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進來了,臉上帶着奇怪的神情,很快,鴇母也跟在後面進來了,臉上帶着笑容。
“哎呦,今天來了好多的貴客了,奴身特意來解釋一下,眉姐兒已經到樓下了,跟着來的,還有好多的公子啊。”
蘇天成看了看渠清澤,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渠清澤目瞪口呆,本來就不想張揚的,誰知道這下,顧橫波也過來了,肯定是衝着蘇天成來的。
柳如是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今夜對於她來說,是非常特殊的,留下了蘇天成,一番的溫柔之後,好多的事情,就能夠確定下來了,儘管說後面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可只要開頭了,總是能夠一步步達到目的的。
率先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蒼老的人,估計是知天命的年齡了。
顧橫波跟在這人的身後,在她的身後,還有一幫的年輕人,東林三公子,赫然在其中。
蘇天成面色如常,可內心裡面,已經有些不舒服了,他有些討厭東林黨了,總是喜歡空談,將自身放在很高的位置上,彷彿他人都是等待自己拯救的衆生,這也罷了,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熱衷於黨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他看來,大明朝的滅亡,與東林黨有着很大的關係。
之所以招納劉雲清,蘇天成的想法,就是要不斷的扶持劉雲清,最終讓劉雲清逐步來改造東林黨,摒棄那些迂腐的認識。讓東林黨裡面的有識之士,爲朝廷所用。
黨爭永遠存在。但必須要讓位於國家利益。
這位看上去有些蒼老的人,身份一定是不簡單的,衆星捧月,顧橫波都走在後面。
“這位是蘇大人吧,草民聽見眉姑娘說了,心想一定要來拜訪的。”
“不敢,在下蘇天成。”
“呵呵,果然是蘇大人啊。草民黃道周。”
蘇天成的眼睛裡面,閃過了一絲精光,他想不到,能夠在這裡遇見黃道周,這也太巧了。
“原來是黃大人,在下不敢當,應當去拜訪黃大人的。”
“大人說笑了。在下一介草民,無官無職,可不敢擔這樣的稱呼啊。”
蘇天成臉上帶着微笑,內心裡面,有了微妙的變化,黃道周以憨直著稱。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絲毫不知道變通,在自己的面前,何必要展現出來那樣的一份氣質。
“黃大人萬萬不要謙虛啊,朝廷上的直諫。聞名朝野,在下早就聽說了。這份氣魄,在下是很佩服的,黃大人是在下的榜樣啊。”
黃道周的臉上,出現了笑容,不過,這份笑容很快收斂了,他在東林書院授課,聽說了蘇天成的很多事情,包括蘇天成與錢謙益之間的交談,雖然說蘇天成是殿試榜眼,做出來的詩詞,冠絕天下,剿滅了紫金樑,但畢竟年輕,應該謙虛低調的,面對東林黨魁錢謙益,未免表現過分了,先前顧橫波的情緒有些失常,他很巧妙的問到了緣由,得知蘇天成在望鳳樓,堅持過來拜訪一下,也是想着替東林書院出一口氣的,至少要蘇天成謙虛一些的。
“蘇大人說笑了,草民可不敢與蘇大人比較啊,蘇大人弱冠之年,文采非凡,建立了如此多的功勳,是難得的人才啊。”
黃道周的身後,不少東林學子,已經路出了冷笑了,蘇天成就算是名氣再大,也不能夠在黃道周的面前擺資格的。蘇天成瞧不起東林書院,明目張膽的聘用劉雲清,已經是東林黨的對手了,這樣的事情,讓黃道周來教訓蘇天成,這裡的事情,傳出去了,豈不是最大限度的貶低了蘇天成。
看見這樣的情形,蘇天成有些明白了,黃道周來者不善,不是什麼仰慕自己的,而是準備來教訓自己的,這就沒有那麼簡單了,黃道周在東林書院授課,雖然不屬於東林黨,但耳聞目睹之間,多少也是偏向於東林黨的。
“黃大人既然這麼說了,在下倒想起來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若是我大明的年輕人,都不敢創新,都唯前輩馬首是瞻,在下倒覺得,這樣是沒有什麼希望的。”
房間裡面,一下子安靜下來了,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
黃道周的臉色,也有些變了,饒是他年紀大,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還是有寫好蘇天成的,不管怎麼說,蘇天成做出來了這麼多的事情,看看如今的讀書人,包括年輕人,沒有誰有這蘇天成這樣的氣魄和功勞,他曾經聽說駐守山海關的吳三桂,二十歲的時候,升任遊擊將軍,在與後金的較量中間,有過一些英勇的表現,但和蘇天成比較起來,沒有在一個檔次上。
