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圖窮(下)

聽了這話,申世俊等人愈發緊張。然而,鞠景仁父子的腦袋已經被他們砍掉了,此刻後悔也已經來不及。只好強裝笑臉,一邊繼續清點府庫,準備嚮明軍交接。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李將軍的到來。

好在,李彤也沒讓他們等得太久。在安頓了攻城戰中的傷號之後,便在親兵的簇擁下趕往了府衙。雙方見了面,稍做寒暄,申世俊一邊雙手將整理好的物資清冊呈上,一邊再次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明軍派出一部分兵馬駐紮於會寧,幫忙彈壓鞠黨餘孽。

“申訓導的意思,李某明白了。”李彤果然將大手一擺,給出了一個無比肯定的答案:“但我軍兵力單薄,分頭駐紮,乃是自尋死路。不但不會在會寧駐紮,派往鏡城助戰的那些弟兄,也會盡快調回本部來!”

“將軍派人去攻打鏡城了?!”申世俊再度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追問的話脫口而出。其餘幾個追隨申世郡一起“舉義”的朝鮮官員,也齊齊擡起頭,臉上寫滿了駭然之色。

總計才幾千兵馬,居然還敢分成兩路,同時攻打鏡城和會寧?!這天朝李將軍,膽子也忒大了些。萬一鏡城那邊受挫,反被鞠世必給切斷了後路,他就不怕落下一個全軍覆沒的結局?!

正嚇得六神無主之時,卻聽見李彤不疾不徐地迴應,“不是派人去攻打,而是派人去助戰,那邊,是姜文祐帶着一支朝鮮義兵在打,並且李某剛剛接到捷報,他們大獲全勝,已經順利光復的鏡城!”

“啊,不,不可能!”申世俊、吳允迪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個相繼驚呼出聲,“鏡城駐紮着大量倭兵,他們一個個身經百戰,悍不畏死……”

“會寧城裡的倭兵,難道比鏡城的少麼?還不是一樣被我軍打得落花流水!”理解不了申世峻等人的思路,跟在李彤身邊的李盛忍不住大聲反問。

“那,那不一樣,老爺們帶的是天兵!”明明親眼看到了先前倭寇是如何在明軍的攻擊下潰敗,申世俊等人,卻依舊不敢相信鏡城已經被光復的消息,兀自倔強地搖頭,“而義兵都乃是一羣烏合之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烏合之衆又怎麼了,烏合之衆,至少知道反抗,至少知道站起來阻止倭寇傷害自己的父老鄉親!”車立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大聲數落。“不像你們,見了倭寇就跪,並且還嫌棄別人跪的姿勢不正!”

“放肆!”甭看申世俊等人在李彤面前唯唯諾諾,對着自己的同族,卻立刻耍起了官威,“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老夫等人臥薪嚐膽,其中艱辛,又豈是你這庶族……”

“他是李某麾下的旗總,剛纔曾經以一把角弓,獨力射殺四名守軍。”李彤眉頭迅速皺了起來,大聲打斷。

“他,他是將軍的部下?”申世俊等人這纔看清楚,車立身上所穿的大名旗總衣甲,楞了楞,一個個頓時老臉漲得通紅,“得罪,得罪,我等眼拙,還請將軍勿怪!”

“率部光復鏡城那位姜將軍,也曾經在李某麾下聽命。是李某見他身手非凡,並且報國心切,纔有意成全於他,讓他帶着麾下的義勇獨立去光復鏡城。”終於明白了,申世俊等人遲遲不肯相信鏡城被光復的緣由,李彤笑了笑,繼續大聲補充。

事實上,對姜文祐此人,他算不上有多欣賞。但比起眼前這幾個朝鮮官員,姜文祐無疑給人感覺順眼得多,也令人放心得多。所以,他乾脆藉機放話出去,讓所有地方官員,都知道姜文祐是自己的人。以免將來義軍內部發生自相殘殺的慘事,拖累了自己的後腿!

這幾句話效果,立竿見影。得知姜文祐曾經在李彤帳下效力,衆朝鮮“反正”官吏,瞬間就覺得鏡城被義兵光復,非常順理成章了。一個個陪起笑臉,連聲誇讚:“原來如此,怪不得義兵這麼快就能脫胎換骨!”

“姓姜的真是一員福將,居然能得到李將軍您的親手點撥!”

“有李將軍點撥,縱使一塊石頭,也會變成金子。拿下鏡城,理所當然……”

“造化,真是大造化……”

……

“爾等儘快組建義勇,準備接管會寧。我軍只在此地停留兩日,大後天一早,就會離開!”李彤沒心思繼續聽這羣人說廢話,皺了皺眉頭,大聲吩咐。“府庫內的金銀、糧食和其他輜重,我軍帶走一半兒,另外一半兒,也會留給你們。記得不要中飽私囊,否則一旦被我發現,以通倭之罪論處!”

“這麼快?”衆“反正”官員頓時又如喪考妣,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話,單揪着前半句苦苦哀求,“將軍慈悲,請務必多留幾日。我等不通兵略,萬一倭寇再殺回來,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

“將軍慈悲,即便不能多留幾日,也務必留一員大將在此坐鎮。否則,一旦倭寇來襲……”

“將軍慈悲……”

……

“鏡城已經被光復了,你等的耳朵莫非都聾了不成?”李彤既鄙夷這些人,又覺得這些人可憐,搖了搖頭,大聲呵斥,“大冬天的,靠近海岸處上都結了冰。倭寇想要來,只能走陸路。陸路不經過鏡城,倭寇怎麼可能殺到會寧來?!”

“這,這……”衆官員楞了楞,茫然地點頭,“將軍說得是,倭寇的確過不來。但,但……”

“但是什麼?”李彤聽得不耐煩,瞪着眼睛催促。’

“還有茂山,附近茂山城內,還駐紮着數百倭寇,還有,還有鞠景仁的親兄弟!”申世俊口才最爲便捷,扯開嗓子大聲彙報。

“茂山?”李彤看了他一眼,年青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不屑,“爾等原來擔心的是這裡?算了,李某好人做到底,回去路上,順手替你們拔掉就是!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要爾等知曉,大明主力,十天之前已經跨過了鴨綠江!”

“多謝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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