徐欽的膽子再大,也未必敢向錦衣衛伸手,否則就是挑釁陛下的天威,他再傻也不會傻到拿爵位開玩笑。”
楊少峰眯着眼睛點了點頭,打發走林羽之後就開始琢磨了起來。
如果單純的從背景靠山上來說,整個大明也挑不出幾個比魏國公更加顯貴的存在。
第一任魏國公徐達,死後追封中山王,第二任魏國公徐輝祖,曾經在朱老四起兵靖難的時候帶着馬仔狂懟朱老四,直到朱老四率兵渡江,徐輝祖也沒放棄幹掉朱老四的想法。
哪怕是朱老四進了京城,朱允炆已經徹底涼透了,徐輝祖仍然不鳥朱老四這個姐夫,自己守着徐達的祠廟不去迎接。
等朱老四讓人交行自己罪行的時候,徐輝祖在奏章裡大寫特寫徐達過往的功績,順便還把丹書鐵券中關於免死部分的語錄大書特書。
反正中心意思就一個,我老徐家爲大明流過血,我跟着朱允炆乃是爲先帝效忠,你朱老四這個當姐夫有種就宰了我吖!
事實證明,朱老四還真就拿這個小舅子沒轍,不管是因爲朱重八賜下的丹書鐵券還是徐皇后,反正暴怒不已的朱老四最終也只能“削爵幽之私第”,人家徐輝祖屁事兒沒有。
到了徐欽這一代就更加狂浪了,自己的親姑姑是當朝皇后,祖上是開國的魏國公,中山王,當朝太子跟自己是表兄弟的關係,浪一下怎麼了?
永樂九年,欽與成國公朱勇、定國公徐景昌、永康侯徐忠之類的貨色混在一塊,因爲太過於放縱,牛逼吹的有點兒大,大怒的朱老四寬宥了其他人,單獨勒令徐欽滾回家去讀書。
但是也就這樣兒了,甚至連徐欽的魏國公爵位都沒削——反正削了以後還得給他,朱老四也懶得再窮折騰了。
看看人家徐欽的粗胳膊粗腿,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細腿,楊少峰的心裡頓時就不開心了。
這一次楊少峰沒去找朱瞻基,因爲人家徐欽是朱瞻基的表叔,自己和朱瞻基捆一起,兄弟兩個也玩不過人家。
楊少峰乾脆去了村頭的大柳樹下,找到了正在曬太陽擼狗的朱老四。
因爲朱老四這個糟老頭子自打來了順天府,除去大朝會的時候纔會去順天府行在待着,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在楊家莊子溜狗曬太陽,順便還得蹭吃蹭喝。
最關鍵的是,他朱老四前些天還說要把營建順天府皇城的事情交給自己,可是又沒給自己升官,偶爾還得再踹自己幾腳,活脫脫一是一個老惡棍!
放着這麼一尊大神在楊家莊子不去折騰,楊少峰感覺自己的良心都在隱隱作痛……
正在逗弄着大狗子和二狗子的朱老四早就看見了楊少峰,但是卻沒有理會,而是再一次將自己剛剛撿回來的木棒放在兩個狗子面前晃了晃,又扔了出去。
朱老四不信邪,宮裡也好,民間也罷,會撿東西的狗子多了去了,偏偏這兩個狗子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樣子,連個木棍都不會撿。
這一次朱老四學精了,將一塊牛肉綁在木棍上扔了出去,拍了拍兩個狗子,示意狗子去吃牛肉——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兩個狗子依舊趴在地上不動,絲毫就沒有起身的意思。
楊少峰多走了兩步,撿起木棍,走到朱老四的身前,將木棍上的肉餵給兩個狗子,然後躬身哭訴道:“祖父大人救命啊!”
朱老四斜眯着眼睛道:“喲,前兩天不是高喊着當朝諸公不敢在朝會上打死你,一個個都是土雞瓦狗麼,今天怎麼又來求救了?”
楊少峰一見朱老四誤會了,便接着哭道:“回祖父大人,並不是朝堂上的那些土雞瓦狗,而是那魏國公徐欽啊!
您老人家也知道,孫兒這個人吧,才高九鬥學富六車,滿身的才華那簡直都蓋不住,時時刻刻都在往外溢。”
朱老四躺回躺椅上面,左手摸着大狗子的狗頭,右手摸着二狗子的狗頭,整個人看起來比座山雕還要雕上幾分,比鼻孔裡面擠出來嗯的一聲後纔開口道:“才華沒看見多少,這不要臉的勁兒倒是十足。”
見朱老四的關注重點有些跑偏,楊少峰不得不強行把話題給拉了回來:“孫兒在京城參加會試之時,曾有一個顧家小娘子爲孫兒的才華所傾倒,甘願來我家爲奴爲婢,只求能時時刻刻陪在孫兒的身邊。
可是那魏國公徐欽文不成武不就,將中山王的臉面都給丟盡了不說,這一次居然還想強搶顧家小娘子!”
朱老四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老痰,冷笑道:“你文成武就,又跑來求朕幹什麼?他敢來,你打他就是了!”
楊少峰擠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語氣中充滿了無奈:“祖父大人明鑑,那徐欽再怎麼不爭氣,也是孫兒的表叔,孫兒要是把他給打了,這好說不好聽啊……”
朱老四眯着眼睛哼了一聲道:“你還知道他是你表叔?行了,這事兒朕知道了,滾吧。”
楊少峰沒動地方,反而嘿嘿訕笑了兩聲道:“您老人家聖明,但是您孫媳婦還在京城呢。
再說了,您看孫兒也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朱老四呸了一聲道:“既然你都問了兩三回了,朕就明擺着告訴你,別管是你還是瞻基,你們兩個不滿二十之前,休想成婚。至於那些煙花之地,你要是敢去,朕就把你的腿給打折!”
楊少峰頓時不高興了,梗着脖子道:“爲啥?”
朱老四冷哼一聲道:“少年血氣旺盛,加以少艾之慕,欲動情勝,倘若入接無度,譬如園中之花,早發必先萎也,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麼?滾!”
彼其娘之啊,穿越一回還被古代的一個糟老頭子給教育了,偏偏說的還是生理知識,這穿越者不用要臉面的嗎?
楊少峰剛打算罵罵咧咧的離開,卻又被朱老四給叫住了:“對了,還有件事情,朕打算聽聽你的看法。”
PS:昨天在高速上開了大半夜的車,實在是累成狗,剛剛纔緩過來。12點前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