蘇天成上任不到一年時間,接連斬殺兩大流寇首領,不沾泥和紫金樑,這太不簡單了。
不過他是士大夫,遵循規矩,在他眼裡的優秀年輕人,必然是低調的、謙虛的,默默無聞做事情的,而且尊重前輩,熬過一段時間之後,慢慢的成長,最終成爲參天大樹。
要說他的這種認識,沒有錯誤,可惜放在明朝末年,這樣的認識,肯定是不行的,若都是循序漸進了,不要多少年,大明朝就要滅亡了。
黃道周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身後的鄒平章開口了。
“蘇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我等都是尋常人,尋花問柳,本沒有什麼的,朝廷有着明確的要求,不知道大人到望鳳樓來了,該怎麼解釋啊。”
鄒平章還是年輕了,在秦淮河提出來這樣的問題,屬於自找無趣了,至少屬於五十步笑百步的範疇了,東林學子,一向以清流自居的,嘲笑他人的同時,自己至少要站得住腳。
柳如是看着鄒平章,神色中間,透露出來了憤怒,連帶看着顧橫波的神色,也不是很好了,鄒平章這句話的意思,明顯在譏諷青樓的女孩子,都是有污點的。
顧橫波的臉色,更是不好,想不到平日裡冠冕堂皇的東林學子,也會說出來這樣的話語,難道說想着攻擊他人,就什麼都不顧了嗎。
蘇天成冷冷的看了鄒平章一眼,這樣的機會,他可不會錯過,看來東林書院的學子,應該要好好的教訓一下了。
“呵呵,看來鄒兄真的是以清流自居啊,青樓的姑娘,在你的眼裡,純屬三教九流了,你到青樓來,純屬於消遣了,將自身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這似乎不是清流所倡導的思想啊。”
鄒平章的臉變得通紅,他知道自己的話,沒有說好,犯了忌諱了,不過話已經說到這裡來了,要是就此認輸,也太丟面子了。
“蘇大人不要轉移話題了,大人本就是朝廷命官,比我要強太多了,就算我是到青樓來消遣的,不知道大人到青樓來,是做什麼了,難道是公事嗎。”
蘇天成的臉上,帶着微笑。
“鄒平章啊,詩經上面都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性也,乃是人之本性,這樣的基本道理,無需多說,我倒是佩服你的坦誠,比起有些滿腹經綸的僞君子,好了很多,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個人的追求,乃是個人的自由,本人身爲朝廷命官,也就是凡夫俗子,不敢自詡清流,我仰慕柳隱姑娘,有什麼不對嗎?”
鄒平章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蘇天成的坦蕩,更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黃道周有些忍不住了,端出來了理論了。
“蘇大人,身爲朝廷命官,還是需要自我約束的,有些事情,文人學子可以做,聊以自慰,可朝廷命官,就不一定能夠做了。”
“黃大人,誰實話,我不在乎那些理論,聖人之言,並非金科玉律,精華與糟粕同在,就說這青樓女子,倚門賣笑,也是爲了生活,她們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古往今來,青樓的奇女子,數不勝數,相反,官員中間的敗類,比比皆是,這豈不是最大的諷刺,身爲官員,端着架子,瞧不起青樓女子,總是高高在上,說得不好聽一些,那是自己作踐自己。”
黃道周看着蘇天成,眼神顯得深邃起來了。
“蘇大人不妨說的明確一些。”
“黃大人刨根問底,在下就直說了,身爲朝廷官員,時時刻刻需要慎獨,需要自省,這慎獨和自省,究竟表現在什麼方面,是每日裡大話連連,自詡清流,還是事必躬親,做出來一番事業,造福於民,若是首先就站在高山之下,藐視衆生,唯我獨尊,又怎麼可能勤勤懇懇,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甘薯,可你心裡,視衆生爲螻蟻,視自己爲聖人,不能夠體察到衆生疾苦,所謂的造福於民,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
衆人都沉默了,蘇天成說出來的道理,他們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反駁,當然,更加激進的觀點,蘇天成不敢說出來,比如說人生來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樣的話,犯了忌諱,人家皇上是真龍天子,你這樣說了,將皇上置於何地。(未完待續。